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佐幸·千年》戒樱

12、12

　　夜晚的平静笼罩着上田城，一切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安谧。

　　甚至是，安谧地有点恐怖。

　　瑞希静静坐在镜子前面。

　　自从幸村哥走之后，她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近一个时辰了。

　　不久之前，那个笑容温和的少年毅然地答应她：“我会保护你们的！”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郑重的沉重。

　　这是幸村哥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表现得那么稳重呢，或者说，其实真正的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真武士么？

　　可是，曾经……曾经父亲也是这么摸着自己的脑袋，哈哈笑着说：“你们母女，就由我来保护好啦！”

　　然后故事就没有了下文。

　　那么，幸村哥，他……可以保护我一辈子么？

　　想起少年俊美的面容，郑重的表情，温和的笑容，她不禁也微笑起来。

　　是幸村哥的话，一定可以统一天下的吧——一个幸福的天下。

　　然后他一定也会保护我们大家，保护我瑞希的呢。

　　时间是一团错乱的线，此刻她觉得自己终于理出了线的那一头，是荡漾着微笑的光明。那个向偷看他的自己伸出手来的男孩子，终于承诺要保护自己了。

　　从此，未来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她害怕的呢……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让拿着梳子发呆的少女回过了神。

　　“是谁？”

　　那喜欢胡闹的笨蛋，怎么可能半夜三更来这里闲逛嘛。

　　她走出门去四下探询，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那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
　　笔洗突然被打破，幸村心里没由来的一慌。

　　难道，会是什么要发生的前兆么？

　　佐助去德川家探询消息了，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现在，他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应该不会吧……他是那么优秀的忍者。可是，万一发生意外呢？

　　心里的桶正七上八下，碰撞出名为“焦虑”的曲调来。本来已经有了睡意，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幸村突然觉得睡不着，便走到庭院里面去。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会从屋顶一跃而下，给他最美丽的幻境。

　　真田家的府第坐落在上田城最高的那个山头，可以从门廊清晰地望见整座城，就像真田家的梦想——总有一天俯瞰天下。

　　远处的天际透露出些微美丽的橙光，柔和的色泽，在深幽的夜晚却那么显眼。

　　不对，那光……

　　警钟突然地响起来，一声快过一声，打破了表象的平静，回响在上田城的夜空。

　　****
　　“父亲大人，城下町着火了！”真田昌幸的房间，透过移门可以看到整晚不熄的烛火。这位战国的名将，端坐于塌塌米之上，自始至终，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是德川军的夜袭。”大哥真田信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我们必须去救他们！”少年着急起来，那里，有着对他而言不可以取代的东西。那是扫平他寂寞的童年，那些记忆诞生的地方。

　　那里，还有他许诺要保护的人们。

　　“不可以出兵。”昌幸的语气有着不容许反抗的威严，他的不动如山此刻却让幸村不解。

　　“他们都是您的百姓不是么！”

　　“真田家还很弱小，面对气势庞大兵多将广的德川军，我们唯一获胜的机会就是奇袭。”

　　父亲的神情很严肃，真田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了！“城下町只是诱饵，等德川军一举进攻的时候，就是我们伏兵出击之时！”

　　“为此，就要牺牲您的子民么！”幸村像不认识一样凝视自己的父亲，那个平日威严却不乏温和的父亲。

　　“真田家非赢不可。”信幸也这么说，“要是我们输了不仅仅是真田家，我们的家属，他们的亲人，我们所有的子民都会死。这样死去的人数会比城下町的百姓多很多啊。”

　　可是……可是人命不是一个个数字不是么？谁也无法取代谁，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啊！怎么……怎么可以为了这些人，就牺牲那些人呢……

　　“所谓的武士，所谓的领主，就是得在看穿一切之后再行动。”父亲的语重心长听起来分外刺耳，“我想很多人都会憎恶我们吧……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家属，那些眼见着战争在我们手上爆发的人们……之后，这份憎恶将会引发新的战争……”

　　难道是错觉么，父亲为何看起来那么悲伤。沉重的悲伤将所有语言都压抑在了空白之中，不满，厌恶，一瞬间找不到出口，被硬生生撕扯得烟消云散。

　　“我们非战斗不可，非赢不可！就算要牺牲所有的人……这对我来说，才是保护真田人民的最好办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的美好，因为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幸村啊，认清立场，是你生在这战国时代武士的宿命啊！”

　　宿命……又是这种东西么？

　　真田幸村低头不语，他的手在衣襟前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从前他选择自由，现在他选择为了佐助建立一个幸福的天下。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哪怕不甘，哪怕会有悲伤，哪怕前路坎坷，也是他，不是宿命啊！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