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戬流浪记》月影儿

21、第二十一章

　　“当时我也没有细想，拔下发簪替她绾上。她满心欢喜对着铜镜照了又照，问道：‘阿姊，好不好看？’我说：‘好看，妹妹长得那么标志，戴什么都好看！’她又问：‘阿姊，我看上去像不像我娘？’听她这么一问，我才发觉，她的模样有些……她的眉眼像极了姑姑，却比姑姑的更有神采，怎么说呢，就是……英气逼人！

　　看着她，我又想起姑姑，姑姑被关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受尽折磨，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见我不答，她又问了一遍，我缓了缓情绪，笑道：‘像。好妹妹，你长大后，一定会像你娘那样，坚强勇敢，美丽善良。’她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阿姊，你是一个好人，你一定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永不分离。’

　　她说这话的时候，仿佛看透俗世，历尽沧桑，全然没有小孩儿的天真快乐……我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人小鬼大，你就懂这些了？”她眨眨眼睛，又问：‘阿姊，你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答道：‘我不知道。不过符元仙翁替我算过，他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他有着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当十日在天际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时，他就会出现。’”

　　无意中吐露心声，龙吉脸上泛起红晕，她只觉得耳根发烧，不由得用手捂着脸颊，吐了吐舌头。女孩儿的心思两位真人表示理解，他们微笑着点点头，示意龙吉继续说下去。

　　“表妹又说：‘原来阿姊喜欢大英雄。’我也好奇地问她：‘大英雄不好吗？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会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她摇了摇头道：‘与其让人保护，不如我去保护别人。只要我强过任何人，就不怕受人欺辱，哪怕是天，又能怎样？’

　　我没想到一个小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双手握拳，神情坚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气息，不可侵犯。难得她肯向我敞开心扉，这个小表妹说起话来还真是滔滔不绝，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回忆起小表妹的可爱言论，龙吉沉重的心情稍稍缓解。

　　“聊着聊着，表妹似乎困了，不一会便昏昏睡去。我心想着，难得她睡得这么安稳，就让她多睡一会，又想到她今天没怎么吃东西，难保不会饿醒，于是我帮她掖好被角，起身出了房间，给她做些吃的。

　　我本以为父皇已经回去，就没怎么留意，谁知竟在路上碰到了……我躲不过去，只好出来见礼，父皇才和母后吵过，心情不好，沉着脸道：‘上哪去？’我当时很紧张，生怕父皇察觉，便说道：‘父皇难得来瑶池一趟，女儿特意做了些点心孝敬父皇。’

　　父皇的脸色由阴转晴，捻须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甚好，甚好。我刚从你母后那儿过来，顺道来看看我的宝贝女儿。龙吉，此处不便说话，先去离宫。’表妹就在我宫中，父皇这一去，岂不是会看到？我又急又怕，差点失手摔了盘子，父皇似乎并未察觉，而是径直朝离宫走去。我无法，只好跟在后面，父皇问我话，我也没留神，只盼父皇不要逗留太久。”

　　见我答非所问，父皇突然说道：‘瑶姬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赶忙答道：‘女儿从未离开瑶池半步，只知道姑姑偶尔会来看我，其余一概不知。只是不知为什么，姑姑许久没来了……’父皇冷哼一声道：‘你姑姑私配凡人，触怒天威，为众神所不齿，她已经伏法，不会再来看你了。’见我低头不语，父皇又道：‘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休要重蹈覆辙！’

　　父皇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我担心不已，他说：‘可惜瑶姬的两个孽子不知所踪，如果你听到什么风声，定要禀报父皇，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严惩不贷！’听父皇的口气，他似乎怀疑姑姑的两个孩子就藏在瑶池，我怕他搜查瑶池，到时候我的小表妹岂不是……

　　就在这是，不远处有人影晃过，那背影像极了姑姑，父皇神色大变，厉声喝道：‘站住！’那人顿了顿，迅速消失在琼花林中。父皇急追过去，却受伤而回，刺伤他利器竟是我送给表妹的发簪！

