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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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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彻底懵在了原地,箱子倒了都没意识到要扶。但另一边,他却淡然自若,扶起她的箱子拖进了空荡荡的客厅,还很莫名地回头道:“站着干嘛?进来吧。”
她眨了眨眼,只觉荒谬至极:“你开玩笑吗?”他笑了笑,说:“家具约了一会儿送来,但日常用品是真的没买,要么你去旁边超市买,我在家等家具。”如此一个问句,被他生生说成了肯定句。
她倒也没拒绝,走进屋里朝他摊手:“给钱。”
他愣了一愣,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光明正大跟他要钱的人,看着她没好气的模样,心底一软掏了钱包出来,背着光她虽看不清楚,但还是认了出来——钱包的透明夹层里,她的一张大头贴。
那是她高一时和朋友出去玩照的,回家趁着他写论文就顺手塞进了他的钱包,还是最不好看的一张,想着就算他扔了她也不会心疼。如今他钱包是换了,衬得起身份的牌子和款式,但那张泛了黄的大头贴,居然还留着。
她想问,又不敢问,怕答案自己承受不了。他在钱包里翻了一阵,拿出三张红票票,说:“不够怎么办?”
她带着点看好戏的心思,微微抬了下巴,道:“那就给卡吧。”谁知,他真拿出了自己的信用卡本卡,递到了她摊开的手心里,说:“还第一次遇到这么坦然问我要卡的。”
她闭一闭眼,握住那张卡塞进随身的小包里,笑道:“妹妹嘛,怕什么。”
他闻言倒也没不高兴,反倒是笑得更愉悦了,道:“我的签名还会签吗?”
又是从前,她写完作业看他在学生会的申请表上签名,就一把夺过来要学。最后刚能学得一模一样时,东窗事发,他出了国。所以算算,也有将近四年她没签过那名字了。
她见心跳又有加速的趋势,忙转身往半开的门口走,边走边说:“要是收银员怀疑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就这么到了超市,挑了些基本的日常用品后她迷茫了,她对现在的他完全不了解,就怕买错了东西。踌躇了五分钟,她给洛洛打了电话。
洛洛年龄不大,但为了交大学学费,在言家也待了三年有余了,和她也是极好的朋友。这次他回国,生活上的许多事情也都是洛洛负责。
洛洛很快接了电话,劈头就问:“子菡!新家怎么样啊?”
她提起这个就一肚子苦,把大概状况和洛洛一说,就问:“少爷生活上都喜欢什么?”
洛洛思考了一会儿,开始长篇大论:“少爷回来不也没一会儿嘛,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看他挺喜欢深色的东西的,一切都已简洁为主,平时牙刷要电动的,牙膏喜欢用XX牌的薄荷味,毛巾分三条,一小一中一大,纸巾不要有香味的……”
洛洛边说,她边推着车子在货架间穿梭,将洛洛提到的东西都拿了个遍,还拿了两床蚕丝被,最后在床上用品区又犹豫了,便问:“那床单被罩呢?”洛洛一听这个问题,突然兴奋了,道:“说起这个,少爷好像很喜欢鸢尾花哎,回国第一天因为没准备,我就拿子菡你的鸢尾系列床上用品给少爷了,但第二天要换,他居然拦住我们说不换。”
她手腕一软,险些抓不住电话,有些心虚地垂了垂眼,“拜拜”也没说一声就挂了电话,走神了将近一分钟。直到推小货车的售货员不小心撞到了她,她这才反应过来,问一旁的售货员:“你们这有带鸢尾花的套装吗?”
售货员道:“有的,要拿给小姐看看吗?”她抿唇犹豫,最后还是摇头,笑道:“不了,给我拿两套纯黑和两套七彩条纹的吧。”
最后购物车装得满满的,她便将一车寄存给收银员,开始另一车。这次主要拿了一些食物,她是不太会做菜的,但煮个面炒个蛋还是可以,便取了些基本食材,交钱时才发现好几样都是他爱吃的,她拿时竟没发觉。
收银员划了卡,拿单子给她签名,她虽是紧张,但笔触仍如流水,签下的“言觉”二字以假乱真,收银员半点都没起疑。
虽只是几步路的距离,但东西实在太多,门口保安便帮她交了个的士,司机是个和蔼的老大叔,到地方了还贴心地帮她将东西拎到大门口,交给保安帮忙。
家里已是另一番模样,各式家具将空间充满,他在她进门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她回来,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东西放下,又去接保安手里的东西。她从大包小包里翻出拖鞋,刚换上,就听身后保安笑嘻嘻地说:“祝两位新婚愉快啊。”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她转身正要解释,他却已经笑着将保安送走,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地问:“我的拖鞋呢?”
