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秋风今又是》墨千竹

3、夺玉

　　邱小秋感觉自己已经跑了很久了，她想停下来歇一歇，可是她不能也无法停下来。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只是没命的跑。
　　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真的是死定了，虽然她内心充满绝望，觉得自己希望渺茫，但多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
　　夜就像是一张渔网，而她自己就像是网里的小鱼，似乎怎么逃也逃不出去，她很不安，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
　　邱小秋跑得很快，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杂草簌簌的声音，就算树枝和荆棘刺穿了她的衣服划破了她的手臂和腿，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糟糕！”她心里暗叫不好，那声音渐渐近了，仿佛就在她身边萦绕。
　　邱小秋更加没命地跑着，慌乱中一连摔了好几跤也不管不顾，只是紧紧攥着怀里的东西，生怕它掉落出来。
　　那是爷爷偷偷塞给她的让她小心保管，说是比性命还重要，千万不能被他人夺了去。
　　邱小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其实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牌，还是个被人摔坏了的，形状不怎么规则，书卷般大小，好像也并不值钱，只不过比寻常的透明一些。
　　邱小秋实在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塞这个给她，为什么不塞点儿干粮什么的，她现在很饿啊……“不过，不管怎么说，爷爷现在生死未卜，他老人家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千万不能办砸了。”邱小秋心里嘀咕着，不想却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呵呵，小秋妹妹，玩儿够了没有？累了就停下来歇歇吧。”一阵娇笑声在邱小秋耳边响起，她顿时脸吓得煞白脚都软了，她毕竟年龄尚小经不住吓，“哇！”的一声吓得惊叫出来，恨不得身上长了八条腿，没命似的往前跑更不敢回头。
　　原来向爷爷自吹熟知连云山每条小路的邱小秋此时却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迷宫里，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仍是深夜，借着月光邱小秋定睛向前望去，霎时心里一惊，马上刹住了脚。原来她慌不择路，竟跑到一条死路上来。眼看后有追兵，而前面则是万丈悬崖，邱小秋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若是给抓住了，自己不但小命不保，更要被裴凝紫好好折磨一番，那还不如从这悬崖上跳下去呢，若是自己有双翅膀那该多好……邱小秋脑海里闪现了千百个念头，却没有一个是有用的。
　　正在她愁眉莫展的时候，那一男一女却已经追了上来，堵住了她的退路。
　　那女子一袭紫衣，虽然因为夜深光线太暗的缘故而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她身材曼妙却是看得出来的。更何况不用看邱小秋也知道她是谁，此人正是裴凝紫。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一身黑衣，身材清瘦，想必他便是羽凤口中所说的玄师兄玄离镜了。
　　“小秋妹妹，前面已经无路可走了，你还是乖乖地道姐姐这儿来吧。”裴凝紫娇笑着，娇媚欲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引诱。
　　“呸，谁是你妹妹，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坏女人！”邱小秋的双腿不住的微微打颤，缓缓地向后移着，裴凝紫的残忍和恶毒她是见识过的，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艳却又可怕的女人。她被埋在尸体下，透过缝隙看到了她是怎样折磨山庄里的那些人。尤其是女人，山庄里的婢女有的被她挖去双眼，有的被她毁了容貌，还有的被她剁了手脚，她们有的疼死的，有的是流血流死的，还有的生不如死疼的在地上来回翻滚，而裴凝紫却在旁边大笑，狂笑，发疯了似地笑着，邱小秋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和三天前那个温柔娇弱的姐姐是同一个人。
　　“你这个疯婆子……丑八怪……老妖婆……你，你，你不要过来啊……”邱小秋边哆嗦边一个劲儿地往后退着，而裴凝紫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理会邱小秋恶言相加，她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地往前走着，好像觉得邱小秋惊恐害怕的样子很有趣，故意逗她玩儿似地。
　　邱小秋终于被逼到悬崖的边上，被她不小心踢到的石子簌簌地掉落山崖，再往后一步可真的就要掉下去了。
　　“多说无益，小秋妹妹，你若是把那东西交出来，我或许还能看在你叫了我那么多声姐姐的份儿上留你具全尸，不然的话……你那双眼睛我看着甚不顺眼，我帮你挖出来换双新的可好啊？”
