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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洛阳行刺 ...

  •   距长安纵火案已过去了一年,江湖第一暗杀组织锦衣堂在白道天下盟内间的挑拨离间下分裂成了修罗道和化骨殿两个集团。传说紫三当上了化骨殿的副殿主,在江湖杀手排行榜上已经上升到了第五位,要将他抓捕归案更是遥遥无期。

      通缉令虽然没有撤下,榜上的悬赏公文早已日晒雨淋褪了色。

      当初张太守据实上报,果然皇帝不急齐王怒,不过有朝中京兆伊令狐等人反参齐王以权谋私、纵容姻亲欺民霸市等罪,两厢掐起来,张太守被忽视了,最终并没有落下任何失职之罪。

      凌越本是异姓王昱王凌天的侄子,今年洛阳大汉宫选拔禁军,昱王凌天来信邀凌越到洛阳来任职,于是凌越以门荫入选夜幽殿亲卫,为亲府左右郎将。

      萧然通过武举也考进了左右骁卫,后来也从校尉做到了将军。

      苏维少某次远赴扬州办差,被一个美人勾去了心魂,索性留在那边,现在是扬州衙门的副总捕头。

      未当值时凌越便住在昱王府里。这晚,他从梦中惊醒,依稀记得梦中血光,像是儿时亲眼见家人遭锦衣堂杀手屠戮的情景,胸中悲愤难抑、戾气翻涌,遂摘了架上佩剑推门而出,在院中舞练起来。如霜剑气、凌乱剑影下花落如雨、风叶俱碎。

      狂放恣肆连着走完三套剑法,凌越不由得有些气喘,汗水如珠纷纷滑落额际。将佩剑收回鞘中,凌越定下心神,又回复平日那不苟言笑、无悲无喜的模样。夜色正好,他回房里取了酒壶,纵身跃上檐顶,边饮酒边赏起月来。

      弦月西沉,远处夜幽殿的金顶在晦暗月芒下泛着微光,禁宫那沉沉夜色中不知幽禁着多少冤鬼怨魂,不知其中还有多少贪婪欲望暗流汹涌,即将撕破这和平宁静的表象。

      这日凌越当值,今上一直在御书房内批折子,月过中天还未曾歇下。听得里间折子哗啦啦翻动的声音、啪啪摔在桌案上的声音,凌越虽然空守在外头无所事事,却也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

      终于听得郑总管柔声劝道“陛下,歇了吧”,接着今上一声叹息,凌越也随之舒了口气、放松了心神,好歹可以挪动一下位置,稍微舒活舒活筋骨。

      却就在这放松下来的瞬息,凌越察觉屋檐上似有异动,同时两枚飞梭破窗而入,向屋内黄袍袭去。凌越脑中不及反应,已经条件反射般提起内劲飞速伸出右手向飞梭捞去,虽然没能完全止住飞梭,但是略微改变了飞梭方向。

      就差那么一毫厘,飞梭偏离了皇上的前胸,擦过左臂,打入后方的九龙屏风上。

      “有刺客!!”郑总管尖声惊叫起来,张手挡在皇上身前。

      见一击未中,那杀手竟抢进屋来,甩手又是两枚飞梭。由于距离极近,“铛”的一声,凌越掷出佩剑剑鞘只来得及打落第二枚飞梭,第一枚飞梭打进了郑总管的左肩,同时皇上拉着郑总管仆倒在书案之后。

      守在书房后边的尉迟流景迟一步赶来,将皇上护紧了由屏风后暗门转移离去,凌越提起十二分精神向杀手攻去。

      虽然那杀手戴着半面银紫色镂花面具,但那一双狭长而利如鹰隼的眸子,还有那手飘忽如鬼魅的幽灵软剑,凌越一眼便认了出来。竟敢刺杀皇上,就算这会戴了面具,也别想能侥幸逃脱。

      显然紫三也记起了一年多前长安上元夜的那个对手,两个回合便知双方功力大有增长,持久不下,此次暗杀已经再无机会。外头羽林亲卫动静齐整,弩箭队也已将御书房围了个滴水不漏,只因投鼠忌器而不曾发威。

      原本真是抱了必死之心,死到临头却又心有不甘,国仇远,家仇其实难算。若是真杀了皇帝老儿,必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手中人命数不清的自己竟心有不忍,真真可笑。不过既然杀不成,又何必赔上自己性命,化骨殿副殿主的座椅自己还没有坐热呢。

