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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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许多年前。
那曾是一段四个人的记忆。
湘云和绿翘最初见到佑安是在一条小巷，僻静而少有人烟——馥雅托她们去看一个穷苦人家。
那时正迷蒙的下着小雨，一少年穿着湿透了的衣衫，虚弱的靠在墙角，侧腰有几丝暗红。
见到有人来，先是防备的一瞪，见是两小姑娘，又垂下头去。
湘云本是没计划救他的，再加上一旁的绿翘扯着她的衣角，猛摇头，犹豫了下，还是抬脚拐了个弯，走开了。
虽是这样，离去时，湘云还是忍不住回了下头，看到那人捂着伤口狼狈的倒下，见她回头，嘴角还讽刺的扯了个弧度。
回去时，天已渐暗下来，湘云坚持走那天小巷，说是可近些，心里却暗暗希望那少年还没离开。
——而他真的还在那儿，侧腰上的暗红看不清楚，人却是滚烫的。
湘云一咬牙，不顾绿翘，还是半搀扶着将他带回了家，绿翘见拗不过她，也只好上前帮忙。
虽是从小门悄悄带回了家，湘云却还没想好将他安置何处，幸好绿翘建议，“不如，把他托在管家张伯哪儿，他会点医，还可以帮点忙。”
可是，第二天一早，当湘云去找他时，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昨晚儿还在呢，发着烧，说着胡话‘别过来’‘木’‘梅’什么的。”张伯说。
“那就……算了。”湘云说，捏紧了手中的治伤用的小瓶。
不过，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几日后的市集上，一个翩翩白衣少年无意中撞到了外出的郡主。
湘云抬头，却见那人的容貌分外熟悉，“你是……”
“佑安。”他说，笑容温和，“那天是你救了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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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大雪纷飞。
“北汉无事，勿念……”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借着烛火，绿翘提笔写下几个字，顿了顿，用手捂着唇猛地咳嗽起来。
“嗒——”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在纸上，模糊了最后的字。
手微颤着松开，绿翘看着那血滴愣了下，然后又将手掌上的鲜血抹在纸上，放在烛火上燃烧殆尽。
“加大…药量了吗……”她笑，捂着心口。
那日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呢，看着自己日渐虚弱下去，看着自己夫君与他人共枕，看着......看着自己最爱的女儿亲眼见着自己被人害死。
她这么想着，又笑，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碧罗，当年我也是用的碧罗。”她站起身，自言自语。
走了没两步，她便虚弱的跌倒在地上，两旁的侍女却不上前搀扶，只是冷眼看着。
绿翘撑起身，双目无神的环视着四周，又说，“她也是这样子从床上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丽娘拖着灌下最后一剂碧罗。”
这么说着，绿翘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急急的走向大殿侧边的柜子。
“湘云，湘云！”她缩进柜子里，双臂环成一个拥抱着虚无的圈。
“不怕，你还有我的，你有我就行了……”她喃喃着，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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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靖王府，绿翘正和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说着什么。
“是么，一个野小子？”
“丽夫人不必担心。”绿翘面无表情地回答，“她迷上了这种人，只会有助您的计划。”
“恩…”丽娘应了句，斜倚着身子，将手中的东西拿出，”老规矩，下在那女人的药里。”
“是。”绿翘接过小包，垂下了眼眸，面上却并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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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清醒时，她的床边站着连曦——后者正面无表情的为她把脉。
“他不知道吧，”绿翘看着他，“你的碧罗，是那时候害死了湘云母亲的药。”
“那马湘云应该也不知道，是你喂她母亲喝下的碧罗吧……”他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然后讥笑着看她额头滴落下汗，“噢，不对，应该说，是你主子喂下了最后一剂药。”
他刻意将主子两个字加重，看绿翘狠狠瞪他。
“那他就知道，是你的癫笑逍遥散害死了马馥雅的父皇了？”绿翘说，抽回手，冷眼看着他收回了讥笑。
“难道不是你亲手毁了马湘云的一切？”连曦看着她，说的讽刺，“恭喜，你最后还杀了她。”
满意的看到绿翘面上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连曦向外走去。
“你知道，那支箭最后会射中她，是不是？”连曦顿了顿。
“不，我做了最坏的预计。”他最后回答。
而这却是最好的结局，远超过他所预料的。
他笑，走出那道门，外面是个雪的世界，让他显得如此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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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说了不会同他一起走，湘云还是去了那棵他们常见的那棵老树下等待。
至少，至少说一句再见。她告诉自己。
可她只等到了一场背叛，或者说，背叛的开始。
当她最爱的妹妹带着侍卫走近，她甚至忘了先和佑安解释或是什么。
“跑！”她只听到佑安在她耳边低语，然后拉起她的手，湘云麻木的听从着。
……
那是悬崖边，她被侍卫远远拉开，看着佑安用口型说：“如果活着就会相见。”
然后中箭，跌落悬崖。
而她最爱的妹妹，轻易的说着：“我本意不是这样……”
然后是她的父亲，她一直那么尊重的父亲，一直对母亲情深不悔的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筹谋着如何除去母亲。
她记得她父亲尴尬的表情，记得那女人胜利的笑容。
也记得……这女人是被马馥雅带来的。
最后是母亲。她躲在衣橱内，看着母亲口吐鲜血而死。
可她甚至不能呼叫，因为那个妖艳的女人正站在外面，笑着看着母亲没了声息，也因为母亲最后看着她的方向说，“活下去。”
她看着，一直看着，记在心底。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另一双眼睛正注视着她——绿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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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翘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的人。
唯一一个，现在却成了最后一个。
“马馥雅已死。”她在最后一张纸上写下这几个字，交予连曦。
“很好，现在。”他将手中的茶杯递过去，“你应得的奖励。”
绿翘接过，低笑一声，“知道么，我不过是害死了她，而你，这般害他心死，却还让他活下去。”
然后，她一饮而尽，不再理会连曦骤变的脸色。
眼前，是谁在细语喃喃。
“绿翘，我们一起去看那南国的花。”那彩衣的少女向她伸出手，浅浅地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