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mingjing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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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ddy，我看Peter这段时间挺麻烦的，不如让他住我那里，然后再想办法？”
　　童展龙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不关心这个问题，然后站起身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歉意得冲两人笑了笑，慨叹了一声：
　　“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精力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了。”他礼貌的朝两个后生道了别，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在楼梯拐角处，他却停下了，望着下面的Peter，略带深意的笑了。
　　回到房里，童展龙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老哥哥最近在忙什么呢？……哪里哪里，这不是全仗您的提携么？小弟我可是一丝一毫都不敢忘啊……明天，明天如何？我亲自登门拜访，到时再慢慢聆听您的教诲。”
　　这些天被条子盯得紧，有批货一直出不了关。如果龙四能提供一些方便的话，事情肯定是能够顺利解决。原本还怕龙四开不了金口，这下好了，天给自己送来个大礼。童展龙抚摸着自己的手机，阴测测的笑了。

　　童日进撇过头看着Peter，只见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一直漫不经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指，脸色中什么都看不出来。既不对自己的决定做什么反对，也没有什么愉快的神情。如此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感受到童日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Peter突然抬头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讽刺。

　　“走吧……”他拉长话音，拉紧自己松开来的衣服，站了起来。

　　童日进被Peter刚才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他确实是怀着不怎么单纯的动机。这几天警方在查童展龙的时候一直是毫无进展，只怕对方已经是察觉到了什么提高了防备。而Peter的出现也许可以从其他地方挖出一些什么。不管怎样，普通商人如童展龙怎么会和□□势力有着这么多的关联。而且很明显Peter现在是在落难期，想来是策反他最好的时机，如果成功的话，那对于警方就将有天大的好处。

　　但是当童日进看到Peter的眼神，心里就感觉到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个年轻人眼神冰冷而傲慢，要他去向谁低头和坦白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且对方还很聪明，童日进总有种被他一眼看透的感觉，那神情了然的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

　　“童展龙究竟是你什么人？”刚收拾完床铺想招呼Peter休息的童日进，一转身就又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已经不像第一次那样害怕，一面手脚麻利的把床铺上的枕巾铺好。
　　“他姓童，我也姓童，你猜我们是什么关系？”童日进说：“我是今年才叫他Daddy的，所以也许了解他不比你深，你要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也大可不必牵扯到我的身上。”

　　Peter很聪明，而且涉得水比他深得多，童日进想还是诚实一点比较好。
　　果然Peter一愣，错愕了几秒钟，然后他的身体一抖，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私生子？又是私生子，哈哈……是不是畜生都爱搞这一套？”
　　童日进皱起了眉头，望着笑得歇斯底里的Peter，淡淡得问了一句：

　　“有这么好笑吗？”

　　Peter傲慢的抬起了下巴，望着童日进什么都没说，然后笑容一点点从他脸上褪去。
　　童日进的脸上始终很平静，仿佛是在无奈的看着一个孩子的调皮举动。过了会儿，他放开已经被他铺得很平展的床铺，语气真诚的做出邀请：
　　“有没有兴趣一起聊聊，我是说，”童日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语气却是十足的坦诚：“你看上去经历过这些事情，一下子多出来一个Daddy，我心里也没有把握能适应的过来。”

　　Peter愣了愣，犀利的目光中闪过几许无措。对面的这个家伙，对自己还毫不知底，仅仅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就如此轻率的发出邀请，让自己谈谈对于现在自己最讨厌的一个话题的看法。如果是干爹派来的话，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凭心而论他也是很想找个人聊聊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与龙四与阿发之间的纠葛让他心里一直埋着一股郁结之气，他一向不喜欢自虐，但总是找不到途径让自己的这股怨气发泄出来。现在有个人真诚地说愿意和自己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自己反而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毕竟这个话题敏感而沉重，埋在心里的时间又那么长，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放空的。

