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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灭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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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稀稀拉拉的闪着几颗星星,更深露种,微凉,静谧的夜里只有虫儿不时的吱吱鸣叫。
邱小秋蜷缩在浓密的杂草从中,瘦小的臂膀紧紧抱着双腿,杂草簌簌作响,她在发抖,是因为冷,害怕得浑身冰冷,可是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动了树林里的人。
“这小丫头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儿逃到这密林里,却连个影儿也不见,真叫人又着急又担心。”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娇笑着,却看不出她哪里有又着急又担心,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丝丝钻进人的骨头缝里,让人迫不及待的想瞧瞧那女子的模样,料想她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可邱小秋宁愿从来没有见过她,那娇柔婉转的声音在邱小秋的耳朵里简直比蛇蝎猛兽还要可怕。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发现我……”邱小秋在心里碎碎念,却冷得越发厉害了。
“不过,这小妮子委实不能小瞧,在死人堆里埋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一米未沾,却还能跑这么远。”紫衣女子又道。
“是我们大意了,想必已经逃到了密林深处。”却见那女子身边还有一人,借着星光那身形隐约是个男子,他负手而立,双目向四周一扫,便缓缓走向另一个岔道。
“哼,料想她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那女子冷笑一声,也随着那男子走远了。
邱小秋竖着耳朵听着,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
想想她和爷爷在连云山凌霄山庄平平静静地呆了七八年,却从没遇到过如此可怕的事。
这三天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三天,连续三天无休无止的屠杀,凌霄山庄几乎满门被灭,若不是爷爷将她埋在尸堆下,她早就被人分尸了。
那响彻整个山庄的哀嚎声和刀剑砍断骨头的咔咔声,撕裂着她的耳朵,她似乎到现在还能听到苍蝇的嗡嗡声,甚至可以想象尸体腐烂,白色的蛆虫在尸体里来回蠕动的画面。
她忍不住想吐,可她三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又忍不住想哭,可那残忍血腥的画面吓得她忘记了哭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她不知道凌霄山庄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在她的印象里,庄主一直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好老头。庄里的孩子不多,虽然她在山庄里只是个在厨房打杂的小丫头,可庄主待她极好,总是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儿的,跟爷爷一样疼爱她。直到三天前,在她把裴凝紫领进山庄之前,她的生活一直是简单却又美好的。
裴凝紫是她砍柴时遇到的一个姐姐,她对邱小秋说她遭仇家追杀身受重伤,急需找个地方躲避疗伤。
邱小秋从小在山庄长大,除了连云山再也没去过别的什么地方,总听爷爷说起江湖故事,心里羡慕极了那侠肝义胆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对江湖上的大侠尤其敬佩。
凌霄山庄不轻易收留外人,门风极严。但邱小秋见裴凝紫温柔美丽,腰间佩剑,嫣然一副女侠的模样,又见她身上带伤血流不止,楚楚可怜,邱小秋一时心软便偷偷带她进了山庄,留她在厨房后院的一间小屋里养伤,连爷爷也没告诉。
裴凝紫倒也安分,只呆在屋里从不出来,吃食也是小秋偷偷送到房间里。她待小秋也极好,闲暇之余便教她怎样梳好看的发髻,有时会给她讲讲江湖故事,譬如哪个帮哪个派赢了什么武林大赛;又有哪个大侠多么英俊潇洒,哪个女侠多么美丽动人;再比如哪个大侠和哪个女侠爱的惊天地泣鬼神,轰动了整个武林,云云。。。
虽然只相处了三天,但邱小秋真真把裴凝紫当做了亲姐姐一般,哪知道裴凝紫外表柔弱,内心却阴险毒辣。
其实,裴凝紫早以暗中在凌霄山庄周围观察了几日,她本就受人之命,暗中混入山庄。无奈凌霄山庄乃是铜墙铁壁暗藏机关,连只鸟也飞不进,更别说是外人。
而打探几日之后,裴凝紫发现邱小秋每日都要外出砍柴采药,于是便使计自己打伤自己,从而接近邱小秋混入了凌霄山庄。
邱小秋虽也算聪明伶俐,但毕竟涉世未深又心性单纯善良,裴凝紫略施些小手段,便轻易取得了邱小秋的信任,从她口中也了解了不少山庄的情况。
就在三天前,裴凝紫偷偷将软筋散放入了水井和酒菜之中,软香散无色无味,虽非毒药但也足以让人十个时辰之内全身酸软散不出内力,犹如废人一般,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无能为力。
若不是如此裴凝紫也无法轻易打开凌霄山庄的大门,放另外几十名杀手进来。
想到这儿,邱小秋打了个激灵,她又内疚又害怕,说到底自己才是害得凌霄山庄被灭门的罪魁祸首。