      紫三口中一啐拼上前来作势欲与凌越近身相搏,却趁手扔了个烟雾弹,翛然退走,凌越不等迷雾散去便往外头追去。只见夜幽殿四周万箭齐发,殿顶上那个黑色人影凌空跃到北边的崇勋殿上不自然地一晃复又消失不见,想是受了伤躲进了御花园里。

      凌越攀檐而上,踏瓦乘风追去,底下的弩箭队也整队往御花园围去。

      凌越在御花园的假山石间警惕搜寻着。山石错落夜里乱如迷阵,受了伤的紫三躲在暗处积攒气力,伺机逃走,察觉凌越步步逼近,躲不过便抢出偷袭。两次突然交手,凌越都没能拿下紫三,但也加重了紫三的伤势。

      再拖延下去必定不能脱身,紫三挣起全身劲力,借凌越之力一击而退,反身跃上五丈高的宫墙,提气遁走。身法之快,弩箭队放出的箭矢都擦不到衣角,凌越亦是望尘莫及。而此处离最近的北宫门也有半里远,况且夜里宫门层层紧闭,开关费时。

      此时萧然带领着守在北宫门的左右骁卫执火赶到,凌越一个眼神过去,萧然便与他心意相通,命两个校尉飞速搭好人梯,自己再翻身踩上他们肩头执手坐垫。凌越小跑一阵,飞身踏上萧然手心,借萧然送力往上纵,两手堪堪扒住城墙墙端。

      萧然下了人梯拍拍手往上喊话道:“兄弟,刚皇上说了,没逮住刺客你就别回来了!”

      凌越听到后仍旧面无表情,一鼓劲翻过墙去,按外宫门的守卫指引的城西方向追去。天子遇刺,京畿震动,大队金吾卫明火执仗地巡查扰民,非长安纵火案可比。凌越推测紫三必定依仗自己轻功了得,翻出城墙去往西山郊野暂时躲藏。

      由于右腿受伤严重,紫三翻过宫墙又狂奔了一阵后,便缓了身形。待他翻过城墙、游过护城河已是气力耗尽,一步一踉跄,只能勉励支撑着往山林里挨。

      凭着先前的速度,还是能够在大队金吾卫搜山之前找到藏身之所的。

      紫三略微放下心神察看四周的地形,不一会却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他僵着身子转过来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拿剑直直地指着自己。

      这绝世轻功恐怕连青冥堂的苏千行也难以匹敌,若非紫三受了伤,自己也还算比较擅长追踪,拼了老命也无法可想。

      两人安静地对峙着,等着各自呼吸放缓、心率回复,然后再次以风雷之势拼杀在一起。

      紫三恐怕凌越身后的大队人马赶到,自己再无生机,于是拼尽全力与凌越搏命,一时间所有的暗器毒药都施放了出来,凌越避得惊险万分,差一点就把小命交代了。

      越拖下去,紫三越是心慌,招式破绽越多,许是暗器用尽,凌越轻易地占了上风,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处剑伤,并一个回腕挑掉了他的软剑。

      却冷不防紫三又放出一个三棱镖,打中了凌越右肘。方才种种虽然是佯装诱敌,也的确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凌越豁身出去将紫三点倒在地,封死了他的几处要穴。

      伤口不大,呈焦黑状,火辣辣地疼着,凌越迅速封住自己右臂血脉,向紫三逼问解药。

      紫三只是躺在地上冷笑,自己活不成,也要拉凌越陪葬。凌越可不想陪他死,察觉右手臂几乎已经完全麻痹,当下便扒了紫三衣服找起解药来。紫三由他动作,仍是冷笑,锦衣堂的杀手身上向来不带解药。

      紫三被脱得几乎只剩一条裤衩,凌越又将他整个儿翻来覆去地摸索,暗器似乎都用尽了,靴筒里还藏了一把匕首,凌越顺手塞进自己靴套夹层里。

      解药果然是没有的。凌越面上也看不出惊慌,就地打坐运功逼毒,虽然不是什么立时致命的毒,但也难以逼出。过了半柱香,凌越已经汗透重衣,却只逼出半成左右,再怎么运功也无法了。

      “化骨殿的毒药你道是这么好解的么!这毒叫蚀骨乌头,虽然暂时不会致命,但若没有我的解药,一个时辰之后,你的骨头就会慢慢地一点一点从里头烂掉,等过了三个时辰便神仙也救不了。”紫三一字一字地往外吐,说完又冷笑起来。

