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镜》幸运蓝

6、第五章 背离的约定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许莫林慢慢睁开眼，全身犹如散架了一般松软无力，他吃力的撑开困乏的眼皮，朦胧的视线环视四周后，确定在自己的窝里没有错。室内没有第二个人，而门外却偶尔传来大声的喧哗。

　　他努力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打算出去瞧瞧，可是现在的他连站都站不稳，挥手间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杯热水。门外的人听到动静将门打开探进头来小声道：“回去躺着！”

　　许莫林呆呆的看着他拿着电话好像在和谁争吵。

　　“谁让你躺着了，少自作多情！你躺棺材里又和我有什么关系，立刻把我爸留给我的钱打到账户上！凭什么！喂？喂！喂！老太婆！X的！”于是这位少爷愤愤的将手机塞进口袋走到许莫林面前。

　　许莫林瞧着他一脸的肌肉紧张，表情十分怪异，不禁叱的调笑道：“怎么？又谁招惹你了。大少爷...”最后三个字尤其加重。

　　樊俊撇撇嘴道：“你又活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昨天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及时的赶到，你现在...就咬着被角哭吧！”说着，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凑近许莫林耳边低声道：“那老头子五六十了吧？你也真不嫌弃...”

　　听到这无礼的话，许莫林耳根一红伸脚把樊俊踹下了地，一跟头栽在地上。

　　这一脚可真的激怒了少爷脾气的樊俊，他一个鲤鱼打挺蹿到了许莫林面前将他按在破旧的床上。床很软，许莫林整个人都陷了进去，他胸口的伤还没有好，一阵阵的疼痛使得他紧紧闭上眼睛，狠狠地咬紧牙关。

　　“我救了你你还敢踹我！啊？哦？其实你很喜欢昨天那种感觉是不是？恩？你说话啊！！！说啊！！”樊俊疯狂的在许莫林耳边大喊。

　　“滚！！”许莫林挣扎腾出左手，一拳捣在樊俊俊朗的脸颊上，他措不及防的后退使得许莫林得以反击，两个人从床上扭打到地板上，房间里的东西叮咣乱响，杯子花瓶被碰倒了摔到地上砸的粉碎。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最后一击出自许莫林的一个响亮耳光。樊俊的脸埋在头发的阴影里，他别着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不多会儿樊俊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许莫林一个人靠着墙边无力的溜下来，他捂着胸口阵阵的咳嗽，让他的伤更加疼痛。他就这样蜷缩着，在窄小而又孤寂的小屋里忍痛。

　　卢丞慧愤怒的叩了樊俊的电话，闻声出来的樊琛大约猜到了是弟弟的电话，他不想多说什么，早上的时候申娅诗打来电话约他下午去喝茶，他也不想在家多呆，因为每一分钟的空气都是带着刺的，呼吸进去全身都痛。

　　“你去哪？”女人凌厉的喊住向门口走去的樊琛。她用双眼上下打量着穿着整齐的樊琛幽幽道：“第一次见你主动穿校服之外的衣服，这是要去见谁啊？”

　　樊琛推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转身严肃的回答道：“申总邀我去喝茶，怎么？这个答案可以吗？”

　　“放肆！你这是在和妈妈说话吗？你最近在学校都和谁在一起？跟谁学的这么没有礼貌！”女人立刻从沙发上弹起走到男孩面前，用食指不停的戳他的脸颊，直到白净的脸上出现一个淡淡的红印。

　　男孩没有说话，他很了解这个女人，此时无论如何只能忍耐，不然连出去透风的机会都没了。

　　女人看着沉默的男孩叹了口气，伪善的笑笑：“既然是申总邀请，你就快去吧....昂对了，要和申总搞好关系，我看她倒蛮喜欢你的~”

　　樊琛看着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申娅诗家的股份是这个女人觊觎已久的，她之所以那天要自己出现在什么宴会上只是拿自己当做饵来钓D&A钻石集团罢了！

　　“好了，你去吧~如果晚上要外宿记得打电话回来。”女人邪魅的笑容，让樊琛觉得这句话无比恶心。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座囚笼。

　　调匙叮叮当当在咖啡杯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红唇浅浅印在烫金边的杯上：“怎么来了半天也不说话？在电话里不是说有事要说吗？”

　　“我...”樊琛捏着手中的杯子，嘴唇动了动又没再说什么。

　　申娅诗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注意到樊琛手指有意无意的转动着杯子，笑了笑：“是洛杉矶那边的事在缠绕你吧？没关系，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可以放心的说，事情憋在肚子里会憋坏的。”

　　樊琛像遇到知音一般，听到对面的女人这样说，他终于放开心中的顾虑：“我...我希望申总帮我出国...我想去洛杉矶见见那个人！”

　　申娅诗先是一愣，而后变成暖心的微笑：“原来是这样，你想去见那男孩又怕卢女士会阻拦对不对？”

　　樊琛如看到光明一般使劲点头。

　　申娅诗安静下来，眼睛凝视咖啡杯，似乎在思索什么，酒红色的指甲轻轻敲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哒哒哒哒.....

