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七萱

8、8

　　周羡岳从公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半夜十二点。最近一段时间，他越来越晚回家，并不是工作有多忙，而只是不想呆在家里，看见或听见商清媛的“幸福爱情”。
　　它已经“幸福”了半年多了，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刻意放轻脚步回到房间，却发现叶知惠还没有入睡。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就寝了。今天似乎是在特意等他回来。
　　她一脸凝重，看见他走进来，立刻迎了上去，接过他脱下的西装外套和领带，帮他挂好。
　　“怎么了？还没睡？”他问。
　　叶知惠明显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羡岳，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是关于清媛的。”
　　“清媛怎么了？”他一震，难掩担忧地问。
　　“清媛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他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能控制地音量提高大声喝道。
　　“羡岳……你别激动，听我说……”
　　可他却再听不进任何的话，不顾叶知惠的劝阻，冲出房去，直奔商清媛的房间。

　　商清媛也没有入睡。
　　她是一个星期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的。思前想后了好几天，最后才决定先跟母亲商量。尽管一直以来她都不认为自己需要依赖母亲，可是真的到了今天这个紧要关头，她选择了相信她。
　　叶知惠没有责备她。当她得知这个事实，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惊讶愤怒，倒不如说是一种面对命运的无措。她一定想到自己是在十八岁生下商清媛，而商清媛又在十八岁怀孕了。
　　这简直就像是个魔咒。
　　她没有资格责备她。不管她是多么想训斥她，或是逼她把孩子打掉，她都没有资格。只怪她做了最不好的示范。
　　叶知惠决定把问题交给周羡岳来解决。于是，她们一同在这栋寂静的大房子里，等待那一声开门声。
　　然后，在商清媛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之时，盛怒的周羡岳径直破门而入。

　　“你做了什么？”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给人无形的压力。
　　“妈妈没跟你说吗？”她说，故作神态自若。
　　“我要听你亲口说！”他大吼。他恨她此刻的表情，她怎么可以还是这样满不在乎？她真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也就罢了，可她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羡岳，你别生气啊。”叶知惠此时跟了进来，拉住他，怕他一时激动，动手打清媛。可隐隐的，她竟有丝感觉，他的怒火似乎并不单纯。
　　“说就说！我怀孕了。”
　　“是谁的？是那小子的？”
　　“不是什么那小子，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我会告诉他。”
　　“去把孩子打掉！”
　　“你凭什么这么命令我？周羡岳，你只是我的继父，不是我真的父亲！你没有权利命令我做任何事！”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怀孕？你高中都还没毕业，你还要考大学，难道你想生下这个孩子吗？”
　　“要不要生下他，我和琛昌会商量。如果我们决定要这个孩子，即便要我付出一切代价，我也愿意那么去做！”
　　“你……”
　　他说不下去了。商清媛一直是个独立的孩子，她的母亲管不住她，而他，更是不受控制地以她为中心度过了过去几年的时光。
　　可是今天的这个消息，把他在心中用来自欺的美好幻梦给彻底粉碎了。商清媛，从不是他的，也再不可能是他的了。
　　她到了要离开他的时候了。
　　他早该想到，或者他早就想到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会是这么痛彻心肺的一件事。
　　商清媛看着周羡岳颓然的离去，他转过身的瞬间，竟仿佛看见他眼角有泪光闪过。她的心猛地一触，于心不忍，说：“羡岳……叔叔，对不起，我自己的未来，我自己负责。”
　　相信她吧，目前为止对她最好的人，她——
　　一定会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