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年，念伊人》似锦年

4、陈烨伟（一）

　　第一次见到花瑾那天，米兰的天空很蓝，清澈的干净。
　　恬静的女孩，没有任何的修饰，碎花长裙，风轻轻一吹，吹起涟漪。棕色的卷发像瀑布倾泻在腰间。她看着橱窗里的衣服入迷，与外界隔离。一件普通的礼服居然可以看的这么痴迷。我看着她的侧脸，长睫毛。她站在那里，童话里的公主应该也是这个模样吧。
　　“啪”一张报纸狠狠的甩在我桌上。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见赵子轩那气的发青的脸。就知道这是我没有提前预知他的结果。
　　“这张照片拍的不错啊。”我拿起报纸，上面是我和花瑾在花薇生日宴会上拥抱的画面。
　　“陈烨伟，你不惹点绯闻你心里就那么不舒服。”
　　“大经纪人，别发那么大的脾气。消消气。”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
　　“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你的那些与名模，女主角间的绯闻也就算了，你现在居然惹上了花家二小姐。”
　　“花家二小姐怎么了？”
　　“你别装糊涂，你明知道她是花薇的妹妹。。。。。。。”
　　“我是认真的。”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对他来说有些事不需要知道。我答应过花薇这件事除了我和她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对不起，花瑾。我无心要伤害你，有种感情身不由己。只是因为我爱她。
　　“你难道和花薇分手了？”
　　“两个礼拜后，我要召开记者会。不要把我的通告排满。”威士忌倒入杯中，加两块冰块，冰块与玻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顺手给了赵子轩一杯。
　　“记者会？你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事实就是你所看到的。你一会走的时候，锁一下门。我出去一下。”我一口喝掉杯中的酒。拿起椅子后面的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轻音乐酒吧，吵闹的DJ,在舞池里奔放的男女，都不会出现在这里。在吧台叫一瓶啤酒，在这里不会被我的身份所影响，出入这间酒吧的也大多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或是那些喜欢安静的千金小姐。我和吴昊然是这里的常客。他说在这里可以想通一些不解或扭在一起的事情，我很认同。
　　吴昊然从门口进来，格子衬衫，牛仔裤。英俊的侧脸。鉴于他的外貌很少有人相信他是银行的职员，听说迷恋他的人还不少。他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歪着头，在我身后不经意的寻找着。
　　“哥们，别找了，我妹他没有来。”
　　“我没找她啊，谁说我找她了。”
　　“你怎么跟个女的似的口是心非。服务员，一瓶啤酒。”正在调酒的服务员递了一瓶过来。
　　“你说谁呢，你先顾着你自己吧。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移情别恋了呗，还能怎么回事。”
　　“说的那轻巧，陈烨伟，你可不是那样的人啊。”
　　“吴昊然，你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我有骗过你吗？好好想想。”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他顿了顿，喝了口啤酒，喉结颤动了几下。
　　“哥们，那确实没有。”
　　“你先喝着，我去趟厕所。”
　　酒吧的灯光比较昏暗，厕所在走廊的尽头，两边都是用珠帘半遮掩的包厢。不知道谁突然把脚伸出来，我一个酿呛，重心不稳，身子向地面贴近。还好我反应快，用双手撑地。不然就该是我的脸贴着地面了。那人用杯子挡住了脸，马上把脚缩了回去。变着声调和我说对不起。嘴角感觉在隐忍着笑意。我靠近，借着灯光看，看清了，原来是花瑾。她虽然用杯子遮着脸，但她那头卷发和变声调的话语却暴露了她。在她身旁还坐着一个女孩，显得比较淡然，像没事发生一样。
　　“花瑾，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移开杯子，惊讶的站起身。
　　“你的头发告诉我的。”我伸手触碰了一下她松软的头发，她防御式的往后退。
　　“刚那一下是你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的处罚。可惜不精彩。”
　　“看来我以后有的是处罚？”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什么意思？”
　　吴昊然看到我这边有情况就走了过来，看到花瑾旁边的女孩，脸上的表情是惊愕，又夹杂着不解，手指了指花瑾，又指了指那女孩
　　“陆欣妍，你怎么在这？你是花瑾的朋友？”
　　“看来现在我的大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还真得谢谢你，陈烨伟。”
　　“嗯，我们常来这。你们？”那女孩看了看我和吴昊然，似乎已经猜到些什么，只是有点不敢肯定。
　　“原来你们认识？”我问道
　　“她是陆欣妍，是我的同事。”吴昊然和我介绍起了那个女孩，她长的也算清秀。
　　陆欣妍让我们坐下，在吴昊然过来后她显得比较客气，而花瑾却是只顾喝着自己手里的柠檬酒。偶尔会和陆欣妍耳语几句，偶尔用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我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就这么毫不遮掩的对着我看确实是挺不好意思的。就连花薇都从来没有这么看着我。
