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功成十字血成溪（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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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所有事情准备妥当之后，鳌拜当天辗转难眠，不知道是不是期待着明日早朝的来临。然而他却不知，平山勇已经在班布尔善宣过“圣旨”之后，被吴六一拿下。随后去索府，与索额图、明珠等人商量计策。而在鳌拜辗转反侧的时候，康熙已经带着纳兰、曹寅和那些布库前往奉先殿。
奉先殿中多植松树，在初夏的晚上显得森然，高入云霄的松树在新月的映照下，在地上落下参差斑驳的黑影，如鬼如魅，微风吹过，松树岿然不动，枝梢的叶子不停地摇曳，沙沙的声音更增添了奉先殿的森严、肃穆。
康熙先一个人进去，太皇太后早已等在那里。空旷的大殿里除了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之外别无他人，显得异常寂寥，大殿正中放着一宽大的座椅，太皇太后高坐其上，双手交叠覆于拐杖之上，神情严肃。周围的烛光把空旷的大殿照得亮如白昼，让大殿有种庄严肃穆之感。
康熙进殿之后，转身亲手关上殿门，在太皇太后面前跪下，郑重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我的好孙儿，当真想好了？”太皇太后的声音不大，在大殿中却非常清晰。
康熙抬头，看着太皇太后慈爱的目光，坚决道：“孙儿决心已定，不做刘阿斗，不做汉献帝，要做一个堂堂真正的皇上。孙儿特来禀告太皇太祖的在天之灵，表明孙儿出贼护国之意！”
太皇太后欣慰，看着眼前孙儿坚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当年皇太极称帝、一统中原的影子，而今的皇上天资聪慧，胸藏万壑，有宏图大志，必将把大清带上盛世。
“好，大清的列祖列宗听到孙儿的这番话，能不高兴吗？定会在天上保佑孙儿成就万世之伟业。皇玛嬷就在宫中看着孙儿建不世之功。孙儿认定的事，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皇玛嬷也已经密调热河五千精兵，黎明前即可到京，巴哈里率兵勤王护驾，你看如何？”
“虽然如今军队尽在孙儿掌握之中，然孙儿却难保他们生有二心，皇玛嬷又调五千精兵，孙儿的顾虑也就小了。”康熙很高兴，激动道：“老祖宗已经先机在握了，孙儿现在去叫他们。”
随后十几人鱼贯而入，康熙带头，纳兰、曹寅在后，其余人在纳兰、曹寅之后，郑重跪与大清皇帝灵位之前。
“爱新觉罗·玄烨，叩拜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玄烨自即位至今，迭遭权臣鳌拜欺凌，鳌拜欺朕专权、恣意妄为、文武各官、尽出伊门下，朝廷与百姓深受其害，如今，已到胜败存亡之际，玄烨决心护国安民，振兴大清，锄奸灭贼！”
康熙刚刚说完，纳兰等就立誓：“奴才等愿护佑玄烨，一举成功！”
是的，他们没有说皇上，没有说万岁，说的便是玄烨，只因皇上很多人都可以做，而玄烨不过只有这一人，他们护佑的是玄烨，忠心的是玄烨。
他们说完，康熙带着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躬身道：“请太皇太后慈训！”
太皇太后感慨道：“好啊，玄烨有你们这些忠心的臣子，大清有你们这些少年英雄，是玄烨之福，是大清之福。我老婆子羡慕你们呐！你们的皇上胜券在握，已经密调热河五万精兵，黎明时即可到京，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擒贼！”
其他人听到又有五万精兵，自是喜不自禁，只有康熙一瞬间的诧异，随即那诧异之色便隐于长长的睫毛之下，调兵的名义转到康熙名下，不过是增加康熙的威望，精兵由五千变五万，不过是嘴上之言，如此，这些人应该更加忠心。
太皇太后看着底下人的骚动，在看着康熙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和随即的了然，更加欣慰，继续道：
“如今我这身子骨是拉不开弓，开不了箭，但我可以给你们摇旗呐喊！你们呢，货到我这个岁数，再回头看看，这辈子，哪怕只有那么一回，哪怕只做了那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那就没白活。”
太皇太后如此一说，这些人更加激动，自己是要干一番大事，这番大事由当今的太皇太后助威，怎能不激动，怎能不兴奋，再加上太后太后最后的一句话，自己能跟着皇上做完这件大事，以后不管如何，那也是只得荣耀的一件大事，是值得骄傲的资本，虽然这件事并不会让你成为什么开国功臣，却也是光耀门楣，至少皇上心中有你的位置，皇上知道自己在困境中是谁站在了自己身边，是谁帮助自己成就了盛世伟业。
第二天，闷热的天气变得阴沉，热气散不出去，更增添了闷热的程度，眼看就有一场大雨来临，只是偶尔透出来的一丝阳光昭示着这场雨并不会很快到来。
鳌拜等人早早进宫，班布尔善让护兵营的人隐于乾清宫大殿之内，他却不知道，除了内谟之外，所有的人等待的不是控制大臣，而是控制班布尔善。
鳌拜和班布尔善站在乾清宫大殿之内，负手而立，过了今天，这乾清宫的主人就要换了。
鳌拜看着高高置于大殿之上的龙椅，突然发现，纵使在这大殿中看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今天看的清楚。龙椅已经历经几百年，见证了几代人的兴衰更替，有着高高在上的气势，处处泛着威严之光。鳌拜看着，这便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归宿，这个位置着实令人心动。