　　那发簪原是姑姑送给我的，用龙骨所制，锋利无比，姑姑曾用它斩杀十二条蛟龙。父皇为此大发雷霆，差点将瑶池掀了个底朝天，而表妹她也凭空消失了。现在瑶池乱得很，不然我也出不来……”

　　玉鼎真人问道：“你表妹身上是不是带着一盏碧玉莲花灯？”

　　“老师是说……宝莲灯？”龙吉想了想，摇头道：“那是姑姑的护身法宝，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在表妹身上。”

　　龙吉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脆悦耳，躲在巨石背后的杨晋听得心中百味杂陈，感慨万千。他暗道：“阿姊，当年我不是存心瞒你的……你的表妹没事，他很好，一直都很好……”

　　龙吉怀里的小黑狗呜咽一声，蜷起身子，似乎非常痛苦。龙吉一边轻抚它的脊背，一边向玉鼎真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们也是听到这小家伙的叫声，才找到这里。”玉鼎真人将事情的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又指着山上的裂痕道：“你那小表妹不知中了什么邪，出手打伤我师弟，还把我的师侄拖入结界之中。这小家伙也被她打伤，至今昏睡不醒。”

　　龙吉将目光投向山上的裂痕，只看了一眼，便惊叫道：“这山有太古之印，表妹她还那么小，绝不可能震裂结界！”

　　“她似乎被人操纵，形似傀儡，可惜她有宝莲灯护体，我们奈何不了。”玉鼎真人顿了一顿，向着杨晋藏身的巨石叫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杨晋见行踪暴露，无奈之下只得从巨石后走出来，不等开口，龙吉便笑道：“是你！”

　　杨晋向众人做了个作揖，面露关心之意：“刚才听到这山上有爆炸声，我担心龙姑娘有事，所以……”

　　玉鼎真人截住他的话头：“所以你想英雄救美，谁料美梦成空？”

　　龙吉猛一跺脚，嗔道：“是我救了他！”

　　两位真人不约而同拖长声音：“哦——”

　　杨晋面露窘色：“在下被藤怪所困，承蒙龙姑娘出手相救，杨某无以为报……”

　　玉鼎真人打趣他道：“无以为报，那就以身相许罢。”

　　“什么！？”龙吉和杨晋一齐跳了起来，看向对方。

　　玉鼎真人道：“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啊。”

　　据说阿姊当年因为动了凡心，被贬青鸾斗阙，而令她动凡心的人，不会是自己吧？不不不，绝对不会！这不过是师父的玩笑罢了！杨晋用力摇头，要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坚定地说道：“要我做什么都行，唯有‘以身相许’这件事，绝无可能！”

　　龙吉亦是不屑：“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才不是你这个全身长藤的怪人呢！”

　　“如此，谢天谢地！”杨晋冲龙吉做了个长揖，如释重负。

　　龙吉是西王母的掌上明珠，在瑶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及笄之后，上门提亲，讨好巴结的人可以从山顶排到山脚，杨晋的话中似乎带有嫌弃之意，反倒令她难堪，怒道：“你！你什么意思？”

　　太乙真人实在看不下去，出言制止道：“够了！打情骂俏一边去！”喝住两人，又对玉鼎真人道：“师兄，先想办法搞定你家杨戬吧，我徒儿还在里面呢！”

　　听说杨戬兄妹跌入裂缝，龙吉心急如焚，她以水灵试探结界，试图找到破解之法，谁知结界竟能随着入侵者的法术变换五行属性，水灵甫一靠近，结界顿时金光流转，如灵蛇般裹向龙吉！

　　龙吉慌忙后退躲避，金光却像活了一般，紧追不舍，杨晋见状挥刀便砍，将金光一刀斩断。

　　金光褪去，裂痕恢复平静。

　　三尖刀泛着凶光，铮亮的刀身清楚映出杨晋那略有些狰狞的脸庞。刀柄上系着一枚小小的护符，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摆动。

　　一直冷眼旁观的玉鼎真人突然问道：“小子，你这刀从何得来？”

　　杨晋面无表情道：“是我父亲的遗物。”

　　玉鼎真人道：“以有形破无形，看来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不过此刀虽好，还需慎用，莫要辜负了赠符之人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