　　Peter慢慢放下自己的枪，看了眼童日进，没说什么话走到了阳台上。天有些微微亮了，周围的一切显得如此朝气蓬勃。Peter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好像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童日进过了一会儿跟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糖的盒子，递到了Peter面前：“为了向你表示道歉，我请你吃糖。”
　　这个家伙，真有意思。Peter难得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和自己的情感世界比起来，这个家伙的言语和感情都要直白得多，有时就是感觉交流无能，但却并不是让人很讨厌。
　　他颇有兴趣的打开盒子，一下子呆住了，里面是一个戒指，静静地躺在那里。
　　“居然丢在你这里了？” Peter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眼对方，话语里夹杂着几丝笑音：“你居然给我戒指？对于一个已经有主的男人来说，这不是应该有的举动哦。”

　　童日进也愣神了，随即也笑了起来。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是这个样子的，两次的见面都出来了如此暧昧不清，如此能够让人曲解的情景，虽然都是无心的，却似乎让人觉得有点尴尬。不过，看Peter的样子好像并不很在意这方面，这似乎也能拉近与对方之间的距离。
　　一种奇妙的缘分！

　　伴着笑声，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童日进也觉得似乎可以跟进去问一些更深入的问题了。他私心觉得Peter并不难相处，只是长久以来都呆在复杂的环境里，很容易对某个话题、某个人产生敏感情绪。童日进是个医生，他见多了那种喜怒无常的人，也有自信能和他们好好沟通。

　　“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也不好吗？”他装作不经意得这样问道，刻意加重了那个“也”字，希望能和Peter找到那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Peter的笑容僵在脸上，转头用一种叫童日进心里发毛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儿，似乎在探索着对方的用意。随意转过身懒懒得答了一句：
　　“也没什么不好吧，纯属工作关系。”

　　5、
　　童日进失望得转过身，望向外面车水马龙的都市，薄薄的雾气从港城上空飘起，带着点湿润朦胧的感觉。他想了一想，又加问了一句：
　　“如果你被他抓回去，会怎么样？”
　　Peter并不在意的耸了下肩，摇摇头：
　　“不知道，不过我得做好一个坏的打算。”

　　那口气淡的就像谈论天气一样，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命运焦心的意思，听得童日进心里一酸。望着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的Peter，忍不住质问道：
　　“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父亲？”

　　Peter诧异得转过头，望着一脸义愤填膺的童日进，正直的表情像是要从整张脸渗透出来一样，忧虑的皱着眉头，他暗自在心里笑了。

　　你老子不也是一副德行，真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谁才是更应该被同情的那一个。

　　见Peter似乎是没什么反应，童日进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投向对方，鼓起勇气开口：

　　“我觉得……你该去自首。”

　　Peter拿烟的手一抖，烟灰随之飘洒在了空中，跟着风在城市上空飘扬着。他转过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了下童日进，显然对于这猝不及防的建议很是震惊：

　　“你疯了？”

　　“我是说，”童日进着急的为自己辩护着：“那样你至少可以活下去。”
　　“在哪里活下去？监狱里？” Peter冷笑了起来，语气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嘲笑：“那还不如我自己对着自己的脑袋来那么一枪。”

　　童日进顿时无语，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意识形态差距太大，叹了口气，转身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对不起。”

　　东方的朝晖柔和的照在城市的边缘，渐渐散去的雾气中，黝黑的影子慢慢的浮现出来。城市的喧嚣在朦胧的空气中显得十分不真切，但是随着日出，周围的一切顿时越发的生机勃□□来，偶尔还能听到远处的汽笛声，那时海轮驶进维多利亚港的声音。Peter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

　　“这地方真美，所有的事物看起来都这么平静。”

　　美？童日进讶然的望向四周，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而已吧。他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足够浪漫的人，但是这么平凡的东西实在是难以让他看出什么特色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感慨的。转过身刚想发表几句言论，却在看到那人柔和的侧脸后被截断了话语。