　　那日后，樊琛和申娅诗往来密切。那个高傲的女人常常开着豪车到学校去接这个男孩，樊琛多了很多名牌新衣服、鞋子。脖颈挂坠上多了两个水晶字母——YS，卢丞慧很识货，这水晶是申氏的产品，而YS则是娅诗的缩写。这样瞧来，二人正像卢女士向往的关系发展，她十分开心。

　　老实的樊琛开始变得夜不归宿，卢丞慧知道樊琛和谁在一起，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他不回家的事，毕竟这是她的一步棋...

　　一个月后，卢丞慧在给产品部门开会，申娅诗的电话来的突然却又没什么值得惊讶，毕竟这段时间她对他们二人的往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喂？是申总啊？许久不见最近可好？”

　　“托您的福，还不错。我不爱兜圈子，樊琛和我...想来您也都知道了。今天他不回去，明天我要带他去澳洲玩几天，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他请好了假，您不必操心。我会保证贵公子的安全。”

　　申娅诗的语气令卢丞慧无法多说一句，只得笑着同意。

　　“等我们从澳洲回来，恰好是我们D&A新款产品面世的日子，到时候还想和卢女士多聊一些....“

　　听到这话，卢丞慧眼前一亮，没想到日思夜想的合作就在眼前了。她自然欣喜若狂，又佯装冷静的回应了对方。

　　其实，申娅诗和樊琛并无其他关系，不过就是编了个幌子，借助不公开的恋人身份带樊琛去洛杉矶罢了...

　　樊俊赌气离开许莫林，七八天也没再去找他。夜晚向来是他自我麻醉的时候，许多年来他都这样逃避一切不堪的回忆，自从父亲去世他便一个人在深夜买醉然后倒头大睡。这几天他是如鲠在喉，为了救许莫林他身负重伤，而后又得罪了夜店的老板娘，要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夜场王来说，少了一个常驻地是很严重的事情。

　　“再来...一杯！”灯光急速的闪烁下，吧台上的樊俊已喝的烂醉，他举着空空的水晶杯对着调酒师晃来晃去。

　　“Arthur，你都喝了一晚上了，这酒度数高的很，你不要再喝了！”调酒师是他的熟人，一把抢过水晶杯转身赶他走。

　　樊俊已经睁不开眼睛，他虽爱买醉，却从未醉到这个程度。真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不过是解不开心结又不爱诉说罢了。

　　正在他和调酒师百般讨酒的时候身后忽然多了一种覆盖力，他转脸发现背上多了一件亚麻色的针织外套，光影中若隐若现的人影看不清面容。

　　一双冰冷的手在他醉热的脸颊上轻轻游走，樊俊皱了皱眉趴在吧台上就一动不动了......

　　【哥，妈妈说她要带你走...】
　　【小俊，你想让我们走吗】
　　【妈妈可以走！我讨厌她，她总是打骂爸爸和我..可是哥不要走，哥走了，我..我...】
　　【小俊不要难过，我不要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哥...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樊俊似乎做着痛苦的梦魇，汗珠从额头颗颗滚落，头不停地晃来晃去。一只颤抖的手轻轻的靠近，温柔的帮他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轻抚着他脸上未愈的淤青和伤口。

　　噩梦中的少年突然惊醒，胸口不断地起伏，只见眼前一只拿着毛巾的手晃来晃去，他无力的抬手扒开眼前的毛巾。他从迷醉到清醒，瞳仁从扩大到收缩。那是一张被眼泪浸湿的脸，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过多了一副眼镜。

　　从窝心到有些动容，他侧过脸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身上多了一份重量，那人竟趴在他的颈窝处不停地哭泣。

　　“小俊...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热流，嘴唇不停的颤抖，他侧着脸眼泪从眼角流到蓝色的软枕上。

　　这画面温暖而幸福，可像诅咒降临一般。樊俊忽然一把推开身上的人，他神情复杂，带着深深的埋怨看着对方。

　　“小俊”樊琛有些慌张想要拉弟弟的手，却被他一掌掀开。“小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不认识你...这是什么地方？”

　　“我是哥哥啊，你刚才做梦一直在喊我的！小俊，这里是申小姐的住处...”

