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云启

5、番外

　　番外一 1890,普罗旺斯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 I've been sleeping with a cloud above my bed, I'been lonely for so long, trapped in the past I just can't seem to move on.

　　番外一失落的薰衣草园

　　山墙山庄显然是长期匮乏管理，紫色的薰衣草零乱却茂盛地侵占了整片土地，甚至遮蔽了弯曲的小路，白色大理石的天使像零散的湮没在馨郁的海洋里，上面布满了细小的裂纹与藤蔓植物。
　　“看样子，这里荒废已久了。”夏尔站在巴洛克风的黑白裂纹大理石阶上，并不等待执事的回答，他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并没有撬动锁舌的负重感，于是他松开手，任由执事把门弄开。
　　房间里有一股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灰尘味，摆设很简单，两边的白纱窗帘后面露出了阳光的堇色文痕。夏尔向内一步，他的执事开了口：
　　“请允许我先进行打扫，少爷。”
　　“啊，没关系。”夏尔走进去，简洁到不符合这个大庄园风格的装修，和极度朴素的修饰，连一个反复的雕花都看不到。他又退了出来，天空晴好，薰衣草园虽然废置却也足以消磨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决定去看看那些代表了浪漫的花，把朽旧的宅邸留给塞巴斯打理。

　　塞巴斯整理了屋子，白纱的窗帘被风吹动，鼓鼓扬扬的，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有人站在那里，再看时才看清那些白纱的后面只有阳光，冷得发青，想月光下的白蔷薇，这联想使他不快。他走过去，将那张窗帘扯下来。
　　窗台上摆着样式朴实的花瓶，里面的枝叶已成了干尸，一经触碰，就碎成了粉，就像那朵为了粉饰和平而存在的被赋予了契约的白蔷薇一样。塞巴斯突然想要再看看那个得到了永远的恶魔的脸。
　　他闭上眼睛在记忆里搜寻，克洛德的轮廓还很清晰，但当他想要看清一些细节，却像笼着一团雾，这团雾越来越重，最后成了白茫茫一团。他睁开眼，阳光从来没有这么冷过，他决定换成厚实的布料来遮挡阳光。
　　塞巴斯上楼打开书房的门，光影的晃动差点让他再次产生了错觉。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相片，那是他的少爷心血来潮时，增加了他无数工作量拍下的。相片上有绚丽的礼花，围绕着相片的主角，像极了三流言情小说中的场境，礼花后面的阴影处露出古风的军服，克洛德的容貌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把那张相片收回口袋中。恶魔几乎拥有永衡的时间，所以他们通常都不留下影像，因此一旦消失，总是很干净。或许他只能往记忆里去寻找，而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好好看他是在什么时候。
　　最后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去打理若大的宅邸。

　　执事找过来的时候,夏尔已经在薰衣草园里站了好一会儿,身上沾满了香的腻人的气味,而他似乎再在这里战上一会。塞巴斯望着他的主人，这个永远桎梏了他的君主享受着甜蜜又梦幻的香味。
　　而即使是在这样浪漫又充满回忆气息的芬芳中，他仍然记不起更多关于克洛德的事。他们好像独立存在在他心中，但他始终无法找到。他记得克洛德嘴唇的形状，记得他虹膜的颜色，记得他眼角的弧度……只是这些细节怎样都拼凑不出一个克洛德·孚士德。他想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个金瞳的执事本身，哪里都找不到。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了克洛德的样子，他甚至记得他的指尖的触感，时间不足以冲淡克入骨髓的冲动，却令他忘记了他的容貌。
　　“去画一些肖像画吧，”他的少爷转过身来，“像人类那样，用尽一切的办法留住想要而不可得的一切。如果你不愿意，”他从塞巴斯口袋里翻出那胀相片，撕成碎片随手扔在薰衣草丛中。“那就忘掉。”
　　然后夏尔转身返回宅底，他听到他的执事在后面跟上来，他听到他的声音在说:

　　“Yes, my l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