　　Peter仰头阖着眼，眼睑还在轻微的颤动着，微风卷起他稀薄的刘海，抚摸着他的脸颊。Peter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了一下，仿佛这样子就能嗅出空气中所有的甜蜜来。
　　突然间他转过头，童日进凝视的目光来不及收回恰好被他逮了个正着。他嘴角浮起一丝恶劣的笑，吸了口烟，凑近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童日进面前，轻轻一吹。
　　一股呛人的烟雾喷了出来，直直袭向对方的眼睛，辣的童日进顿时感到眼睛里火燎燎的。

　　“你干什么？”童日进恼火的扇着面前的烟雾，神情极其狼狈。Peter狡黠的笑了笑，手指一弹，烟头在空中划出了个漂亮的轨迹，落下下去。
　　“谢谢你陪我说话，这个早上我过的很开心。”

　　他微笑着冲童日进点了点头，拉紧了下自己的衣服，转身进房间去了。
　　童日进揉了揉眼睛，摆摆头想挥去脑海中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离上班时间还早，便想着那边的向晴应该下班了，正好可以上网去和她聊聊。
　　向晴现在在加拿大进修，预计是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要回来了。两方父母的意思是：等到她回来，就把两个孩子的大事办了。
　　在去上班之前，童日进望着那紧闭的房门有些犹豫，他原本是想问Peter今天有什么安排的。但抬起手却始终敲不下去门，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了，悻悻然转身就走了。

　　“阿囡呀，最近食量减了很多，也不喜欢出去逛了，一天到晚就这么的趴着。今天一早起来就开始这么哆嗦……呃，童医生，童医生？”
　　“嗯嗯……啊？”童日进这才反应了过来，伸手捋了捋小狗身上的毛，歉意的冲对面戴眼镜的妇人点了点头：“对不起啊，周太太。”

　　他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才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又回到早上的那一幕，他想起了那人迎风而立的模样，那个风卷过刘海的镜头像是被烙在了脑子里的什么地方一样，宛如一个巨大的坑，稍稍一不注意就掉了进去。
　　搞什么鬼？童日进拿水泼了泼脸，叹了口气。自己又不是初恋那会儿的小男生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玩这一套？
　　他转念一想，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家里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的了，而Peter此时似乎又是无法出门的样子，便想要买些外卖带回去。平常自己中午是不回家的，今天怕是要跑一趟了。

　　Peter在家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那些家具散发出来的家居气息让他感觉从没有过的舒服和安稳。他惬意的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几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钥匙的开门声让Peter心里一麻，他睁开双眼，一手握住了枕头下面的枪。

　　“我带了午餐回来。”童日进的声音在客厅响了起来，Peter这才放松了警惕，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出了客厅的时候，对方已经将奶茶和一些汉堡分到了盘子里，看到他时，温和的笑了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将就一下吧，我不是很会做饭，平常都是向晴在家弄得。”
　　“你吃过了？”
　　Peter慢慢的问。
　　“唔嗯……”

　　两人自觉无话，童日进便挑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在一边看Peter吃东西，慢慢的开始觉得自己无所事事的样子好傻。
　　“下午有什么打算？”
　　Peter拿东西的手一顿，把大半个汉堡塞进纸盒里：
　　“下午我就走……”
　　他停了会儿，将那句“你放心”咽进了肚子里，因为他觉得这句话似乎会伤害到对方。童日进是个好人，虽然有个差劲的爹，但不能妨碍Peter觉得他本人是个好人。
　　Peter不想连累一个好人。

　　他又想到哪里去了？童日进心里急了，脸上不动声色，但语言上却急促了起来：
　　“你有钱吗？你又住哪？别这么孩子气行不行？”

　　Peter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这种命令的、质疑的语气，让他想起了龙四。
　　“我有带几张信用卡在身上，你不用担心。”
　　童日进顿时气结：“那你卡刷爆了怎么办？谁替你还钱？出现不良记录……”

