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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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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就这么被他拽上了车,是辆崭新的兰博基尼,漆成了宝石蓝的颜色。午后的阳光一泻万顷,透过车窗照得她手背发热,裙摆上的橙红水墨花纹也刺目起来。他启动了车子,时速很快,绕了不少路,最后在路边一树荫下停住。
寂静的气氛,连呼吸声都听不分明。
四年前,她想把话说明白,现在,她不想。因为没有意义,说明白了又如何?只要她还在言家的户口本上,她就只能是他妹妹,她说什么也没用。
她从来都不懂他,许是因为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从小习惯不表露情绪,即便是青稚的少年时期,他被她缠着,也从不抱怨,但也不喜悦,只是那么淡淡的,什么都无所谓一样。时隔四年,他回来,她更摸不清他了,忽冷忽热的,一会儿不理,一会儿又生气。那日他的一句“我陪你演”足足让她心慌意乱了一整日。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打在挡风玻璃上,摇曳着晃人眼。她等不到他开口,便先开口:“四年了,再大的恩怨情仇也该淡了,我承认我当年喜欢过你,但年纪小,情窦初开,什么都当不了真的。那夜你醉了,我也迷迷糊糊的,所以谁也怪不得。我们这辈子就是兄妹的缘分,所以……”她说着朝他看去,只见他直直地望着前方,胸膛起伏,一对黑眸目光凌厉,她不由得噤了声。
“继续说。”
他冷冰冰砸下三个字,她被慑住,踌躇着不敢再说。他顿了一顿,语气更是冷更是凌厉——“苏子菡,有胆,你就继续说。”她抿了抿唇,抬手开门要下车,她没胆,也不想面对这样的他。手刚触上门把,“可搭”一声,他锁了车。她动作一滞,随即抬手去解锁,还没等她触到按钮,他就将她的肩一转,而后千言万语均被他吞没在唇舌之中,他吻得用力,吻得她从唇到心,都隐隐发疼。
过后,他的额贴着她的,双手握着她的颈,看着她闭着的双眸,话说得咬牙切齿:“别跟我玩马后炮这套,兄妹什么的,苏子菡,你这辈子都别想。”
她睁开了眼,竟是笑了,“那怎么办呢?私奔吗?你扔了前途,我也辞职,我们找个城市,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说不定就这么白头偕老了。”他听着,就慢慢松了手,重新在驾驶座坐好,闭目不知想着什么。她却没动,还是那个姿势望着他,笑得更深了:“言觉,你不爱我,现在的好感也终会过去,所以我们又何必再给对方添堵。”
“我也许爱过你,但四年过去了,如今我只把你当哥哥而已。”这样一句,她说得清晰分明,既是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
他屏息,漠然地看她一眼,“你想好了,别后悔。”
她仰头微笑,“我不后悔。”
但愿,我不会后悔。
笑容一直坚持到下车,她甚至还微笑着和他说再见,骗着说自己有事不让他送回家。站上了人行道,听着车子发动远去,她背对着阳光树影,坚强的面具终于碎裂,伸手一抚脸颊,原来早已潸然泪下……
一直以为爱是两个人的事,但事事非非后,她爱他,终于成了她一个人的事,一个人的秘密。
于是周末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了,新的一周从礼拜一起天气就一直阴雨着。自打那日将话说开,他亦开始认真演起了这场戏,待她如同妹妹那般,亲密却不逾越。她心里虽不自在,但却知道对于她和他,这是最好走的一条路。
电视上的戏演着演着总会结束,而生活里的戏,演着演着总会成真。
林素和他还是僵着。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身后又有董事长老爸撑腰,而林素这么多年在公司,身后也有好几位大人物顶着,这么一来,互相谁也不妥协,但谁也没办法。
林素也旁敲侧击地跟她说过,让她在家跟他说说,毕竟这预算没有非扣不行的理由,他又何必为了立威弄得大家都不好看。这事已经影响到了高层之间的关系,林素是怕传到言朔耳中,倒霉的还会是她,毕竟谁会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
林素平时待她不错,她本一直装着不明白,但周四时候,话却被说了明白,她实在不好推脱,只得在午休时给他去了条信息说:“我们杂志的预算若没有非减不可的理由,就通融一下吧,最近大家士气全无,到时候肯定影响杂志质量。”
刚发出去没几秒,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你吃午饭了么?”她老实回答:“没有,正准备去。”他闻言顿了一顿,说:“那你买饭上来吧。”
她在电话这头皱了皱眉,“我不想,有什么话回家说也行。”他却没将这句听进去,兀自道:“我等你。”就撂了电话。