　　“我没有亲人..更没有哥哥...”他垂下眼睛，眼底堆满了悲伤。“如果是卢丞慧要你来送钱的话，现在给我，你可以回去了，樊—少—爷！”

　　三个字像一把刺刀狠狠的扎着樊琛的胸口。“不...小俊，妈妈不知道我来这里，我只是担心你，来见见你，如果你愿意和我回去...”

　　“滚！！回去？我才不要回去！！！当年是你们抛弃我！现在要接我回去？做什么？老太婆不是说她只有一个儿子吗！！回去做你的好儿子啊！要你十几年后再来可怜我？？？”樊俊忽然爆炸一般，掀开被褥踩上鞋子站在地上，他高高的俯视坐在床边伤心的哥哥。

　　“小俊，不是这样的，妈妈没有强迫你回去，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得太辛苦...”

　　“呵呵，谢谢你过了十几年才想起我...不过我真佩服你能在这么大的洛杉矶找到我”

　　樊琛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站起身，二人面对面的站着，仿佛一个人在照镜子，然而照出的是一个人的两幅灵魂。

　　“这要感谢申小姐和你的朋友...”

　　许莫林站在餐厅里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一双水晶蓝色的瞳仁将街上的一切都看进眼里。

　　“Leo，你可以下班了~请到前台去领取你的晚餐”快餐店的老板十分热情，许莫林十分满意这份新找到的工作，每天上五个小时的班，钱也比之前挣得多许多，每周可以休息两天，下班的时候还能免费带一份餐点回家。

　　他拎着便当点起一根烟，将手插入卡其色的裤子口袋里，悠悠走在路上。这种走路的感觉彷如那年走在大雪后的伦敦，相同的是，他仍然是一个人；不同的是，现在穿着鞋子，穿着衣服。再也不用光着身子披着一条漏洞百出的破毛毯光脚走在雪路上了....

　　他吐了一口烟，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空，那么远的地方...那人现在是否也来到了这个城市...他苦笑着。

　　“许莫林！你这混蛋！”

　　他下意识回头却被当头一拳打倒在地，他摸了摸嘴角，手上显出一丝鲜红。“你！”

　　头顶是怒不可遏的樊俊，正气鼓鼓的瞪着他。

　　“你这抽得又是那股龙卷风...几天不见你的鬼影，怎么又找上门！”说话中许莫林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要走，他并不想多理睬那个不冷静的热血少年。

　　“站住！”樊俊不允许这只狡猾的小猫跑掉，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向后使劲一拉！

　　许莫林没来及反应便硬生向后倒下，恰好跌入柔软的胸口。

　　“你把我卖给陌生人还想若无其事的走掉？？想得美！”语罢，樊俊反钳这只小野猫的手，像押犯人一样抓着走。

　　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小野猫被大灰狼推到了床边。

　　“嗙！”

　　“你弄坏我的门要赔钱吗？我的打工费可没有富裕的修门钱”蓝色瞳仁被栗色的睫毛盖住了一半。

　　谁知摔门的罪魁祸首并不在意，单膝跪在床边握着小野猫的后脑，将脸贴上去。两人呼吸着不到0.5厘米的空气。

　　“为什么把我卖给他”一字一顿的质问，蓝色瞳仁的小猫并没什么担忧似的，坦然的瞧着大灰狼发亮的双眸。

　　“我不过可怜一个思亲的心情，成全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爱罢了...”

　　“哼....思亲？你知道什么！”樊俊一把将许莫林甩在床上。

　　没等他反驳什么，一双温热的手粗暴不留余地的撕开他的衬衣。许莫林莫名的有些恼火，他用力推着上空的少年，可此时只有17岁的少年，却如虎豹一般不容许任何反抗，硬生生将他按压在床上。

　　“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身体吗？爱钱是吧...给你！”樊俊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抓出一大把票子扔在那张有些意外的脸上。

　　“你....”

　　“不是给你钱你什么都卖的吗！别这样看着我！我出他两倍的钱！”说罢又掏出几张钞票扔在许莫林的腰间。“今天...小爷就拿这堆钱买你这！”

　　这片出租房区环境极差，路灯也是忽明忽暗根本没人来修，那双蓝色的瞳仁紧紧的盯着手中攥着的钞票。任凭那只疯狂的狼在身上凶狠的啃咬，毫无经验粗暴的进入，令他痛到窒息。他不声不响，漆黑的屋里一双冰冷的蓝眸更加明亮，越痛越攥紧手心里的钞票。

　　直到手心和身体一样...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他的心冷了，身体痛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