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Target.48 凛之花（四） ...
-
整个僵硬的身体里，只有心脏在宣扬存在感一般狂跳着，然而即使这样，鼓动出来的血液还是在流走全身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冷却冰凉。
就像此刻抵在太阳穴的枪口一样冰冷。
或许此刻抵着狱寺颈侧大动脉的青色匕刃也是一样。
还有我眼睛里倒映出的冰绿和深紫，不知道哪个更加冰凉一些呢？
夕阳下的翡冷翠大街上安静得过分，宽阔的市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驶过的车辆也都悄无声息的滑过，道路两旁，红黄的建筑静静矗立，一弯一折之间，隔绝出另一个世界：
银发的人单手执枪对准我的太阳穴，眼神冷漠又陌生，而他的身后，黑发的人随意站了，只把一刃青锋架在了银发人的颈侧，唇角一抹邪异的笑。
静默流转，不知道过了多久。
“呐，我说，还要这么扮雕像多久了，这个姿势很累的哦，几年不见您又长高了吗？彭格列的岚守大人哟~”
最先开口的，是那个在此刻似乎扮演着螳螂背后的黄雀角色那个人。鲁修，我的“哥哥”。
——在我找他的时候找不到，而当我被狱寺的枪指着，他突然带着一抹邪魅的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那个人的身后。
是连眼前银发的人都未能察觉的行动。
“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懂风情的男人呢，会这样，枪口从不分对象。不过……差不多可以放开阿叶了哦，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您知道我的本职，对吧？”
他勾起唇角笑得轻巧，夕阳洒在眼角晕染出一片明亮，只是无法映入瞳孔，手中的匕首尖端处，那个人的皮肤表层沁出一星血迹来。可他却只是轻扯唇角一声冷哼，“就算我放开，你想做的还是会去做，不想她死的话，就先把匕首拿开。”
抵着我额角的枪口压力随着加重，而指间的灼热感仿佛随着视线终点那一抹赤红而变得尖锐，我发现自己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到。不想说话。什么都不想说。为什么，偏偏是他，只是忍不住的这样一直想着……
“什么啊，我很开心呢，能被岚守大人这样忌惮，不过你针对的人似乎有误哦~以六道骸之名杀掉古罗去嫁祸也好，通知古罗的部下去埋伏堵截彭格列也好，全~部都是我做的哦~”
他的食指沿着匕刃划了一道，然后狱寺的脖子上出现了第一道细细的血痕。而我则在他的话语中途便屏住了呼吸，一瞬间甚至不明白他究竟说了什么。嫁祸？埋伏？那是什么？！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狱寺，他眉眼间如同冰封的冷漠杀意以最直接的呈现给了我答案。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我忍不住想笑，于是我也这么做了。将视线投向黑发青年的方向：“这就是您的做法吗？哥哥，让彭格列和杰索对上，真厉害的借刀杀人呢。”
紫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来，鲁修耸了耸肩。
“我说过，我比你懂这个世界的规则。”
“嗯，的确是，”我挑起唇角看向他：“不过，请不要忘了，现在我是首领，真正发号施令还请真正把我排除之后再来好吗？如果清楚的话，请马上从我的眼前消失，立刻。”
话到尾端，手指已经颤抖得无法掩饰，而对话的另一端，黑发紫眸的人却只是挑了挑眉，视线扫一眼银发的青年，最后落在抵着我的枪口上，勾唇轻笑：“你确定？”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这一次，我看到了鲁修清晰的动摇，以及他眼中那个冷若冰霜的短发身影，她的身体强张着，脸色苍白眼神冰凉，紫色的瞳孔里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这到底是谁呢？
我这么想着，脑袋上突然落下一只手来，从顶心贯注下来的温度和此刻的体温仿佛产生了逆差一般，一瞬间恍惚的闷痛压顶而来，我挣了挣，只听到头顶轻轻一声叹息：
“遵命，我的首领。”
那一缕气息倏忽消失。而指间那一道灼热变得更加灼人。