　　“噗哈哈……”Peter摇着头，不能遏制的大笑了起来：“童先生你没问题吧？像我这种亡命之徒，多过一天都是赚了，还在乎什么记录？你这种人简直迂腐的可以。”

　　童日进顿时愣住了，他是个生活安定而优越的人，也习惯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把可能出现的状况想好，做好应急准备和补救的措施。但是Peter则不一样，他是个不知道明天就会怎样的人，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怎么会有时间在乎其他的人？其他的东西？
　　怔了片刻才回过神，Peter已经走到门口那里了，童日进连忙三两步上前拉住了他：
　　“那安全方面呢？你干爹在银行什么的肯定有眼线，说不定你一刷卡，还没进房间门就被人知道了。”

　　Peter冷冷盯着他，左手一抓，右手用力一撤，童日进只感觉自己的手腕一麻，就被挣脱了开来：

　　“不用你管。”

　　童日进耐住性子，将磨人的脾性发挥到了极限，他真诚的望着对方，语气诚恳：“Peter，我是真把你当朋友，也觉得你不是一个坏人。我有位朋友是律师，我带你去向他咨询一下，看看有什么正规的途径能够解决你的问题，这样不好吗？而且……而且就算这样行不通，那也没什么坏处吧？他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Peter原本是满脸的不耐烦，听着听着嘴角却突然翘了起来，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童日进一僵，不由自主话就说不下去了：

　　“我很好奇，童日进，” Peter的声音带着些异样，像是有些怀疑，表情却是异常坚定，眼睛里是一派锐利的光：“童展龙无缘无故多了个儿子的时候我就很怀疑了，你是不是……警方派过去的卧底？”
　　童日进愣住了，震惊的望着对方，过了好半天才局促不安的低下头，目光闪烁着不敢看人。
　　Peter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我早就知道的眼神，然后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童日进一手扶着额头，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正在迷惘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是警局的同志打过来的：
　　“阿进，据盯梢童展龙的线人报道，他带着人开车往你家那边去了，为了防止万一，你要千万小心。”

　　6、
　　Peter刚下了楼，还没出公寓的门，就敏锐的发现不对劲了。
　　他闪身藏到角落里，用一盆巨大的盆栽隐住自己的身形，然后他发现童展龙的影子从一部座驾里闪了出来，似乎正在对旁边集结的一群人布置着什么。
　　Peter在□□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所以他很能观察别人的表情和心思，而此时，他从那群人脸上只能读出一个词：

　　不怀好意。

　　不会是童日进暴露了吧？

　　这个认知让Peter有些没由来的慌乱，他定了定神，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枪，静静地走了回去。
　　童日进正在胡乱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急促的敲门声。他连忙把东西胡乱的塞进了垃圾桶，脸上摆出一个轻松的神情，然后他去开了门。
　　Peter一头冲了进来，飞快的关上了身后的门，然后一语不发的拉着童日进就往阳台上奔去，但还没走到时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
　　“有录音器么？”
　　童日进显然没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听见那话直磕巴了好几秒才回过了神，点了点头：
　　“有，有，警局的阿sir送过我一个。”
　　“带上。”

　　Peter一直就发现童日进住的公寓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两家阳台与阳台之间隔得很近，都是坐北朝南向，中间只隔着一栋不厚的白墙，而且因为楼层高，并没有装什么防护窗户之类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够翻过去，但是在室内的话却很难发现这一点。
　　他指了指隔壁的阳台，示意童日进带着那个小型的窃听器躲过去。童日进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仍是照办了。

　　一切准备妥当，Peter抬头又望了望四周的布置，心中还没拿定个主意，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入眼的便是童展龙笑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脸。
　　他望着靠在阳台上的Peter眯起了眼，身边的几个保镖立刻很有秩序的去搜查各个房间，查看有没有人藏在屋子里。

　　“你来干什么？” Peter皱起了眉头，语气并不客气。
　　童展龙“哼”了一声，进了屋子，后面跟上的人连忙关了门。他站在屋子里，或许是担忧于Peter一直不动声色的模样，并没有上阳台，只在落地窗那里站定了。

