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中泪》薇若

4、第 4 章

　　“裕太，你在看哪里！”
　　观月的声音突然在球场上炸响，把我离家出走的神魄拉了回来。
　　“这么慢的球你都接不到，还好意思要打败你那号称‘天才’的哥哥吗？”观月的语气听来像是仍在为上次被周助打败加奚落的事耿耿于怀而迁怒于我，但我更愿意相信那是因他痛恨失败而连带着对我这个失败者不善的。
　　“啊，对不起……”略一迟疑，我跑到场边弯腰捡起了那颗害我被念的球，却在直起身时定格，只是直愣愣地对上一张熟悉的脸，真正意义上害我被念的罪魁祸首。
　　是他，不二周助，我的哥哥。
　　感应到我的察觉，那一直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中多了分笑意，“嗨，裕太。”
　　熟悉的声线，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弧度，却令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恐怕不只是少了感觉中应该还有的那句“你是因想我而漏的球吗？”这么简单吧。
　　那么会是像姐姐说的那样--他有了心事吗？
　　可那种冻人的温度是有心事这么简单的吗？平时的不二周助不应是温煦和善暖意及人的吗？
　　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像是……
　　观月的声音蓦地插入我们之间，打断了我的思绪：“青学的不二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青学怕会输给我们而派你来打探情报吧，可我听说你已经离……”
　　“虽然圣鲁道夫是私立学校，可好像不是姓观月的啊，怎么我来看望我弟弟顺便参观一下你们的校园你也不欢迎吗？”周助截断了观月的话有力的反击着，仔细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我更是发现，在说话期间他根本没有正视过观月一眼。
　　不过，“你真的退出了？”
　　“是啊，所以才有空来看你。”一张灿灿的笑脸迎向我，“你一点都不感动的吗？”
　　“不，找我有事……”
　　“哼，青学的人会过来还有什么原……”
　　“这里好吵啊，你收拾一下更我回去了吧。”他扬着脸将我拉了就要走，却在下一秒被观月的话给定住了。
　　“裕太，虽然他是你哥哥，你还是和他保持距离比较好，当心被人误会惹到了不动峰……”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在我眼前立定，笑容加深，然后，继续迈步。
　　观月的话却还没有停，喋喋不休着：
　　“要不然难保你不会像手冢一样，也被他感染上喜欢男人的不良癖好……”
　　“裕太，回去后记得要把那只乌鸦的电话给我。”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依然维持着笑容，但我却从他发迹后暴起的青筋和握紧的拳头中看出了他的怒气。
　　“你要干吗？”虽然明知答案为何，我还是多此一举地问了。
　　“没什么，想约他出来打一场顺便聊聊，而已。”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在姐姐的微笑中跟着周助出了门，在阳光下来到了一铁路附近的网球场。
　　才找了个阴影加树丛隐藏好自己，观月就到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神情和欲复仇的决心。今天的观月看起来很强。
　　“开始吧。”观月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局。
　　“呵，不觉得这样单打一局很无聊吗？我们打个赌怎样？”周助的嘴角绽成了一朵花。
　　“赌什么？”
　　“要是我输了，以后便告知世人我输给了你。要是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件事。”
　　“赢了我再说吧。”说着，观月气势汹汹地开了第一球。
　　果然不出我的直觉所料，他一开局就得了分，在以高速发球保住了自己的发球局之后，更是以完美的接发球破了周助的局。
　　但这一边倒的局势却让我担心起来，总觉得刚才猜胜了的周助让出发球权选了朝阳的场地有什么阴谋，甚至，我闻到了故技重施的味道。
　　观月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大概也猜到了会重蹈覆辙，开始以更轻易的方式来得分，节省体力用以后备。
　　然后，当观月以5比0领先后，真正的好戏开演了。
　　然而，令我大为震惊的是，那样的观月还是敌不过他。面对马力全开的不二周助，观月即使使尽浑身解数也未能得一分，再一次地，惨败。
　　赛毕，他走上网前，对着网子另一边颓然失神的观月道：
　　“你说我没关系，但要是再搭上别人，那就不是我可以漠视不理的了。所以，你以后最好分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圣鲁道夫的第二单打两次输在雷同的把戏下，传出去可不太好听啊。”
　　那不是允诺，根本就是威胁！他明知道观月最痛恨失败的！
　　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在意他人的感受的话，又怎么会退出青学的？那样一定会教人不能接受的--实际上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他那个冰山部长为了什么放人，放弃那么重要的第二单打……
　　不容我多想，周助已经走出了我的视野。无奈地望了望仍在球场中面如死灰的观月，我只得走上前将他扶起，毕竟他好歹是我的学长。
　　当我们慢步走出这一区时，却见到周助正伫在另一区的球场前。从规律的球拍撞球和球落地的声音中可知，那里正有人在对战。
　　好奇心驱使着我走上前，站到他的身侧，看清了比赛的双方是手冢和越前。
　　真难以相信，强到曾经第一次对战就破了我的“晴空抽杀”的越前，在手冢的面前就好像没有反抗力的小鸡一般。手冢的身上像是有强力磁性般，将所有的回球都牢牢控制在他身边。
　　“强到不可思议，对吧。”周助的声音透过笑容传来，“那是他的看家绝技之一：手冢领域。”
　　“怪不得越前无能为力了。”我点头附和道，搀起一旁的观月随他一同转身回程。
　　“是啊，能教手冢在一开局就使出绝技的，越前是第一个。”
　　周助的声音悠悠的，却掺满了哀伤，以及浓烈的，醋意。
　　这一刻，我心中的困惑终于被点醒：他的确有心事，心里有事。
　　他，不二周助，竟然喜欢上了那个万年冰山不化的青学部长，手冢国光。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刚才看见的一幕代表了什么，但就他的情绪表现来看，对方应该已经心有所属了。
　　在匪夷所思的同时，我，不二裕太，能做的，就只有祝福了。
　　同他一起走在正午炽阳下的我衷心祝愿：
　　如果注定得不到幸福的话，那也就少些痛苦来佐味生活吧。