我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试图扯起唇角但是做不到，只能捏紧了手指。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我想不清楚，也不想明白。只呆呆看着眼前人脖子上那一抹血色，他会疼吗？
“十代目受伤了。”他突然说。然后收了手枪看向我，双唇紧抿仿若雕塑。
脑袋里仿佛掠过一道闪电。我险些站不稳，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连声音也无法发出来，只徒劳地开开合合。
“我不会原谅你。”他又说。那张熟悉的脸突然变得陌生而遥远，杀意清晰可见，原来他真正想杀我的时候会这样看着我……我想着，突然就能笑了。
“是啊，您的确会这样做。”我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那么，您要杀了我吗？”
“你认为我有那么蠢吗？”
“的确，您不会呢。杀了我，就等于给了RAY绝好的理由反扑彭格列，而泽田纲吉必然不会反抗，可就算这样，RAY对于彭格列来说威胁也就是那么回事，更糟糕的情况还在后面，比如说——RAY将这个理由拿去和杰索分享之类的，那么彭格列无论应战与否，都将成为不义的一方，到时候，不只是杰索，黑手党内整个走向都会对彭格列不利，而相对的，鲁修也得以趁乱以同盟作为表象，随时可以捅白兰背后一刀复仇，我说的对吗？”
“……”
“实际上，彭格列没有任何退路，就算我不被杀，鲁修仍可以如法炮制嫁祸戏码，有了之前的合作前提，将流言变成真相一点都不难不是吗？”
“……”
“说到底，您今天来这里也不过给那个人多一个口实而已，我所知道的狱寺隼人没这么蠢。除非……”
我看到面前的人神色终于改变，他的唇角浮现出诡谲的笑意，“除非？”
“我想我没有必要再说什么，扮演游戏结束好吗？……哥哥。”
“……”
眼前又是一阵沉默流转，半晌，我低着头，通过地上的影子看着头顶重又覆盖下来那只手，这一次依旧没能躲过，这一次，是“狱寺”的手。
“我说过不用再保持这个面貌了，”我抬头看过去，“为什么不恢复本来的！”
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我抬手揪住了“狱寺”的衣襟，那张脸在眼前讽刺一般的温柔看着我，带着叹息，带着疑惑，还有深沉的遗憾。
“很简单，我不想用自己本来的面貌伤害你，阿叶，”他耸肩，“虽然这么说的确很可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
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更不愿意被这张脸这个人敌视拒绝和仇恨。
大手在我的头顶揉了揉，叹息声轻不可闻：“你不该这么聪明。乖乖被‘狱寺隼人’质疑，乖乖认清自己只是被利用的立场，明白那个男人的残酷明白自己的天真和无力然后乖乖放弃就好了，为什么要这样聪明啊……”
聪明？
我只是知道，真正的狱寺隼人绝不会抛下受伤的十代目，只需要这一点就可以让我彻底否定你！我知道这理由有多愚蠢多可悲，我还知道他一直就在利用我他从不掩饰，我有多天真多无力我比谁都清楚！是，我用尽全力也比不上你，我不懂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也不想懂，可是我喜欢他也不讨厌你，所以我绷紧了神经去防备和平衡，可是到现在还是这样，我什么都没有能阻止……这是什么聪明？！
不想说话。我抬起左手摊开在面前，中指上镜面的指环正燃烧着微弱的萤蓝火焰，眼前的人摇晃了一下，突然失笑：“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我问过C.C，包括鲁修的属性，还有能力——关于幻影白鬼的‘镜像’，几乎能够完美模仿的复制幻术。你做的那么逼真，所有的冷漠敌视几乎和最初时我所遭遇的如出一辙。可是我拒绝相信，我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可就算这样，我依旧阻止不了那些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怪不得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提过一次狱寺的名字，”他抬眼望着天空扯开唇角：“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那是我随身带着的前代所留下的武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到了他的手上。把我的右手拉过去，展开，把其中一把匕首放进去，再合上，然后他拿了另一把。
