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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疯狂•软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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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吗?!”我惊声质问,声音喊出来我才发觉嗓音低哑、有气无力。
何松哲对我的怒吼与质疑置若寡闻,抚摸着我的发丝,最后指尖停留在我的眼眉处,神情柔然,“既然,你情愿瞎了也不愿见我;那么,眼睛不要也罢。”声线亦如往昔温柔,仿若唇吐字语之间尽是蜜语甜言。
他说眼睛不要也罢……眼睛不要也罢!眼睛不要也罢!!!
心脏骤然紧缩,全身每一块肌肤都绷紧了起来。我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语笑嫣然、柔情满溢的男人。惊惧的目光转至他手中的那管注射器,再移至他那毫无变化的脸庞、略带笑意的眼眸,我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他要废了我的眼睛!
“你疯了!”我冷汗直流、尖声惊叫。眼睛是我的,他凭什么要拿走我的眼睛?!
“有我看着你,就够了。”他的指尖划过我的脸庞,放佛在安抚我不安的情绪。
可我岂止是不安。只要一想到他拿出刀子剜出我的眼珠,只剩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我就寒渗、惊恐!
他拿着注射器的手缓缓靠近我,我反应性偏斜身子、努力地往回缩。
“乖,把头转过来。”说罢他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脸对着他。
他的神色中有些黯然,垂头自言自语:“还是这么不愿见我。这样,两个人怎么会幸福呢?”
然后,缓缓抬头对上我的眸子,“所以,只要你失明,看不到我;那么我依然可以守候在你身边,照顾你一辈子,一辈子。这样很好,这样很好……”他喃喃轻语,眼神中的失望之意渐渐被自我安慰与满足取而代之,最后竟兴奋了起来。
脊背的寒意陡然沁入我的骨髓,我更加确定了他是一个精神病!无可救药的精神病!当时我竟害怕得一句话都没敢说出口,不知道是害怕刺激他做出更凶残的行径,还是当即就被吓脱了形。
他从自我情感中苏醒过来,注意到手中的注射器,一手捏住我的右颊,食指与拇指撑开我下眼睑的皮肤,另一手拿着注射器缓缓靠近我的脸颊。
我顿时被那利器吓得失去了应激反应,全然被掌控。
他大约见我惊恐失色,朝我微微一笑,安抚:“小手术,不碍事的。”说罢将那注射器针头贴近我的皮肤,略微调整了一下进针角度。
我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猛地甩过头,挣脱开他手指的束缚,远离那可怕的针头、可怕的人。剧烈的反抗让针尖划伤了我的脸颊,我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紧缩、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
“下次,可不许这样耍性子了。”宠溺与关怀的语气。他倾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注射器,搁置床旁桌,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我,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又是一脸怜惜,“划伤了你,我心疼啊。”
好虚假的言辞!好伪善的语气!这个声声句句说心疼我的人,却一次又一次做着伤害我的事。
我以为他准备放过我了,实际却非如此。他从方箱中拿出一管新的注射器,拆开包装,抽吸药液,放置一边备用。他将棉签蘸好碘酒,一手按住我的头,不由我反抗,在我的上脸颊处重新涂抹。
“何松哲!我是你表姐!你怎么敢对我这样!凭什么这样!你就不怕舅舅、舅妈知道吗?!”他要弄瞎我!他还是要弄瞎我!
我的舅舅、舅妈是他的父母,他即便不在乎我的感受,也该在乎自己的父母。我声嘶力竭地斥责,企图唤醒他的良知与道德,哪怕是一点一滴也好。由于数日滴水未进,耗尽全力的挣扎,也不过是他一只手能摆平的事。
“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呢。”他挑眉淡淡地回答,换棉签继续涂抹消毒。
我紧咬唇瓣,愤恨地望着他。是啊!只要他不说,谁会知道我被囚禁在这个鬼地方,我甚至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他根本没想过要放过我,真的想要囚禁我一辈子,以变.态扭曲自私的爱为名义囚禁我!
我在家人朋友的视线中消失,五年,即可销去我的户口;从此,我钟云云不复存在于世。然而,谁也不知道那个大家都以为死去的女人,其实一直被禁锢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无法动弹、苟延残喘地存活着。
永远生活在黑暗的世界,永远见不到外界的色彩,永远过着极尽屈辱的日子……直到年华逝去、生命停息。那,就是我的后半生,如同行尸走肉,毫无灵魂,毫无意义!
我睁大了双眼。不!我绝不要这样!
