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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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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坦白了内心,又也许是因为哭累了。这夜,她睡得很踏实,甚至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大天亮,阳光照进卧室,她望向窗外,玻璃上起了薄薄的一层霜——下雪了。
雪下得并不大,但足以让视线模糊。整个城市陷在一片雪白中,有老大爷在公寓楼前扫雪,扫出一条容车辆通过的路。她背着包和抱着资料下楼去公司,就看见一辆覆了白雪的银色保时捷,拉风地停在路边。
陆渲弋穿着大衣站在车边冻得直跺脚,见她出现,正要扬手打招呼,就被踩了风火轮似奔来的她踹了一脚,然后马上被定罪:“你怎么能什么都告诉他呢?”不耐烦医生捂着被踢的腿,语气委屈:“你当时也没说不能说出去啊⋯⋯”
“可是你听到是那么真挚的内容,你也该明白吧,至于一转头就和别人说吗!?你除了言觉,还和谁说了?和琳琅姐说了?”她把事情都串起来怪罪与他,毕竟事情发生得这么连贯突然,时机如此巧妙,陆渲弋摆明了是第一嫌疑人。
陆渲弋慌忙摆手,撇清关系:“我发誓我只和言二说了,那会儿我不是太生气了嘛。”话说着,一辆宝石蓝的兰博基尼跑车从停车场出口开出,隔着雪花,隔着挡风玻璃,两个男子的目光相撞,仍是友好的笑容,但深黑的瞳中却多了胜负欲。
一个得了她的心,却被命运背叛。
一个没有她的心,却有命运支持。
她背对着大楼和车场,没有看见言觉,只专注着指责面前的人。陆渲弋移回目光,笑得温暖人心说:“好了好了,我的错,对不住,不如让我送你去公司?”她白了他一眼,说:“公司就在旁边,现在油价高,我就不浪费你的汽油了。”
说完正走,却有被陆渲弋抓住了小臂。他的手很是冰凉,隔着大衣她也能感觉得到,不由得眉头一皱,陆渲弋已说道:“那我中午请你吃饭?”她是真的疑惑:“我说,陆医生,你真的这么闲?我看别的医生天天都排的手术什么的,你怎么跟无业游民似的。”
虽然知道陆渲弋来头不小,但她却不知道她最近常去的杨山医院就是陆家的医院,所以心里自动将这个不合格的医生放到了“吃白饭的医生”一栏。陆渲弋毕业并不久,他的父亲,杨山医院院长陆杨山对于手术很是谨慎,便让他先跟着几个专家实习,在一旁帮忙,等成熟了再操刀——于是,他的确是在吃白饭。
但陆渲弋总是不能和她承认自己是个“名不符其实”的医生的,所以便找了个借口:“我前不久好几个大手术,现在正在休整期,所以闲一些,而且就算是手术,我也不会排在午饭这么重要的时间啊。”
她态度还是不怎么好,甩了他的手说:“你要请我吃帝都大酒店的自助餐,我就去。”帝都的自助餐是出名的贵,她本想着一个医生的工资是不会带她去奢侈的,谁知道陆渲弋答应得爽快:“行,没问题。”
她怔了一下,正了色道:“呀,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真想着花那个钱啊。”正说着,陆渲弋一只手就伸进了她的背包,将她的手机掏了出来,噼里啪啦摁了一串数字,拨出,然后他的手机便在大衣兜里震了起来。至此,陆渲弋才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将手机还给她,说:“号码要存好啊,不准存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说完就坐进了车子,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和她扬手:“说好了哦,不准爽约啊!赶紧去上班吧,中午见。”
她被陆渲弋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晕晕的,直到拿回了手机才回过神来。下一件事,她就发现他已经笨笨地掉这头将车开头了。她被他逗乐,笑起来却是无奈,站在原地远远地和不耐烦医生挥手道别,转身朝公司走。
因为她请假了将近一个月,工作上脱轨不少,想来林素和同事们说的是她病了,她刚迈进办公区,就收到了无数问候,均是问她病好了些没有的。她也不好说破,便都敷衍着说“好了,好了”。
因为时装组还专注在时装周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林素便让她这个月去帮一帮美容组。正当她听着美容组老大章晓说话,一个电话打到了她的办公桌,她抬手示意章晓暂停,接起了电话。
是很好听的女声,朗朗地问她:“是苏小姐吗?”她答了一声“是”,电话就被转了线。是总经理大人,声音懒懒地说:“我在楼下新开的流金岁月定了位子,中午一起吃饭吧。”
她怕话筒的声音传出,担忧地看了眼章晓的脸色,见她神态无异,这才说:“我中午有约了。”他亦反应得很快:“和陆渲弋?”她并不知早上他看到了他们,便扯了个谎:“不是,约了江舒裴。”
他听了名字,便不再纠结,听不出情绪地说了声“好”,然后挂了电话。她再抬头,就见章晓一脸羡慕,说:“你中午和江舒裴吃饭?我早就听时装组的人说了,你和她很熟吧?能介绍我认识吗?”