鳌拜缓缓走上台阶，每跨一步都显得异常郑重，短短几个台阶，鳌拜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停在龙座旁，转身看着下面空旷的大殿，置身高处，大殿尽显眼底，虽然之前也踏上过这个位置，然而当时不过是为了恐吓康熙，并未细心打量，如今一看，确实令人心潮澎湃，居高临下之感，位于权力的最高点，让人飘飘欲仙，难怪这么多人想要这个位置。
鳌拜伸手细细抚摸着龙椅上的纹理，虽然已经历经百年，龙椅却没有一丝破损，没有一毫瑕疵，这便是皇位！鳌拜绕着龙椅缓慢转了一圈，最后抚摸着椅座，还是没有坐下去，只是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御案，最后眼神投向远方，仿佛在看有没有臣工前来，又仿佛在想着什么，目光没有焦距。
“奴才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班布尔善看着这样的鳌拜，嘴角掀了起来，在鳌拜沉思之际，不失时机地叩拜下去，他知道，只要自己这么一叩拜，鳌拜的顾虑就会更小，也把他推上了制高点，如此，再想反悔却也不能了。
鳌拜听着班布尔善的叩拜，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看着下面跪着的人，有种置身高峰，俯瞰天下之感，心情大好：“哈哈哈……好！好！好！爱卿快快请起！哈哈哈……”
班布尔善顺势而起，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看来真以为自己是皇上了！鳌拜，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眼看就到早朝时间，然大臣并未像往常一般进殿，除了鳌拜的党羽，甚至看不到其他朝臣，就连索额图和明珠也没到，倒是让鳌拜担心了一把。
他们自是不知，其他朝臣都被索额图和明珠留在西暖阁，变相控制起来了。
班布尔善倒还算镇定，因为依他的打算，不管怎么样，康熙是不是已经察觉了这件事，对他而言确无所谓，他稳操胜券，又有何虑。
鳌拜正要问个究竟，就听到上朝的声音。鳌拜赶紧整了整衣冠，走了下来，神情冷漠，却不知道内心紧张的要死，五指紧紧握住，掌心赫然出现四个指印，鳌拜却浑然不觉，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
然而等了很久，还是不见康熙到来，班布尔善也有些纳闷，自从康熙登基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两人对视一眼，疾步走出大殿，只看到一抹黄色的影子，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前去慈宁宫了。
鳌拜看着匆匆小跑过来的李德全，冷声道：“怎么回事？皇上怎么不来上朝。”
李德全甩了甩拂尘，躬身道：“今晨，皇上听闻太皇太后不舒服，便急急地去看望了。”
“太皇太后身子一向硬朗，为何突然不舒服？”
“唉——这奴才哪里知道啊，太皇太后如今年纪大了，如今又是闷热天气，湿邪入体，竟然发起热证来。”
“太皇太后何时病的？”
“子时刚过就病了……”
“皇上为何现在才去慈宁宫？”以康熙的孝顺，必然听到太皇太后病了，即刻就去慈宁宫，万万没有此时才去的道理，那么这次必定不同寻常。
李德全叹了口气，忧愁道：“奴才正要说呢，鳌中堂就问了。”意思是鳌中堂你真心急，表现地真关心太皇太后，鳌拜自然没有注意到李德全的言外之意，只是听李德全又道，“太皇太后当时并未当会儿事，又不愿让皇上操心，还下令不要让皇上知道，谁知道这次恶疾来得凶猛，高烧一夜未退，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皇上听了大发雷霆，连太皇太后身边的胡太医都被训斥了，这不匆匆地赶过去了。皇上让奴才来告诉鳌中堂，今儿个早朝就取消了，麻烦鳌中堂给各位大臣说一声。”
鳌拜和班布尔善对视一眼，太皇太后病了，这病来得奇怪，然李德全说的并无一丝破绽。
这时一侍卫打扮的人匆匆跑来，看都不看李德全一眼，直接附在鳌拜耳边说了些什么。
鳌拜不住的点头，最后眼角眯了起来。看来事情是真的了，慈宁宫现在乱成一团，刚刚康熙发作了几个太医，现在还在廷杖呢。
“李公公，皇上都带了什么人去慈宁宫？”
“皇上急得要命，哪里来得及带什么人，连侍卫都没跟上呢，只有之前跟着皇上玩布库的那几个小子跑得快，跟上去了，皇上闲奴才走得慢，这才打发奴才来告诉鳌中堂一声的。”
“如此，皇上也真胡闹！”鳌拜心中欢喜，看来太皇太后的病是真的了，面上却带着薄怒，却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既然就那几个布库，就没有什么好犹豫了，量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如此，慈宁宫倒是该去上一去，探个究竟，“太皇天后既然病了，老夫自当前去探望，李公公前面带路可好？”
“鳌中堂可是折杀奴才了，鳌中堂请——”李德全摔了一下浮尘，转身前面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功成十字血成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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