“求求你!不要这样!”一丝温热的液体从我干燥龟裂的唇瓣中渗出,泪水止不住往外流。除了乞求,我别无他法。或许他会看在“爱”我的份上,怜惜我、放过我。
“不要害怕,麻醉后就不疼了。”他将用过的棉签搁置一旁,脱去备用注射器的针帽,推出一两滴药液,展眉一笑,将那锐利的针尖对准我的脸颊。
“啊!”整个房间是我撕破嗓门、揪心扯肺的惨叫。
当锐利的针尖毫不留情刺破我最薄弱最敏感的下眼睑,我惊惧疼痛得只剩喊叫。
他缓缓将注射器内的药液注入我皮下,我只觉得一股剧烈酸胀的痛,眼睑处皮肤似是被什么强硬撑开,几欲爆裂。
末了,他抽出注射器,以手指分开我的上下眼睑,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眼睛,他似乎很满意地笑了。接着,他拿出另一管注射器,抽吸着不知名的药液,侧头对我说:“我只破坏你的眼角膜。术后,外观与常人无异,只是视力略有障碍。”
我要失明了!我要瞎了!这个变.态不仅要禁锢我一辈子,日夜折磨蹂躏,还要废了我的眼睛!
“不要担心,有我在你身边。今后,你的生活起居,由我来负责。”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很疯狂,甚至会觉得我是个变.态。我知道,你不可能爱上我,甚至恨我。可是,我就是无法抑制对你的爱。变.态也好,恨我也罢,我都不在乎。”
“只要,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我能一直看着你,就够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
他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地缩回身子,十二分警戒地看着他。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垂眉淡笑,终究是落到我头上揉了揉我的发丝。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勾唇微笑,“时间差不多了。”
语毕,他重新拿起注射器,两指强行撑开我的眼皮。这个注射器的针头略微弯曲,针
尖也不似之前锋利。
“不要!不!”针尖对准我的眼珠,我不由得惊声尖叫。那破声的大喊听来很是刺耳、凄厉,很像山林中野猫的凄声嚎叫。
出人意料的是这针尖并没有刺入我的眼睛,他推着注射器,药液哗哗冲入我的眼眸,让我不禁有眨眼的冲动,却迫于眼皮被他捏住无法闭眼。
这时,我才注意那注射器针头略微弯曲,针尖并不锋利,有些钝。同时,我也发觉这药液并不是很刺眼,并没有让我产生很想闭眼的冲动,只觉眼睛有些酸胀,室内光线好亮扎眼。
冰冷的药液和炙热的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眼角流出,淌过我的脸庞,浸湿了鬓角。
心感凄然。
冲洗之后,他撕开一个纸包袋,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方箱中拿出微型镊子和一根极细的金属针。
我惊恐地望着他手中的工具,不敢想象那锐利的器械要用在我眼睛上!我惊愕得无法言语,只会自卫性蜷缩,扭头死死闭眼。
他一手扭过我的头,我虽有心挣扎却是无力的,唯有紧闭双眼,不让任何利器伤害我的眼睛。
而这一层屏障也在他强行撑开下失效,我惊恐而绝望地望着那锋利的针尖往我眼珠处靠近,越靠近眼眉处,那种窒息濒危的胁迫感越发浓烈。
“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我是你表姐,亲表姐啊!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我不可以瞎,绝对不可以瞎!我这辈子不可以就这么毁了!”
“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根本不是爱我,是在害我!是要害死我啊!!”
……
慌乱、恐惧、愤恨、羞耻、痛苦……近日来所有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我嘶声大喊,从哭诉求情到怒骂斥责再到低声抽噎,终究是唇舌打颤、说不出话来,最后嚎啕大哭直至泣不成声。
他停下了继续动作的手,静默地听我哭诉和乞求,颇为心疼爱怜地看着我满是泪痕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想通了,决定饶了我、放了我。
他将手中器械放置原处,脱下手套,拂去我眼角的泪水,“不要哭了,好吗?”
我呜咽不止,胸口因情绪过度紧张而剧烈的起伏。他终于不再发疯了,我的眼睛保住了!
他拿出一根棉签擦去我脸上的泪痕,“眼周污染,得重新消毒。”言语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
“你……”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地望着身前镇定自若的他。然后是疯狂挣扎、四肢都在拼命挣扎,手铐铁链摩擦的响动异常剧烈。
“放开我!”我要离开这个破地方,我要离开这个精神病!
他回头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这样调皮,该打一针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