美容组的人一般是不如时装组的编辑名声大,所以也很少有机会出入时尚场合,但认识了江舒裴就不一样了,以江舒裴在国际上的名声,几乎是所有大秀的人肉通行证。她曾在季前取过江舒裴的工作室,白色的工作台上,摊着一堆邀请函,好几个和大秀重了时间的小秀和派对,她都将邀请函扔给工作室的实习生或者员工。
这次也不是她第一次因为江舒裴被抱大腿了,所以淡定自若地抱出那套官话:“江舒裴她特别讨厌除了工作外介绍形式的会面,所以不如下次有派对我带你去,你在派对上找她说话,认识得自然点。”
章晓兴奋了,时装组的人是一向喜欢把自己的资源留下,好显示优越性,所以她入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靠近时尚圈子,顿时对她的好感倍增,布置任务时也专挑了容易的给她。
她在心里苦笑,这个人情社会,真是有人脉走天下。
快到午休时间的时候,她还是怕露陷,便当真打电话给了江舒裴,江舒裴很是兴奋,多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约自己,不由分说就应了下来,还叽里呱啦地说着一家最近新开的法国餐厅。挂了电话,她发短信给了陆渲弋,说明了情况,并且道了歉。
陆渲弋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语气欢快地开玩笑:“这么不给面子?”她笑了,锁了文件柜说:“不是,我几天前就和江舒裴约了今天的午餐了,先到先得嘛。”陆渲弋听了,同言觉一样不再纠结,却仍死皮赖脸地说要一起去。她觉得自己就跟哄小孩一样,哄了半天,在答应下次一定陪陆少爷吃饭后,陆渲弋才满意地放了她。
江舒裴在餐厅的选择上一向是人中龙凤,所以在她心里和江舒裴吃饭就等于吃好吃的,想到好吃的,心情也就好了。
江舒裴在餐厅浪漫的烛色灯光下容光焕发,不用猜都知道,想必和袁野最近一切顺利。她简单地讲了一下最近这些戏剧性的事情,江舒裴马上激动地开始了演讲:“我早就和你说过玉琳琅不简单嘛,现在好了吧,原来亲爱的姐姐是将你从地狱一层打下十八层的人。不过,言觉是怎么知道你在那儿的?你没有告诉别人的话,难不成是玉琳琅自己说的?”
对此,她傍晚回家后言觉给出的解释是:“琳琅发短信给我让我过去的,让我帮他选礼服。”他没有多说,她却从他的表情里明白了——玉琳琅本想找他亲自打击她,却没能得逞。
问完该问的,他们又无言地双双沉默,她挠着头发往卧室走,他就在她身后说道:“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她背着他,表情慌张了一下,然后转脸笑对他道:“就这个礼拜吧,订婚宴之后就尴尬了嘛⋯⋯”
他看了她一会儿,垂了首,转着手里的手机,不知在想着什么,然后半晌才道:“姐说周四做完产检来吃饭,所以等到周五再搬吧。”她听了言悦要来,答应得很爽快,“好。”然后转身又要往房间走。
通往卧室的走廊没有开灯,她隐约能感觉到背后从客厅照过来的光亮,然后他再次开了口,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子菡。”不大的声音,却在寂静的气氛中显得十分响亮,犹如那晚他一怒之下摁响的车喇叭。
她走回客厅,抬了抬眉毛“恩”了一声。而他要说的话似乎不易开口,她只见他抿了抿唇,又抿了抿唇,最后才抬头认真地望向她,说:“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又走近了两步,双手抱胸,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也是正着色,挤出一个笑来答:“什么事,说吧。”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眸,似乎想就这样将她催眠。
他说:“答应我,永远不要喜欢上陆渲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