　　“我呸，你以为是换鞋子啊！你不要做梦了，我是决计不会给你的！”邱小秋紧紧捂着胸口。
　　玄离镜双目一凛上前一步道：“那东西真的在你这个小丫头手上？”
　　邱小秋暗道“不好，中计了，敢情他们是冲着这玉牌来的。”
　　邱小秋急道：“没有没有，不在我这儿，你们说的什么我不知道！”
　　裴凝紫嘴角微微一笑：“本想试你一下，没想到却真在你这儿，快交出来吧，小秋妹妹。”说着便向前走了一步。
　　唉，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自己真真是个笨蛋，邱小秋懊恼自己一时嘴快。
　　眼看裴凝紫就要跻身走近，邱小秋一时慌乱害怕之间连连摆手叫道“啊，你不要过来啊！！”却没想到右手从衣襟里抽出之时不小心带出了那块玉牌，虽然邱小秋眼疾手快接住了那玉牌，可那东西还是不小心撞在了旁边的大石上掉了个小角，邱小秋把那一小块碎片揣进怀里，双手抓着那玉牌道：“你要是再走近一步，我就将这东西扔到悬崖下去，你们都别想得到！”说着便要将那玉牌往下扔。
　　裴凝紫哪里又肯，况且她早已不耐烦了，要不是想逗逗这小妮子，邱小秋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哼，找死。”只见裴凝紫踏地一跃，在空中轻盈地一翻瞬间便站到了邱小秋旁边的大石上，邱小秋心里一惊，便要把玉牌扔下山崖，可裴凝紫更快，她抬腿便踢向邱小秋的手臂，这一腿本就暗藏了三成内力，加上邱小秋身材瘦小也没学过什么功夫，只听“咔嚓”一声邱小秋的手臂应声而断，她还来不及喊痛，身上就接着挨了裴凝紫一掌，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瞬间冻住了一样，刚吸一口气胸口便疼的如刺骨的寒风一般凄厉。
　　裴凝紫纵身一跃一把抓住那莹莹发光的玉牌，眼看就要滑落悬崖，但她立即在空中顺势一转，收住了下落的势头，借力在悬崖边一蹬，又稳稳落在了石头上，就像一根羽毛般轻盈。
　　可邱小秋既没裴凝紫那么好的功夫，又没什么好运气，她本就被裴凝紫击了一掌又断了一臂，疼的失去了意识精神已经恍恍惚惚，再加上刚才受裴凝紫的护体罡气顺势一带，便像一颗小石子一般落下山崖，转眼间便看不到影儿了。
　　裴凝紫见东西到手哪里还管邱小秋的死活，她只是看着那莹莹剔透的玉牌在月光的笼罩下隐隐发着温润的光，好似流水在玉牌里潺潺流淌，裴凝紫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下高兴了吧。”玄离镜刚才丝毫没有插手，现在仍然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裴凝紫。玄离镜长相清峻为人冷漠，平时对人也没什么表情，而此时他微微一笑却如那皎洁的月光般柔和。
　　“自然高兴了，总算是让我拿到手了，师兄，你看多漂亮。”裴凝紫抬起头，向玄离镜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那如花般的笑容不由得让人看得痴了，哪里还有一丝刚才的心狠手辣。
　　玄离镜走近悬崖，站在裴凝紫身边，他向下望去，悬崖下只有无边的漆黑，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那孩子……”玄离镜喃喃道。
　　“她中了我一记玉冰掌，这悬崖又深不见底，肯定是活不了的了。”裴凝紫心不在焉地说道，手里仍不停把玩着玉牌。
　　“你倒是心狠，她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也真心把你当姐姐般看待，若是以前你必定下不了手的。”玄离镜道。
　　“以前，哼，不提也罢！”裴凝紫霍地抬起头看着他，目光若冰雪般寒冷。她将头一偏狠狠地说道：“若不是她的那双眼睛，我或许还能放她一条生路，可惜，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玄离镜叹息一声：“那双眼睛确实……很像她。”
　　“那又怎样，还不是死无葬身之地，都该死。”裴凝紫冷哼一声，也不知她说的是邱小秋还是谁。
　　“罢了，不提了。”玄离镜见她生气便不再提，“不过，你刚才那招‘掠影’使得当真是悬，差点没掉下山崖去，你为了那东西竟连命都不要了？”
　　裴凝紫却冲他笑道：“命我当然是要的，不过有师兄你在，我自然不必担心，这命真是想不要都不行啦。”说罢便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玄离镜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奈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怜爱和宠溺。
　　“师兄……你说……”裴凝紫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玄离镜。
　　“什么？”
　　“你说我们找到了这东西，师父会不会高兴啊？”她问道，脸上却带着一丝忧虑。
　　“你立了大功，师父自然高兴了。”玄离镜笑道。
　　“那，你说这次师父会不会答应？”裴凝紫问，声音里夹着期许。
　　“……你还是想去找他？”玄离镜问，声音里有些许的颤抖。
　　“……”裴凝紫默然地低着头。
　　“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我有种感觉他还活着，既然他活着就必定只能死在我手里！”裴凝紫倏然抬头，与玄离镜四目相对，而在那如星子般的眼眸里玄离镜却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过的冰冷和决绝，他知道以前的小师妹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