她本想不管他,最后又实在怕他真的就这样不吃饭了,还是搁下食堂的饭碟,顶着雨在一家茶餐厅打包了云吞面,又找了最偏僻的一架电梯上楼。
他的办公室在三十楼,雨一下窗外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晰。她刚出电梯门,就见一女子笑眯眯地迎接她:“苏小姐好,总经理等您好久了。”敢情他还真在等她。
她穿过两扇庄重的红木大门,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两面都是落地窗,雨点打在玻璃上,久了听着还是有点吵。虽是极大的空间,装饰家具却不多,窗前的玻璃小桌上放了一只雕花的花瓶,瓶里是一束白色鸢尾干花,她看着那束花,下意识地垂了眸,只觉心跳又乱了速度。
他坐在玻璃写字台边看文件,听到她来的动静,静静地将文件合了上,在桌上腾了地方。她走到他桌前,将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和筷子一起往他面前一摆,又将袋子扔进垃圾桶里,整个动作她一直垂着眉眼,一气呵成。
他看着她,话里沁了笑意:“给哥哥送次饭就这么不乐意?”
听着这以哥哥自居的调笑,她一愣,这才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那日他让她想明白了别后悔,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被他激得微怒,一心想走,便问:“有什么事么?没事我还得回去工作,下午还有会要开。”他还是淡定自若的模样,将一碗普普通通的云吞面吃得极香,反问道:“不该是你找我有事么?”
她还是那般站着,深深吸了口气,不打算久留,“林主编一向待我很好,我总是该来争取一下的。”他闻言搁下了筷子,仰靠上椅背,明明是仰望着她,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说:“如果我答应,你怎么谢我?”
其实早上开会时,预算的问题就已经得到了解决,只是消息还没传下去。正巧她问,他也就顺便让她欠他个人情。
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她脑袋一瞬间转不太过来,看了眼那吃了一半的云吞面,脱口而出:“你要答应,这碗面就不收你钱了。”这样一句,犹如少年时的打趣玩笑,他们都是一怔,错觉时光倒转。
自知失言,她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双手背在身后绞着。他却是无奈地笑了,语气柔下了好几分:“行了,你快下去吧,一会儿坐电梯的人就该多了。”
得了令,她立马逃似的跑走。
晚上,公司给他办了个欢迎会,定在了帝都大酒店。她本是不去的,可回了家洛洛却赶急赶忙地拉她去换衣服,说是言朔吩咐了让她去参加。她推脱着不愿,最后却还是被母亲送上了车。
灯红酒绿,好歌好酒,这样的场合时装周她经历了好几次,真是有些倦了的。她到场时他的开场演讲已经结束,在本子上签过名,转眸一看却见江舒裴的名字在她之前,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忙将本子一页一页翻过,果然,袁野也来了。
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衣香鬓影中穿梭,还是晚了,只听犀利的玻璃碎裂声,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
会场中央吊着华丽的水晶灯,照得每个人都容光满面,贵气十足。江舒裴一袭黑色长裙,白色的皮草乱糟糟地搭在肩上,水钻的高跟鞋边,红酒杯碎了一地。袁野站在她对面,太多太多的感情,爱恨情仇,就这么生生交织在他们对视的眼神中。
她忍不住,抬脚就想走过去,却一下被人抓住了手腕。言觉站在她身侧,并没看她,但手上的力气却半分不轻。她暗暗挣了两下松不开,便低声道:“松手。”
围观群众绕着江舒裴和袁野站成一个圈,他没有放开,只静静开口:“袁野,你带她先走,你们有话私下说。”
江舒裴估计也觉得搅场不太好,所以袁野来拉她时倒也顺了。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言觉才松了她的手腕。
“他们的事总是要自己解决的。”他看着她有些愤然的小脸,淡淡地说了一句,既劝了,也给了自己的行为一个合理解释。
其实,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她也没有要追上去的心思了。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别人感情的忙,也从未想多管闲事。她只是觉得不懂,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心里苦着,但却笑着。江舒裴如此,言悦如此,她自己也是如此。
天时地利人和,你爱我我爱你,怎么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