　　原本我以为，所有的谣言应该在观月和他的对战后消失殆尽的。
　　但事实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观月并不是这世上的唯一一个广播站。
　　当我平安无事一如往常的渡过周末又回到学校时才发觉，谣言已经充斥了圣鲁道夫的每一个角落了。
　　只是，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主角人物是：前青学的不二周助以及不动峰的橘桔平。
　　故事的中心是围绕着他离开青学的原因讨论开的，“原来他并不是因为在青学受到了不公的对待而离开的，是因为他早就‘私通外敌’和不动峰的队长约定好了，所以才决意要离开的。难道这还不证明问题吗？”
　　证据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天他回家后被一大群邀他加入别校的人包围，结果他冷冷地赶走了所有人，唯独请了橘进他家讨论详细事宜。”
　　编的有鼻子有眼，感觉也很真实，不容我不信。
　　于是在这一周里，我不断地被投以异样的眼神，不断地作为窃窃私语的配角，不断地被要求求证。
　　这些都让我不胜烦扰，生平第二次在心理抱怨起有这样一个哥哥，授人以话柄。
　　所以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示抗议，甚至忘了那是在餐桌上，还有第三者姐姐由美子在场。
　　可是，当我骤然觉醒要为自己的失言进行补救的时候，他仍是眯着眼淡淡地笑：
　　“他们说的没错啊，我当时的确这么做了，不过大家都想了太多误会了而已。”
　　说着，他又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不过裕太，连你也认为我是个薄情到会为了私交退出青学这件事却是令我很伤心，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啊。”说罢，他敛了敛笑容，来强调所谓的伤心。
　　“那不重要……”在姐姐略带威胁性的眼神中，我自发省略了未出口的话，“既然是误会，那你不打算出面解释并澄清的吗？”
　　“对啊。都说了是误会那为什么还要在意？清者自清，谣言是经不了时间考验的。不过倒是你，”他扬起了一贯的笑容，扫了我一眼后继续说道，“倒是你，要在大家对此事失去兴趣以前多担待些了，裕太。”
　　“啊……”我不禁失言，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宽慰和窃喜。
　　是啊，我怎么竟忘了，他本来就是不会在意那么多的人，他之所以会要封了观月的口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只是为了那个人。
　　那个人……
　　我的心中不禁对他万分好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值得我这个一直无欲无求的哥哥如此为他呢？
　　恐怕不只是我所见到的没有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简单吧？
　　或许，是时候该回到青学去会会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