“阿叶比我弱一些，所以我可以让你先动手哦，我们中必须有一个让步，因为阿叶的不配合，所以现在，只剩下这一条路了呢……”
他拉着我的手指向他胸口的位置。“刺下去，你就有可能赢哦。”
他笑着。用狱寺的脸温柔的笑着，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刺向狱寺的心窝。他的声音轻柔，带着说不清的情绪，他是我的……哥哥。
那么，刺下去……我能赢什么？
我看着他，松开了手，匕首落在地上的声音轻灵，轻易挑断了最后一根神经。
眼前一张脸上绽开悲伤的笑容。那是狱寺的脸。
“你看，我说过，阿叶你做不到的，你连直视都做不到。”那个声音在叹息，到了尾声变成无法想象的温柔：“但是我，没有那么天真哦~”
那是狱寺的声音。
匕首刺过来。
【给我活着回来。】
我突然想起，你通过碧洋琪这样警告我。
可是我没有想过，如果“你”要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不知道。
我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可是，预想中落在胸口的刺痛却没有传来，左肩上却划过一道锐痛，与此同时，一道劲风席卷身周，我睁开眼睛，满目深蓝雾障，伸手不见五指，已经不见鲁修的影子，而下一秒，右臂上突然传来一道拉力，同时有声音传入耳膜：“RAY小姐，请屏住呼吸！”
是个女声，音色莫名的熟悉又陌生，我下意识照做，眼前的雾障变得更加浓厚，而我开始被拉着不知道跑向哪个方向，只是，没跑几步，我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怎么挣扎也无法再起身，身边那个人显然也吃了一惊，笼罩在我们之间的雾散了一些，我看到她焦急的脸。
“你怎么样，RAY小姐？”
紫色长发，骷髅眼罩，清秀的面庞，还有清澈美丽的紫色眼瞳。
“你是……库洛姆？”
我艰难问道，姑娘愣了一下点点头：“是骸大人让我脱身后继续跟上你们……”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略低了头脸颊泛起微红，是了，六道骸怎么可能放心鲁修，只是却没想到我会因此被救，我弯起唇角看向她：“我明白了，谢谢你救了我。”
“不，……没什么，”她的脸颊变得更红，裸|露在外的紫色单眼中流露出小鹿般羞涩的神色，然后又被紧张代替：“RAY小姐你怎么样？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我……”我苦笑着看她：“我动不了……匕首上大概淬了毒。”
“啊……”
“没关系的，你先走吧，鲁修……不会杀我的。”我看向她：“我们两个人逃不了，一直跟着他到现在才动手，你应该知道他的实力，我不能保证他不伤害你。”
“不——”姑娘从刚才起满是担忧惊慌的神色突然一凛，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她突然拉起我的手臂架到自己的肩膀上：“你救了我，我不能丢下你。”
可是走起来依旧艰难。我比你高啊姑娘……绷紧的清秀侧脸上有晶亮的汗珠重又一滴一滴凝聚，心里被突如其来的暖意充盈，我忍不住想笑，这样绝对逃不了的啊……鲁修做到那种程度根本就是志在必得，况且他本身就是暗杀和雾属性的专家，我——
“Kufufufufufu……还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人呢……”
我的身体突然一轻，悬空而起的瞬间我抬眼看向近在眼前那对异色双瞳，右眼里的数字六清晰可见，我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Kufufufu……为什么呢……我该说，这件事本身就因我而起吗？闭上眼睛吧，苦劳命小姐。”
没等我闭上眼睛，比起刚才更加凌厉的雾霭在周围腾起，而从刚才起就在不断侵袭身体的僵硬似乎已经影响到意识，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而来，而我在那里面看不到任何人，只有漆黑的螺旋在不断的盘旋深入像是无底的黑洞，而我毫无抵抗之力，正被吞没……
他不会原谅我的。他们都不会原谅我。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Target.48 凛之花（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