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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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朦胧，萦绕在寂静无人的官道上，一辆青灰色的马车辘辘而行。驾车的是个年岁花甲的布衣老者，娴熟地催着马儿向前，马蹄上裹了布条，跑起来悄无声息，远远看去，像是在暗夜潜行的鬼魅。
尹云葭身子半靠在马车壁上，细细地摩挲着手中一枚光滑细致的玉玦。每一个凹陷，每一处纹理，都用手慢慢描摹。触手温润，渗入指尖的却是冰凉透骨……蓦然想起那个人，眉眼微弯，把玉放到她手心：“葭儿，这玉看着温润，骨子里冷傲得很，和你倒像，你就替我收着吧。”
记得那时候她是假装生气，作势要把玉摔到地上，再后来……
缓缓摇了摇头，尹云葭起身把窗幔拉开。月色乘隙而入，照在玉玦之上。顿时玉生流光，随着马车的颠簸起起伏伏。
“姑娘还是莫要揭开窗子的好。”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
“无妨。”清泉般的声音传来，让人心莫名安定。
“那姑娘小心了。”老人再次沙哑地开口，“最近上京可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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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云葭踏入内室的时候，屋内并没有点灯。这是她早已习惯了的，除了小玉，这里并不会有其他人来，而她又偏喜静夜清幽，月色好的时候，她嘱咐过小玉不必上灯。
她缓缓走到窗边，放下那块摸索了许久的玉玦，准备用支子撑起轻纱薄窗。
一只手突然拢到她腰后，在她来不及惊呼的时候已经把她紧紧抱入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尹云葭闭了闭眼，像是静止了一般。然后，她扬起手，缓慢而坚定地去推那紧紧禁锢着她的手臂。
依然是纹丝不动。
“葭儿深夜出行，可是赏月去了？”墨钦成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屋内响起。
尹云葭依旧用力地推搡着，抿了唇的脸上隐隐透出怒色。
墨钦成却把手臂收得更紧，笑意更深：“为夫在夫人的房里久候，夫人却不在，难道夫人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怀里的人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
墨钦成沉默了一会，一只手仍旧抱着她，另一只手则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地在朦胧中端详她的眼睛。他凛冽的眼神深深地望进那双不带一丝怯懦的眸子，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墨钦成忽然哧笑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果真是冷的，怎么也捂不暖”。然后他猛地地箍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声音也带了两份狠厉：“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别逼我用狠的，尹云葭。某些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痴心妄想。哦，对，记得带给你的主子，我大述国有的是强兵壮马，他要不怕，就在沙场一决胜负。那些旁门左道，少用为妙，我看了恶心。”
那力道大得出奇，直把尹云葭痛的双眼泛泪，她却强逼着自己一滴也不流出来，睁大那双翦水眸子，瞪着他，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墨钦成又这么看了她一会，猛地松开手，把她甩向一边，然后恨恨转身，向门外走去。没走多远，就听他在外面道：“加紧看守，不准夫人离开别苑一步。”
“是。”
伏在地上的尹云葭慢慢起了身，一步一步地坐回了床上，只觉得身子奇冷。双手紧攥成拳，颤抖着捏到惨无血色，又渐渐松开。一只手迟缓地抚上小腹，她吐出几个梦呓般的字：“说了，又如何。”
漏断人初静，本应温暖如春的屋子，如堕寒冰。
而此时，影影重重的巍峨王宫内，一个身影几番起落，飘然坠到一处隐蔽的朱门前。俯身了一会，门内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早有宫娥把门打开，黑衣人一窜入内。此时榻上正侧卧着一位满身华服，神情慵懒的女子。头上挽着凌虚髻，一支步摇在脸侧颤动生辉。美目半闭，似是在梦中，声音却带了些不容置疑：“呈上来。”
黑衣人行了个礼，把怀中一封蜜蜡漆好的信件递了上去。
精心修整过的指甲执着竹签子，挑开蜜蜡，扫了几眼之后，女子忽然起身，瞪大双眼，执着信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声音难掩激动：“好，好！回去回禀她，若是事成，我答应她的事，决不食言。”
黑衣人俯身行了礼，随即离去。
“一月初五，翔楼云畔；有女歌兮，倾城倾国。”女子轻吟，整张脸透出一股莫名的快意：“吩咐下去，请人通知李公公。就说我明日专门备了江淮八绝，请陛下移驾脂凝宫共品。”
言罢回身，重又倚回了榻上，女子望着朱门外隐约的宫灯，嘴边渐渐浮现出笑容：“该是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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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又是个晴天，尹云葭刚梳洗过出屋的时候，小玉走了上来，悄悄在耳旁附声道：“主子……你昨日没事吧？”她昨天被墨钦成支开，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尹云葭看着她，摇了摇头，神情却显得疲惫，眼圈下透出隐隐的黑色，恍惚间憔悴了些。
小玉看了她半响，忽然道：“主子，这又该是一年了吧……今年，还会有符水么？不知陛下之意到底是……”尹云葭猛地朝她转过头来，用凌厉的眼光瞪了瞪她，吓得小玉噤了声之后，目光又渐渐变得温柔起来。点了点头后，又复坐到了廊下去。
小玉叹了口气，准备回屋焚香，拿条毛氅出来，刚转身，却听到她的主子用许久都不曾发出过的声音，空灵、妖娆，又仿佛浸透了千年的寂寥，诱惑着她内心的悸动，直直撞入她的心扉，“玉儿，”忍不住回过身去，看到那个羸弱娇小的身影，带着许久不曾有过的气势走来，脑海竟然渐渐模糊，只留下那声音在胸臆间缓缓激荡，直透入心脏的每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心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