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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幸村，你要去哪里！”
少年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难道又要……”哥哥信幸拦在了幸村面前，“我不会让你再到城下町去的！你不明白刚才父亲所说的那些话么！”
少年没有张口，烛火的阴影里面看不到他的神色。
一拳，没有谁看到他出手，便落在了信幸的脸上。鲜红飞散。
那出招的坚决和凌厉，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信幸捂着肿起来的脸：“幸村你——”
“我当然明白……可是……那种莫名其妙的烂理由……我才不想去明白！”不容质问什么，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沉重的暮色中。
远处那一片美丽的火光，却是带走成百上千人们性命的罪魁祸首，它用它绚烂的外表蛊惑着越来越多的生命，吞食他们的灵魂。
瑞希，瑞希，你们大家要等我。
我马上就到，很快就来你们身边。
我许诺保护你们，所以请回应我，千万不可以死啊！
疾步如飞。
“算了，让他去吧。”真田昌幸叹了口气，烛火也随之跳跃了一下，“我想今晚他就会明白了吧！幸村体内的龙，将会发出觉醒的咆哮声……还是会永远地沉睡。”
火势蔓延地很快，不多久就连成一片，染红了蓝色的天空。浓烟散布在大街小巷，弥漫了整个时间，多少生命在呼喊中离去。
混乱。
哪里都是混乱的场景，那个记忆中平和的的城下町，黄发垂髫皆怡然的城下町，流水淙淙，乐音咚咚的城下町，那个带给他欢乐的城下町，俨然已经成了修罗场。
到处是流动的鲜血，到处是烧焦的尸体，刀光，泪光，混杂在一起。
哪怕地狱，也不会这般恐怖吧。
幸村拼命止住颤栗，这让他想到了在上杉家为质的那一年，自己刀下哭喊的亡灵的样子。
那是他生命中无法抹消的伤痕。
佐助，此刻他好想他在自己身边，那个让自己安心的人，让自己不再害怕阴影畏惧黑暗的人。
目光被自己强迫地流连在一张张悲痛的容颜上。他希望可以看到伙伴们，也希望，不要看到这么悲伤的伙伴们。
即使是上位者，也有办不到想要办的事情的时候。
“幸村哥！”
有人扑了上来，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抹着眼泪。
“幸村哥……”
阿要，铃乃，世紫……孩子们的衣服早就脏兮兮一片，头发散乱，形容枯槁……但是，灰蒙蒙的小脸蛋上，都露出喜悦的神色来。
瑞希？为什么不见瑞希……
“幸村哥……瑞希姐为了救我们，所以来不及逃……”
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他突然不能呼吸。
残垣巷尾，一个单薄的身影扶着焦黑的墙壁，艰难地挪动。
她没有听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否则，她一定也会感同身受，那种步履维艰。
痛。
她好想哭，真的好想。
夜风渐渐退散了火焰的温度，凉凉的，从后背一直流进心里。
幸村哥，我好想再见你一面……
我好怕啊幸村哥！
“哈，没有想到还有活口啊！”三个武士装扮的青年突然从另一条巷子闯了出来，火光蒙蔽了他们的面容，只剩下闪亮的双目，如同觅食的恶狼。
那一天，幸村哥他可是逼退了狼群呢……
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
她在发抖，试图用转移注意的方式来让自己停止这种颤栗，可是她发现，自己想到的都是和他有关系的东西。
包括第一次见面时，男孩亮澄澄的目光。
“小姑娘，你身材还不错嘛？要不要跟大爷走，啊？”猥琐的笑，让人心生厌恶，却无力反抗……
幸村哥，救我啊！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保护我的么？
瑞希强忍着眼泪。
傻瓜。
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少爷，你不过是一个平民的女孩子，你在奢望什么呢？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们本来就是永不相交的直线么？
为什么要当真，他怎么可能来……
怎么可能，到这被真田家放弃了的城下町来……
“小姑娘~”一个男子走过来，试图拉她的手。
瑞希向后退去，后背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生生的疼。
真的好开心，毕竟幸村哥曾经这么说过，哪怕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吧。
刀风。
撕裂夜空的杀气，席卷一切的风暴，人影在眼前被扯开，鲜血喷洒在墙壁上，刺目的红。
没有来得及呼喊，就去了冥河的那一边。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焦急着布满汗珠的脸。
他笑了，连脸颊的鲜血都顾不得擦。
她也笑了。
“你没事吧？”
“为什么你会在——”
“因为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你。”如果连你们都保护不了，我要用什么去创造一个和平安宁的天下，我要怎么拥有，让他笑的资格。
太好了。
瑞希，你一定以为是我拯救了你吧。
其实你不知道，真正被拯救的……是我。如果你在眼前死去，我一定会崩溃的。那会让我觉得，我和他的未来，就像当年古战场的三寸之间，永远只剩下看得见的悲哀。
你让我明白，我可以成为一个信守承诺的武士，我可以，保护，我要保护的东西！
“我们走吧。”少年满足地微笑。
“幸村。”请让我这么叫你，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你的名，“我希望你可以收下这个。”
一把漆黑的长刀，父亲的遗物，自己耗尽一切保护的东西。
“我想你一定会需要它的。”
幸村接过刀。“我们快走！”走出这片梦魇般的土地，到可以让我安心的地方去。
微笑。
少女没有挪动脚步。“我已经知道你会变得更强……为了这世上需要你的人们！”为了，他。猿飞……佐助，那个每次你都用最温和的目光来凝望的少年。
我知道，从一开始，你的眼底就没有我的影子。只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做了一个那么长的梦。
梦里，你微笑着说要保护我。
你说，来，一起玩吧。
你伸出手，那灿若星辰的目光。
那让我沉沦得义无返顾，不知后悔的目光……
梦，该醒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快走。火势已经蔓延了——”幸村扶着她的后背，催促着带她向前走去。
突然睁大了双眼。
不，不可能。
他听到什么东西，绷断的声音。
连同那颗本来应该跳动的心，一起……
散作花飞絮。
“瑞……瑞希？”
“幸村，你为了救我，还到这里来……谢谢你。”瑞希侧过脸望他，那让自己眷恋的少年，眼角，发丝……要记得，一定要用一切来记住。
她的笑容，绽开就好像昙花一般美丽。
一刹那盛开，一瞬间荒芜。
手滑落，失去了支架的力气。
“瑞希？”幸村的手，还停留在她背上的伤口，那道，从左肩一直到右腰的，深深的伤口。
他的手心，冰凉黏稠的液体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腥气。
“瑞希啊啊啊啊啊——”眼前的景物一下子没有了色彩，世界剩下空荡荡的虚无。
撕心裂肺的呼喊，只有少年自己知道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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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们一定要留言哪~~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