　　“想请太子爷和我们走一趟？”
　　Peter扫了一眼童展龙带来的人，发现他们都是真枪实弹的正在瞄准着自己，心里不由坦然了起来。
　　原来对方的意图不是童日进，而是自己？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把头撇向一边，看不出是合作还是准备反抗，脸上也是毫无表情：
　　“去哪？”
　　童展龙咧开了嘴角，傲慢的扬起了下巴，斯文的脸上是一派阴郁的表情：
　　“这个，就暂时不能告诉你了。”
　　“如果我不合作呢？”
　　童展龙愣了一下，随即沉下了脸：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请不动，那抬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Peter却像没事人一样的，兀自淡笑了一声，过了会儿才提高了些音调：
　　“我早就该想到的，童展龙你和龙四这么长时间的交情了，怎么可能放过这次能够讨好对方的机会？”

　　躲在隔壁角落里的童日进一怔，握住窃听器的手紧了紧，就算再傻他此时也明白了Peter的意图。
　　“既然太子爷什么都明白，那何不就成全了我呢？”
　　童展龙笑了起来，模样在Peter看来那是十足的令人反感，他静静地站起身，微小的动作竟然令屋内几个彪形大汉瞬间紧了紧手里的枪。
　　Peter讽刺的扬起嘴角，慢慢的又靠了回去，歪着头，问了一句：
　　“龙四给了你什么好处？”

　　童日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他知道Peter是在帮他套童展龙的话，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帮自己？努力驱赶着脑子里混乱的想法，他把身体缩了一缩，挤在了墙角处。
　　童展龙犹豫的望着Peter，似乎是在怀疑什么，但看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便慢慢的放松下来警惕：
　　“我的货进出海关都要仰仗四爷插在那里的内线，”他叹了一口气：“不过同样仰人鼻息罢了，所以还请太子爷海涵呐。”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扑哧……”
　　Peter突然笑了，他直起身，明亮的眼睛盯得童展龙心里犯怵，似乎是感觉刚刚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童展龙，我可警告你。龙四一向觉得只有自己才能教训自己的狗，你要是越俎代庖，怕是适得其反哟。”看到童展龙面上一僵，脸上出现了些迟疑的神情，Peter温柔的笑了，手悄然握紧了放在腰后的枪。

　　童展龙一看不好，当即向后退了两步，几名保镖立刻上前将他护在了身后。

　　“呯……”
　　一声枪响，墙壁上的灰尘飞了起来，童展龙还来不及查看自己有没有受伤，便看出落地窗上方摇摇欲坠的窗帘，一瞬间像明白了什么似得。
　　可恶，被这个臭小子给耍了。
　　“开枪，快开枪，不能让这小子给跑了！”他大声吼着。
　　“啪啦”一声，挂着窗帘的松动的钩子终于坚持不住，一大片窗帘哗啦啦的往下掉了下来，因为是起风的天气，所以落下的动作缓慢而轻飘，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遮住了两方人的视线。

　　玻璃的碎裂声和子弹射进墙壁的声音不绝于耳，童展龙带来的人胡乱的射击着，找不到焦点。
　　反正阳台就那么大，楼层那么高，也不怕打不到。

　　可是直到窗帘整个的散在地上，童展龙伸手挥了挥眼前飘散在空中，因为射击而飞溅出来的石灰，真正看清了眼前的情景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眼前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童展龙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到阳台上，朝楼下看去。虽然他丝毫不觉得Peter会自杀，但是那一瞬间他想不到第二种可能性。

　　楼下是繁华的街道，行人们神色匆匆，面色平静，并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子里乱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朝左右两边看去。
　　突然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慢慢的走到栏杆的左边，靠着墙的地方。
　　那里有几滴殷红的血，看上去很新鲜，似乎还在散发着人体特有的那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