此时,夜色如漆像张大网将整个连云山笼罩着,夜空中只留下弯月如钩,在薄雾中影影绰绰,散发着凄哀的光。整个凌霄山庄静静悄悄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凄厉的哀嚎声早就消散了,偶尔听到有人不小心踩到骨头的咯咯声。凌霄山庄几百号人早已变成遍地尸首腐肉,没有人收拾,似乎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们的老祖宗看看,昔日威名赫赫的凌霄山庄是如此不堪一击。就在他们世世代代引以为荣的九霄堂的“信义天下”牌匾之下,吊着一个人。那人好似死了,却又还没死透,嘴里发出呜呜嘶嘶的声音,看样子被折磨了很久。
“呵呵,你早就该想到了吧。”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那人的面前,手拿折扇慢慢悠悠的扇着,和他的白袍一样,那折扇上一片空白,别说是污秽之物就是连朵花也没有。
那吊着的人披散着满头银发,满脸鲜血根本看不出原先的样子,甚是狼狈。他说不出话来,只是拿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
“哎呀呀,你瞪我也没用,你现在不过是废人一个,别拿那教训的眼光看着我,你没那个资格。”说完他又嗤嗤地笑着,那声音诡异的让人心也禁不住跟着哆嗦一下。
他仰面看着吊着的人,欣赏着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而吊着的人却看不见那人的相貌,因为他戴着一个和他折扇一样空白的面具。
不过,就算看不见相貌,他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连绮霄,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徒,你不得好死。”那人憋足了劲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苍老的声音仍然夹杂着嘶嘶声。
“连大庄主,或者说,呃,叔父,当年可是你把我从山庄逐出来的,我早就不是山庄的人了,何来的叛徒一说?”那声音慵懒又毫不在意。
“你这个逆子,你父亲九泉之下必不得安宁!”
“哼哼,那老头子不是你害死的么,真正不得安宁的人应该是你吧。”
“你……”
“若不是你觊觎庄主之位害死他,将我和雅儿赶出山庄,雅儿她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连绮霄微微有些颤抖,只是,刹那间又平和下来,“不过,倒是拜你所赐我才能在武林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才有了这一身的本事。”
“你父亲他……罢了……若是你恨我,你找我报仇就是,又为何连累这山庄内几百名无辜的人。”
“无辜?这世上的人有几人是无辜的,我们都是罪人罢了,死不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们活在世间也是受罪,不如我帮帮他们早点解脱咯。”连绮霄轻描淡写地说道
“本来我想迟些再来收拾你们,可惜天不随人愿,谁让你收留了邱飐鹤那老贼。真想不到凌霄山庄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既然如此我就只好提前收拾你们了。”
连绮霄渐渐靠近那人,声音带着一丝残忍低声说道:“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儿,或许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不是你的东西便注定不是你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那人似不愿多说,却也不做挣扎。
“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我也不会让连家从此在武林销声匿迹,凌霄山庄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双倍奉还!”
那人闭上了眼睛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却有两个身影飞快地闪进九霄堂,同时单膝跪地,这两人身穿夜行衣,犹如鬼魅一般。
连绮霄转过身来道:“怎么样?”
“师父,上上下下都搜过了,并没有找到。”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灰暗的烛光下只见他长相俊朗却又十分沉郁。
连绮霄默然无语,想必他在那空白的面具下蹙了蹙眉。
“邱飐鹤那老匹夫呢?”
“回师父,那邱老头被刺穿了琵琶骨,全身筋脉也被挑断了,可他硬是不说一句。”说话的人面无表情而那吊着的人听后不由一颤。
“怎么会找不到?不可能。”连绮霄低头思忖。
“师父……”
“说。”
“弟子办事不利,凌霄山庄七百八十六人有七百八十五人已被处死,还有一人……让她给逃了。”
说话的那人只听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胸口间碎裂,他忍不住双手伏地,吐出一口血来,而连绮霄却仍站在原地,几乎看不见他是如何出手的,速度之快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不过裴师姐和玄师兄已经去追了,是个小丫头,料想也逃不了多远,徒儿办事不利还请师父手下留情。”跪在旁边的少女急忙说道。
“罢了,你们下去吧。”连绮霄挥了挥手。
“是,徒儿这就退下了。”那少女搀扶着受伤的同伴正要退下。
“慢着。”
她刚刚抬起的脚步顿时放下,两手微微颤抖:“师父还有何吩咐?”
“羽凤,你将这玉肌丸给徵风服下,他的伤不出三天就好了,吃了这次教训下次别再大意了吧。”说着连绮霄两指一弹,一颗乳白色的小丸被羽凤接下。
“多谢师父。”羽凤面露喜色,将玉肌丸喂进那少年口中之后,便搀扶着他急匆匆地走出门外。
“你们当真都如此怕我吗……”连绮霄口中喃喃,低头沉思,手中的折扇仍慢慢悠悠的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