《你阳光我灿烂》夜优离

10、成绩、大学、工作和对象的关系

　　我说过，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而且非常喜欢刨根问底的人，现在的我就对雷列的梦想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如果说不得到答案就睡不着觉多少有些夸张，但是我肯定会为得不到答案而郁闷好一阵子。
　　于是我小心翼翼试探雷列：“那你复苏了的理想是什么呢？”
　　雷列似乎没有察觉我的试探，继续说：“由于一些原因没有读大学，这始终是我的遗憾……”停了停，雷列忽然问我：“华佑林，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谈到这个话题时，我想到我曾经无数次以这个题目编了数不清的瞎话，因为如果把最真实的想法写出来的话，我的名次后面可能就要加个零了。好在这样的作文题目一年只可能出现一次，而且每位老师也不会出相同的题目考大家两次，所以为了防止郁闷发生，我每次的理想都不太一样。我估计哪个老师哪天来了兴致搜集我从小到大所有的“理想”，会惊奇的发现我的理想遍布社会各种风光无限的职业和领域，而事实上我真正的理想要黯淡和现实得多。关于梦想，田妞确实有一番惊人的论述，她对我彻底洗脑大概是高考前夕那段连空气都让人觉得凝重的时刻。她煞有介事的说：“依本人看来，目前咱们的目的就只有好好读书，连大学都暂时不要想。当务之急是好好读书，因为不好好读书就没有好成绩，没有好成绩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就找不着好工作，找不着好工作就找不着好对象。”田妞的观念颠覆了我对于未来的认同，从她的视角来看，现在的电视、电影和小说这些传媒毒害了大家的眼睛和耳朵，对于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来说，将找个好工作和好对象作为梦想既现实又正常，可是几乎所有的老师对于将找个好对象作为理想表示出极大的鄙视。于是他们将这种鄙视化成了分数，用一个学生最不能接受的方式作出了警告，很幸运，那年的高考作文不是什么理想之类的，我坐在考场教室里为田妞捏了把冷汗。
　　田妞关于理想的作文写的是当环卫工人，可是那次的作文也没有得高分，理由是“缺乏一个跨世纪青年所应具备的宏大理想”。田妞那次都气哭了，她说既然掏粪工接受总理的接见，劳动不分贵贱，作个环卫工人怎么就是缺乏宏大理想呢，真不知道缺乏宏大理想的到底是哪些人？
　　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性格决定命运，更多的时候田妞会迎难而上毫不妥协，而我大多选择妥协与退避，而事实却证实，我所受到的挫折并没有因为奉行道家的养生之道而有所减少。
　　我把田妞那段关于成绩、大学、工作和对象的经典论述讲给雷列听时，雷列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我敢保证这绝对是颠覆我们传统教育的观念，却极有可能是大多数学生富丽堂皇理想外衣下最真实的想法。
　　“很惊世骇俗吧？”我说。
　　“不，很现实。”雷列替我辩解道。
　　其实我是有梦想的，决不仅仅是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对象那么简单，我决定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理想说给雷列听，虽然先前江楠曾经不带任何恶意的笑过我的理想。“我想写一本书，一本真正属于自己的书，就是那种有着自己风格和自己故事的书，因为这样两点和其他任何书都区别开来的那种书。或许会没有市场，但是只要有一个人肯买，只要有一人说它好，它的存在就有意义的一本书。我只想写身边人，与文学无关。”
　　“很不错的想法呢！”雷列笑起来，我能感到他对我想法的认同。直到现在，我才惊觉本来是想问雷列梦想的，到头来反倒成了他访问我，这多少让我感到难堪和不满。
　　这时全场的灯再度亮起来，我才发觉第一部电影放完了，刚才只顾得说话也没注意，所以一部电影只知道前面的情节，可是并不觉得遗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谈过理想之类既神圣又现实的话题了，雷列这小子仿佛有种天生的亲和力，任我说出多么与大方向相违背的真实想法也不会感到奇怪。
　　因为第一部电影没有好好看的原因，我和雷列似乎都打算集中注意力把第二部电影从头看到尾，可是当第二部电影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是不大可能认真把这部电影完整看完的了，因为第二部电影是鬼片，而且是我最怕看到的日本鬼片，叫《咒怨》，别说看了，光是听到这名字我都能起鸡皮疙瘩。