　　我提议和陆欣妍换个位置，她很欣然的接受了。我坐在了花瑾的旁边，她喝完一杯再叫服务员来续杯，脸颊因为酒精的作用有些微红。第二杯喝完之后显得有些兴奋。
　　吴昊然看花瑾喝的差不多了就提议散场，他送陆欣妍回家，花瑾似乎还不愿意，拉着陆欣妍的手。
　　“花瑾，我送你回家。”我拉过她的手，和吴昊然说着再见。
　　“我为什么要你送我回家？我和你又不熟。”她用力甩掉了我的手
　　“你这样能自己回去？乖，听话，上车吧。”我把她塞进了我的车里。
　　她把头伸出窗外，风吹乱了她的头发，还真是个不安分的小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虽说已经进入夏天了，但这么吹，吹久了也会感冒吧。我把她的头搂了进来，关上窗。上了锁
　　“你就不能安分点？”
　　“空气里有海的味道。我现在不想回家。”
　　“那你想要去哪里？”
　　“我想去海边。”
　　“去海边？现在都几点了，去海边。”
　　“你不去的话，那我自己去。停车。”
　　“现在不能停车，我陪你去吧。”
　　晚上的海看不清它的颜色，听得见它的海浪声，空气里弥漫的海的味道。花瑾仰着头贪婪着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她把鞋子脱了，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着。慢慢的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被黑夜掩埋。一点一点消失在我可视的范围内。我有些焦急。叫着她的名字，没有回答。我多了几分不安。
　　“陈烨伟，我在这里。”听到她的声音，我悬着的心，找到了落脚点。她的身影穿过黑暗，又一点点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跑哪里去了？”
　　“干嘛这么凶，对女孩要温柔点。我刚在沙滩上跑了一下，感觉污浊都被海风吹散了。”
　　“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你把鞋子脱了，坐下来感觉一下。”花瑾说着就坐在沙滩上，两只手在后面撑着，闭着眼睛，我看不清她的脸。只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你不会有洁癖吧？脱啊？”花瑾看我愣着不动就催促着
　　“谁有洁癖啊。”我脱掉鞋子，在花瑾的旁边坐着，偶尔有情侣走过。她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她和花薇不同。我总是不自觉的把她和花薇做着比较。不知道花薇现在在干嘛。我想着
　　“裙子是你送的吧？”
　　“嗯，是的。在米兰那天我看你很喜欢。”
　　“有些东西，喜欢并不一定要拥有，可能它在橱窗里，走过的人可以看见它。欣赏它。而现在它只能被安放在我的衣橱里。它的价值就改变了。”
　　我沉默没有说话。她所说的观念打动了我。一样的家庭，一样的环境。而她却和花薇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花薇好胜，总是把什么都做的很好，不容许一点的差错。而她平凡的和千金小姐这四个字牵扯不上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因为小时候我在你家住过，只不过那时候的你才刚会走路。”
　　花瑾转过脸，惊愕的看着我。
　　“那时候，我爸的公司破产，所有的债主都逼着他还债，他怕我受到伤害，就把我托付给你爸照看。后来你爸帮助我爸东山再起。才造就了现在的陈氏企业。不过具体我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个大概。”
　　“你是陈氏企业的继承人？那你和我爸认识？和花薇也认识？”
　　“嗯，你爸之前没认出我来，在宴会上我说了他才知道的。我纠正一点我可不想当什么继承人。”
　　“那你怎么当了艺人？”
　　我靠近了花瑾的脸，在夜色中看清了她的面容，这是我第二次这么近的看着她，微亮的亮光，她的鼻子很挺。嘴唇的棱角很是清晰。
　　“你干嘛？”花瑾两手抱在胸前，警惕的看着我。她的样子很是可爱，忍不住让人发笑。
　　“我追你吧。”
　　“这个一点都不好笑。”花瑾起身，穿上鞋子走出了沙滩。
　　“我不是开玩笑的。认真的。”
　　“送我回家吧。”花瑾转过身，在路灯下对我微笑，在发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暖暖的。
　　我正准备从花瑾家走的时候，看见花薇开着车回来，估计又是刚从公司回来，她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置。她看见我的车，停好车边走了过来。花瑾已经进屋了。花薇打开前座的车门坐了进来。递给我一个饼干样式的盒子。我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六块饼干，形状应该是圆形，虽然有的成了椭圆。图案是笑脸，虽然看上去有些丑。在边角上印刻着花薇的名字。有的烤焦了。饼干还有点温热，也许是刚出炉不久。
　　“这是我自己烤的，本来想明天给你的。”
　　“这么丑，一看就知道是你烤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烘焙室里做饼干的场景，两个人的脸都沾了面粉。两个人相视而笑的样子，一段一段的画面浮现。我已记不清有多久不曾有过这样的画面。
　　“你送花瑾回来的？”她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可以直奔主题，不留一点的空间。
　　“嗯，去的海边。”
　　“怎么样？”
　　“花总，你可不可以不要用工作时的口气和我说话，我不是你的下属。”我怕讨厌这种对话的方式。
　　“对不起，我只是。。。。。。”
　　“我想我没必要把过程都和你汇报。.”
