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三千殇》林桃染

83、墨痕动怒

　　他微微的抬了抬头，有些费力的冲我伸了伸手。我慢慢的后退一步，他苦笑一下，我看见他白色的里衣上染了淡淡的血迹。
　　“你…你过来。”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我听的见。”
　　“呵呵，我都这样了你还担心什么？”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淡淡的光芒，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眼中猛然划过一丝狠利，他一个拂掌过来，强风直冲我的面门，我惊慌一片却是吓得不知如何动作，只一瞬间我眼前事物一个反转，再看之时我已被墨痕压在身下。
　　“你做什么？！”

　　我惊叫一声伸手就冲他撸了过去，他的大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按在床上，力气大的哪有一点身受重伤的样子？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眼中如潮的怒气，他的长发倾泻下来垂落在我的脸上颈上。我控制住自己胸口的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本座说过，不要再挑战本座的耐性！”
　　“你快放开我！”
　　“不放！本座不会放开你，更不会放了你的小杂种！”
　　“呸！我的殇儿有父有母，怎会是杂种？！你少在那里诋毁我的孩子！！”

　　我被“杂种”一词刺激到了神经，不顾后果的冲他脸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破口大骂。他怒极反笑，一手迅速伸出掐了我的脖子，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扭曲：
　　“哼，你以为他梵天真的会为了你倾动狐族？就算他肯，狐族其他人也未必答应！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你滚蛋！！”

　　我也火气直涌，开始手脚并用的踢他打他，他紧皱着眉头，掐在我脖子上的手骤然开始用力，我一口气没提上来，生生的憋在嗓子里。我被他掐的无法呼吸，手脚上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无力起来。他满眼阴霾的看着我，带着一脸绝狠的表情说道：
　　“那日一战他大开杀戒，几乎将整个村镇尽数毁去，这件事早就有人上报了朝廷，朝廷已经派人前来剿灭为祸人间的妖物，你可知是被派来的是谁？”
　　“你…咳咳…放来…”

　　他说着，眼睛中的红光微微闪了闪。他忽然轻笑一声，足够让人毛骨悚然，他的慢慢俯下上身，将唇凑到我的耳边，声音缠*绵暧*昧，听在我的耳中却让我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你那成为了国师的好师兄。哈哈哈哈！”
　　他看着我陡瞪大的眼睛开始放声大笑，我呆呆的看着他忘了挣扎。他刚刚说什么？师兄被派去剿灭阿离？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你…”
　　“怎么？不信？”
　　我干瞪着他不知如何言语，脑中乱哄哄的成了一片。鹤轩与阿离的身影交替着在我眼前划过，我开始有些混乱起来。
　　“我…我要去找师兄…不不不…是先找阿离…对…先找阿离…”
　　我有些迷茫的去推墨痕的手，他慢慢松开束缚着我的手声音中满是讽刺：
　　“去啊！有本事自己爬过去。”

　　我脑子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爬，身下忽然一个悬空，我整个人就从床上掉了下去。我轻呼一声，只觉得后边一条有力的手臂迅速缠上我的腰肢，一个用力的将我甩在床铺上。
　　“你想去本座偏不让你如愿！！”
　　我被甩的头晕眼花，眼前全是忽闪忽闪的小星星。眩晕还没过去，就听见房间的门被重重的关上，我手脚并用的爬到门前，使劲拍着门板喊道：
　　“墨痕！墨痕！你个王八蛋你干什么锁我！”我的手和门板撞击在一起，手心生疼。
　　“王八蛋！！”

　　手痛了就换脚，我连打带踹，歇斯底里了半天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墨痕？墨痕？”我又叫了两声，那个王八蛋居然走了！我又跑到窗前推了推，依旧是纹丝不动。我喘着粗气逼自己冷静，看样子这次墨痕是真的被我惹毛了。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墨痕再也没有来过，我依旧被他锁在房间里，除了没有自由，其他的他都为我准备的周全。还有一点，他阻止所有人见我却没有阻止痕儿。痕儿每天带着人来为我送饭，然后会陪着我一同用饭。

　　这孩子依旧叫我娘亲，小小年纪就很知进退，大概是受从小的生活环境的影响。我看着他，他也是妖怪与人类生下的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所以看起来很是瘦小，实际上他比殇儿还要虚长三岁。
　　我整天和他在一起，把对殇儿的思念之情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我为他夹菜添衣，他叫我娘亲与我亲昵。

　　“娘亲，你非要和爹爹作对吗？”
　　痕儿稚嫩而平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正为他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将菜慢慢放到他的碗里。
　　“他允许你叫他爹爹？”
　　“…恩。”痕儿闷闷的哼了一声，然后低头慢慢的将菜吃进嘴里。我一边发呆一边随意的拨拉着碗中的米饭。