　　电影开始时，我是不停左看右看，结果发现周围都是在亲热说笑的情侣，真正看电影的没有几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的电影适合情侣们看了，第一部电影会营造浪漫温馨的气氛，而第二部会为情侣们拥抱亲热提供良好的机会。与其像个傻子一样看别人，还不如低头睡觉呢，谁知道这么简单的想法也无法实现，因为周围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我能听出来百分之九十出自女生之口。
　　我好奇的抬头，发现屏幕上是一具正在蠕动的尸体，我被彻底吓住了，下意识里开始抓住离我最近的温暖的东西，结果我抓住了一只手，不用想也知道那只手是雷列的。
　　“原来你害怕看鬼片，刚才进来也没听你说呀。”雷列用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
　　“我不知道今天要放鬼片，不然我早走了。”我低头不敢看屏幕。
　　“害怕的话就抓着我吧！”雷列很宽容的说。
　　“这不大好吧！”我小心翼翼回答。
　　“你这家伙占我便宜还卖乖呢，要不你就继续吓你自己吧，二选一，A还是B？”还没等他说完，我毫不犹豫选择了A。
　　因为后来没有再看屏幕，所以在习惯了尖叫的氛围里，我渐渐也不再感到害怕，其实最有可能解释这种现象的是雷列的那只手。起初还是冰冷的手因为长久握在一起也还是有了温度，即使电影多么惊险，因为不再寂寞所以不再害怕。
　　这时雷列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真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找到你，现在陪你坐在一起的就是你真正想约的人吧，偏偏我还这么不知好歹喊你来，坐在这里很受罪吧！”
　　听出他话语中的伤感，我其实很想解释清楚，原本不是约他不假，可是说和他一起看电影是受罪却不够真实，可是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时，他又继续说：“可是我觉得很享受，就算是成全我自私的想法，今天无论你多么害怕，也请你陪我待到最后好吗？”
　　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总觉得今天和雷列一起看电影的气氛有些诡异，可是到底哪些地方不大对劲却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奇怪，而且这种奇怪似乎并不是从这次看电影开始的，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陷入了沉思。
　　一般来说，陷入沉思之中的我会有两种完全极端的表现，一种就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还有一种就是不择时间地点，只要有合适的睡觉环境，我就会昏睡过去，而且睡得可谓死去活来。在放着鬼片的阴冷大礼堂，在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大环境中，如果说作梦的话，能作什么样的梦可想而知。在梦里，我被一具活死人追赶，到处都是尖叫，也不知道翻越了多少的山，就是难以摆脱，终于我被困在一处悬崖边上，眼看已经没有活路了，突然那个死尸张口说话了：“华佑林，醒醒，电影结束了。”
　　忽然灯光亮起，刺痛了我的双眼，我睁开眼来，却发现我正依偎在雷列怀里，脑袋正枕在他的肩膀上，我慌忙抬起头，因为长久保持这个动作，我的脖子有些僵硬，然后我发现了雷列肩头衣服上的口水渍，还是好大一滩。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丢脸，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相信隔着薄薄的衬衣，雷列应该能够明显感觉得到，我已经做好抵御任何冷嘲热讽的准备，然而我预想中他极力嘲讽我的嘴脸并没有出现，他似乎并不介意，很大方的说：“华佑林，你简直是个睡神，看鬼片都能睡着。”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忽然闻到雷列头上散发的淡淡薄荷味道洗发水的味道，如果没有记错，江楠也是用的相同牌子的洗发水，没能和江楠一起看电影原本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然而因为这淡雅好闻的味道，心里却没有多少不愉快。
　　“怎么一脸陶醉的表情，是不是爱上我了？”雷列瞪大了眼睛看我。
　　就知道这个人会来这么一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做“给点阳光就灿烂”，雷列铁定是典型的自恋狂类型。
　　“神经！”我狠狠回敬他一句，可是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这句话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