　　“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你。。。会爱上她吗？”她咬着下嘴唇。最后一句话语声音很微小，那句微小的话神经性的植入我的思想，灌入我的血液。她会担心，那就表示她会在乎，会担心。我知道她只是不善于表达，她那所谓的高傲和无法磨灭的自尊心把她锁在她坚硬的外壳里面。听着她的道歉，有一寸阳光刺穿那一层层在在我心里聚集的阴霾。
　　“你会担心吗？”
　　她沉默，我憎恨她的沉默，沉默的时候我无法了解到她的想法。
　　“我会。我一个人的时候总忍不住会乱想，不安，和猜测。我的自信丢了，我找不回它们了。你告诉我到哪里去找回它们。”
　　“我们不要继续了，好不好？”我把她拥进怀里，她的呼吸在我耳边。
　　“不行，我既然走出了这一步，我看不到可以回头的脚步了。”
　　我知道，她的决定没有任何人，任何的余地可以改变。
　　“我不会爱上她的。我会把你丢了的自信找回来。你手里握着的还有对我的自信。”
　　夜已经很深了，知了的叫声特别响亮，满满的填充了整个夏夜。初夏，没有星星的夜，漆黑的笼罩着道路，行人，车辆。路灯的光亮把影子拉长。路旁的香樟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漫。
　　记者会的休息室，我喝着水，等待着记者的入场。赵子轩在我面前来回的走动。停下来，看了看我不动声色的坐着，摇着头。来回的脚步走的更快了
　　“你这样走累不累啊？走的我都头晕。”
　　“你可以和我说说，你要对外说明什么，我好可以帮你收拾结尾啊。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到时候我怎么帮你。”
　　“我能说明什么，别小题大做的。”
　　“你不会要说你和花瑾在交往吧？”
　　“干嘛？不能说？”
　　“哎呦，你要急死我啊，这怎么能说呢。我就不应该帮你召开记者会。”
　　“看把你紧张的。”
　　“我去看看记者有没有到齐呢，记住啊。千万不能说。”说完他就拉开门去了记者会的现场勘查。
　　这个赵子轩总是害怕我说错这，说错那的，不过说实在的，每次那些绯闻自动找上我的时候他总会找到办法帮我摆平，掰些不着边的理由，但记者也乐意相信这些，而且还不亦乐乎。身边缺了他这位经纪人估计都会乱套吧。他的心思慎密的像个女人。为此我常常嘲笑他。
　　我坐在记者会现场，对着那些不断的闪光灯已经习惯，一点都不会觉得刺眼。摄影机架在最后面。一个会议室大的房间坐满了记者，没有空余的座位。相机挂在脖子上，笔，本子，录音笔是他们的随身物品。赵子轩“喂”了几下试了一下话筒的声音。接下来开始说他的开场白。
　　“各位记者，我们召开记者会是就最近媒体比较关注的作一个回应，我相信，我们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看了看我示意让我接话。
　　“我在这里会给大家一个说明。我尽可能的回答大家所提出的问题。”
　　“大家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开始。”赵子轩接着说
　　“陈烨伟，请你解释一下，你和花氏集团的二小姐在交往吗？”那个记者一问就问了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
　　我看了看赵子轩的表情，眉头皱着，嘴巴向我一撇一撇的，感觉像在抽搐。我知道他在提醒我不能说。看着他那扭在一起的表情我就想笑。但还是强忍着
　　“我们目前只是普通朋友。”
　　“那你怎么解释报纸上的事情？”
　　“你说的只是目前，那就是说有不排除有发展的可能？”
　　“报纸上的事情，只是巧合。不排除有发展的可能。”
　　赵子轩刚刚松了一口气，现在那口气还没完全松懈，估计又被提到了嗓子眼。看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
　　“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我喜欢她，只是她还没有做任何的回应，所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那请问你们是去米兰度假的吗？”
　　“不是。”
　　“听说你是陈氏企业的继承人？”
　　“对不起，这个不是我们发布会的内容。我们有权不作回答。”赵子轩遇见敏感话题就帮我拒绝回答。
　　“那你和花氏集团的二小姐会是政治婚姻吗？”
　　“我们不回答这个问题，谢谢。”
　　半个小时的记者会，那些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五花八门的问题都会有，各个问题都是咬文嚼字酝酿出来的。拒绝回答的问题越多，记者会的现场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底下的闲言碎语也越多。
　　“我今天开这个记者会的目的只有一个，也只为了一个人。”噪杂一下子戛然而止。
　　“如果，你在电视机前，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我那天说的。我不是开玩笑。我现在重申一次。我是真心的。”对着镜头，我说着违心的话语。虚伪的表白。
　　“你说的这个人是花氏集团二小姐？”
　　“对不起，记者会时间到了，谢谢各位的到来。我们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赵子轩见情况不对劲，就赶紧结束了记者会，那些记者一看到我们要收场就围堵了过来，你一言我一句的变着法的问。保安把他们隔在了会议厅里。赵子轩一路拉着我进了休息室。我知道他即将开始的是一连串的教育和责怪。
　　听着他不停的说，但都被隔阻在我的耳朵外面。我在想花薇看到这个记者会脸上出现的会是什么表情。是生气还是不解。对于花瑾，我有的只是愧疚感。花瑾是个好女孩，而我是伤害她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