      凌越听着紫三的语气,不禁毛骨悚然,转而震怒,猛地伸手揪起他的衣领,见他无动于衷,又悻悻然放他跌回地上。

      这时,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兼有火把微光,看来金吾卫已经将西山包围住了。

      凌越觉出紫三话中意味,略一思索也冷笑道:“寻常杀手若任务失败便立时自尽,你既然是化骨殿主,非一般喽啰,惜命也是理所应当。我此时一声高喊,你便要去天牢里遍尝那十八层地狱酷刑,诛灭九族,我好歹能将功受封领赏、光荣殉主,却不知你我谁死得更惨。”

      火光越来越近,两人却冷冷地对视僵持着。直到两个卫队士兵发现了两人,紫三才开口狠道:“你若放我安全离开,我自然帮你解毒。”

      凌越只等他这句话,当下将正要召唤队长的两个士兵并哑穴一起点住,但其中一个士兵显然已经认出了自己,只怪昱王府的凌侍卫太出名。

      凌越知道紫三故意拖到两人被发现才松口,他受伤过重,独自一人难以逃出生天,如此这般自己就不只是抓捕刺客未归,而是私纵刺客,甚至与其勾结。

      “你不杀了他们灭口么?”紫三自以为得计,凌越却只是将两个被点住的士兵拖进旁的灌木丛中藏好。

      “妇人之仁。”紫三鄙视道。

      将方才从紫三身上剥下的衣物靴子捡起,给他草草套上,凌越又扯了一段藤蔓将他双手牢牢交叉绑在身后。藤蔓的尖刺扎进紫三的手腕里,他一时忍不住便呻吟出声,凌越听了更是用劲一扯。紫三知他正恨自己,受痛反而噤了声。

      解开了紫三的穴道,凌越将他往前一推,藤蔓的一头牵在自己手里,两人一前一后向山林深处藏去。

      听得脚下簌簌微响,在暗夜的山林里凭星月微光尽最快的速度直直走了大概有六七里地,紫三先走不动了,凌越拖着他又走了两里地,半个时辰后进入了西山腹地,两人总算避开了卫兵的搜寻,暂时安全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猎人粗糙搭建的窝棚,凌越便给紫三松了绑,要他替自己解毒。在松绑之前以防万一,用凌家独门手法封住了紫三的任督二脉,这样紫三依旧可以活动,却不能动用内力。

      用围炉边的火石点燃松枝,见紫三的手腕被藤蔓剌得血肉模糊,凌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紫三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向凌越拿回自己那把匕首,在伤痕累累的手腕处试起角度来。

      “你做什么?”凌越讶异道。

      “给你解毒,”紫三面无表情地选了靠手肘的一处皮肤完好的地方下刀,用匕首鞘接满血递给凌越,“一天两次,大概七天能解。”

      见凌越接过刀鞘还在犹豫,紫三一边撕了衣角替自己包扎伤口,一边补充道:“想待会儿骨头烂掉就别喝,让你喝我的血是以毒攻毒,这种慢性毒只能慢慢解。”

      现在两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彼此怀疑也无可防范,凌越一仰头将那一鞘的血饮尽,紫三的血是腥甜的。也许是心理作用,右肘的麻痹感似有减轻。

      一夜奔波,全身是伤,衣裳褴褛,又放了血,尽管就坐在火堆边上,紫三还是觉得全身发冷,他裹紧了破烂的衣袍蜷起身子渐渐昏睡过去。凌越抱剑坐在栅门边,一边运功调息,一边假寐。

      东方未曙,鸟鸣深涧,凌越和紫三几乎同时睁眼醒来。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两人便离开了这个窝棚,一言不发继续往无路的深山里走。

      两人似有默契一般,沿着一道山涧一直走到了尽头的悬崖飞瀑。凌越将路上逮到的一只野雉扔给紫三处理,自己脱光了下水潭去搓洗。一路急急穿林而来,疲倦不已,轻功身法早已变形,靴中尽是草叶泥土,身上沾满了野芒飞絮,灰头土脸,还有毛虫蚊蜂叮咬,刺痒难耐。

      紫三因为大大小小的剑伤还未结疤,不能下水,只能拿衣服碎布擦一擦,见凌越在谭中快活得一尾游鱼似的,更是觉得身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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