　　“娘亲…”痕儿的声音忽然带了些哽咽和委屈，我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正皱着眉头看我。
　　“怎么了？”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乖巧的低了低头，样子格外柔顺。
　　“娘亲，你不要和爹爹作对好吗？”他的小手忽然拉上我的手，我身子一震，看着他的小脸问道：
　　“是墨痕要你这么说的？”
　　“…痕儿知道娘亲怨爹爹，但是…痕儿不想爹爹和娘亲伤心…”
　　“痕儿乖，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他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我不忍看他委屈的样子。我拉了他过来，将他轻轻拥在怀里。他不再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抓了我的衣服。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乌黑柔软，就和他父亲的一样。

　　傍晚的时候，有人来带痕儿回去，我站在房间里看着痕儿瘦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远。天边的光渐渐的暗下去，痕儿的身影很快变得模糊，我鼻子一酸，眼眶就开始发热发胀。
　　“殇儿…”

　　我微微张开嘴，费尽力气叫出那个一直牵挂在心间的名字。现在的我就如同一只蚂蚁，墨痕只要随便动动手指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不来见我，我便不敢吵也不敢闹，因为我真的怕，每时每刻都在怕，怕他会伤害我的孩子。

　　“娘亲！！”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朦胧着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不大的身影从那边跑过来，我还未看得清楚，那身影便狠狠地扑在了我的怀里。
　　“痕儿？你怎么…”
　　“痕儿听见娘亲叫我了。”

　　我微微一顿，然后将他从我的怀里拉出来，慢慢的蹲在他的面前。他伸出手在我的脸上擦了擦：
　　“娘亲不哭…”
　　“好…不哭…”
　　“爹爹…爹爹说从明天起就不要痕儿来见娘亲了…有师父要来教导痕儿…”

　　我的手微微一僵，然后轻轻的咧开嘴角：“这是好事，一定要好好的跟着师父学习，不要辜负了你爹爹的心意。”
　　“嗯，痕儿知道，痕儿一定好好的学习，等长大了以后保护娘亲。”
　　“好孩子。”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余光看见每天来接痕儿的那个男人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我们。我垂下眼，伸手整了整痕儿身上的袍子：
　　“娘亲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冷了记得要多穿衣服，吃饭的时候也不要挑食，男孩子要健壮一点才好。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好门窗，盖好被子，千万不能着凉了。晚上也不要睡的太晚，早睡早起对身体好…”

　　我轻声的絮絮叨叨，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痕儿一脸沉静的看着我，他很乖很乖，安静的听我把话说完。殇儿的面庞几乎和他的重叠在一起，我感觉又有眼泪从我的眼中流了出来。痕儿的手慢慢的摸上来：
　　“娘亲放心，痕儿一定会回来看娘亲的。”

　　我点了点头，然后拉起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就松开了他。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在这院子的四周，都是我看不见的暗哨，墨痕说我若敢越雷池一步，便损殇儿一毫，所以我怕了，所以，我不敢。
　　痕儿看了我一眼，然后一步一步冲那黑衣男人走去，他的步伐有着说不出的坚定，一点也不像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那一夜，我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夜，心中就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大洞，那一夜的冷风尽数的灌进我的胸腔，冰冷的我连向前迈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当清晨的第一丝曙光照进园子，我慢慢转过僵硬的脖子看过去，些许温暖洒在我的脸上。

　　我慢慢向前走了一步，脚下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额没有力气。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头有些昏沉。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只想赶紧回屋睡上一觉。我又试着往前走了些，腿上渐渐的有了些力气，我心下一松，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胸口忽然一堵，我还来不及反映，就只觉的一股热流直冲而上，我忙伸手去捂，掌心指缝净是温热。我慢慢的将手松开，苍白的掌心沾满了暗红的血液，我伸手一摸嘴唇，指尖立刻也染成红色。

　　一股轰然炸开的疼痛袭击了我的胸腔，我整个人就颓然无力的歪倒了下去。当身子撞上了冰冷的地面，我的胸腔内又是一阵翻滚，大口的鲜血不可抑止的从我的口中涌出。
　　“林淡淡！”
　　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我的身子被人抱起，我全身蜷缩在来人冰冷的怀抱中，他的胸膛上还占有淡淡的药草的香味。
　　“你坚持一下。”

　　迷糊间，那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感觉自己被放到了一个舒服的床铺上，有人快速的解开我的衣服，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被一个冰凉的手掌制住。
　　“你别乱动。”

　　那声音离我很近，胸口的刺痛让有有些听不清他的说话。我勉强的睁开眼睛，只看见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晃动，那身影离我越来越近，随后我就感觉到胸口上一阵温热。不知道过了多久，总有热量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我的胸口，胸口的刺痛渐渐消失，我浑身也跟着舒服起来。

　　“殇儿…”我微微动了动身子嘟囔一句，终于抵挡不住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