她没好气地将另一双连着包装扔给他,问:“干嘛不解释?”他坦然道:“保安而已,误会就误会吧,难不成以后遇见一个人都得解释一遍?”
她哑口无言,默默地将买的东西归位,一来一回发现这公寓居然只有一个浴室一个书房,他们二人的房间还是门对着门,光是这么的构造就足够让她心跳了,她根本不敢去想以后生活中会有的点点滴滴……
将所有东西摆好了位置,已是将近黄昏,她做饭一向慢之又慢,便搁下行李,先进厨房下面。他顿了一顿,跟了进去,慵懒地倚在门边望着她:“做什么?”
“紫菜鸡蛋挂面。”她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打蛋。因为从小在家里帮母亲打鸡蛋,这算是她最熟练的一个技能了。
“我的那碗别放葱。”也没问是不是有自己的那一份,他扔下这么一句,走进了书房。
因着做事小心翼翼,等做完面,已经是皓月当空,她走到书房门口正要敲门,就听屋里传出他说话的声音,冷静的语调,似乎在谈什么公事。她不好打扰,便将他的面用碟子盖起,自己走到沙发边边看情景剧边吃着。
于是,他走出书房时,便看见她捧着热腾腾的面条,笑得前仰后附,然后眼光一看到他,笑容马上消失。
他走到桌边,将盖住碗的碟子揭开,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专心地看起了八点档的肥皂情景剧,边看还评价面条道:“味道不错。”
她喝着面汤,感觉什么动作都不自然,“我只会做这个。”他却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坦然道:“是吗?那得去报个烹饪班了。”
她懵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忙反问:“啥?”她是南方姑娘,平时不大说这种北方的字眼,所以听起来有几分不自然,说得也不太准,但却是软绵绵的音调,回味起来很是舒服。
他在心里笑了,然后转脸看她,理所当然般说:“我不能天天吃紫菜鸡蛋面吧。”
还好她此时没在喝面汤,不然免不了噎着,“我要天天做饭?我们像在家里那样请个阿姨不行吗?”
“你原来是这么奢侈的人啊。”他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她折服了。
吃完饭,他还继续谈着她听不懂的工作,她洗完碗,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也开始打电话,和蓝巧定下去画廊的一些工作细节,却只问了次日的碰头时间和地点,对画廊内部的细节和名字半点都没问。
搬家后的第一夜,她谈完工作早早睡下。原以为自己不是认床的人,但还是失眠了。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迷迷糊糊到了天亮。
清晨,他一夜好眠,洗了澡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听见厨房传出轻轻的说话声,循着声音走过去,见她穿着柔和的米色连衣裙弯腰对着咖啡机,举着手机不知在和谁说话,轻轻的语调还有点不耐烦,“你说慢点。”“哪个按钮呀?”“摁下去了,然后呢?”……
她正这么和听着洛洛的指示煮咖啡,只觉一阵洗发露的清香扑鼻而来,然后他的手就从她颈后伸了过来,先挂了她的电话,又熟练地帮她操作咖啡机。
这动作姿势,就如同他揽着她那般,亲昵至极。她慌乱地从他臂下钻出,接过他手里的咖啡杯,说:“谢谢。”
他神色无异,取了一只马克杯给自己斟了一杯,懒洋洋地往客厅走,“你不是不喝咖啡么。”
这话还是她四年前说的,那时他熬夜写论文,总是会给自己煮上一杯咖啡,有时她在旁边黏着腻着,他也会问她是不是要一杯,她总是很厌恶地摇头,说咖啡苦。
她没回答他,如同喝水那般喝下了一整杯的苦咖啡,没加奶,也没放糖。然后把挂在椅背上的包往肩上一扔,说:“我走了。”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这么早?公司可就在旁边。”她头也不抬地换鞋,“我不去公司,今天有外景拍摄。”
他刚想说他送她,她就已经关门离去。
盛夏已经彻底过去,初秋的感觉愈来愈浓郁,她走后家里彻底安静。他将喝完咖啡的马克杯扔进水槽里,换了衣服打算去公司,连皮鞋的鞋带都系好了,在原地站了几秒,又脱下鞋,走到厨房去将她与他的马克杯都洗了。最后还拿起那瓶洗洁精仔细打量,超市标价“两块五”的标签还歪歪扭扭地贴着,是没听过的牌子。
他无奈了,拿着他的信用卡还这么省钱,一瓶不伤手的立白也贵不到哪儿去吧。
她是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因为对新家和画廊的地点没有距离概念,所以她早到了不止一点,便到画廊边的面包房去买早餐吃。
一推门,风铃一响,她就望见了站在收银台前的那女子。
深棕色的大波浪卷发,直直到腰,一米七五的个字还穿了中跟的靴子,仍是当年倾国倾城的身材轮廓。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是被身后的一位大妈挤进了店。
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句话——琳琅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