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季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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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餐厅位置什么的都预定好了，季珹舞知道他就是爱显摆，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这里的地主阶级。
萧湛说，“你还别说，我爷爷的爷爷还就是一地主，良田千亩，私宅数间，当然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妻妾成群……”
季珹舞只当他是说相声，平日里就没个正经，性格像个小孩子，但到底不是小孩子了。
萧湛泄气，“你们都不理我。”
宝珠难得在一大堆美食之间还可以捕捉到他的话，忙说，“没有没有。”
他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那就好，菜好吃么？”
怎么会不好吃？
季珹舞想，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钱多得发黄，萧湛两样都占。这家餐厅的名字叫“绿茶餐厅”，听着小资，里面却是古朴大气。据说那些陶瓷桌面全部是景德镇明代官窑，连上面的花绘都是出自陶瓷名家之手，不仅如此，墙上还悬挂着当代最顶尖的艺术家的真迹。
她不懂这些，还是季珹曜告诉她的。若光是吃饭，她喜欢学校的路边摊。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脑，她一口气可以喝两碗。
两个女生都不挑食，点什么就吃什么，这点萧湛很喜欢。一高兴起来便嚷嚷着要喝酒，季珹舞说，“我可不喝。”
萧湛不忘挖苦，“哟，我哥不喝酒，你也不喝？真是听话啊……”
季珹舞笑笑，“随你怎么说，反正是不喝。”
其实她酒量不错的，跟着季老大混，慢慢地练了出来。有时两人还会对酌一番。
“你这人真没趣，我哥又看不到。算了，来，我和宝儿姑娘喝一杯。”说着，便给宝珠倒了一杯。
琥珀黄的液体嵌在水晶杯里，说不出的晶莹剔透。宝珠简直要受宠若惊了，二话没说一仰脖就下去了，就跟喝水一样，说，“味道好像是糖浆里加了酒精。”
萧湛直拍桌子大笑，“我真是服了，这形容太妙了。”
宝珠说，“我这人最实在，本来就是嘛。”酒在胃里暖暖的，她不知道是酒精渐渐地发挥了作用。
季珹舞也没拦，“你要是喜欢，就再喝一杯吧。”
后来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没这么放肆过。其实人生应该放纵一次，趁着年轻，因为最好的时光过了就没了。而最好的时光，其实就快结束了。
萧湛问，“大嫂，你晚上回哪里？”
“回家。今天是星期五，阿曜回来。”
“那好，不妨碍你享受天伦，哥不在，你一个人住那里也不太安全。”
宝珠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脸颊绯红，倒像是抹了一层胭脂。大概是睡着了，所有的烦心事暂且抛开，面容平和，看着觉得挺好看的。
萧湛抱着这个醉鬼，又开始不正经，“人生要的就是这一刻，怀中美人如玉……”
季珹舞说，“你要照顾好她。”
她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萧湛抱着宝珠还在原地，大概是料到她会回头。她不知道怎么了，竟伸手抚了一下宝珠的脸。
萧湛笑，“哟，这还不放心了？”
她也笑，“不，交给你我最放心。真的，湛，谢谢你。”
季家并不远，季珹舞一个人往回走。繁华闹市区中偏偏还有那样的一个地方，是独立独幢的小洋楼，一字儿排开。进了小区的大门，沿着主道深入，便越来越静。真正的闹中取静。
她记得清楚，这是她第十三次回来。
道路两旁的虞美人开得正好，娉娉袅袅的一片。她想起来大二时春游，方靖说过这种花很美，“细长的花梗撑起浓艳华丽的花朵，其姿容像是古时女子的丰韵”。
她却大煞风景，“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花那么大，杆子那么细，像是大头娃娃一样。”
当时高飞扬都摇头，这已经不是审美的水平问题了。
天气在渐渐变暖。杭州的春天很短，说是春天，要么倒春寒，冷上一阵，要么晴空万里，说热就热了。她也从来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春季还是夏天，冷冷热热，没个定数，不像在路里镇，冷暖交接，只要一场雨便泾渭分明。
她慢慢地走，路灯一路蜿蜒，路上很静，只有她一个人。路尽头灯火通明的一栋楼便是季家。隔得老远就听见说话笑语声，散在夜色里，像是别人的平实安稳日子，与自己是半分关系也没有的。
她有点后悔，或许今晚不该回来的。院子里管家老林和李阿姨正忙着从车上搬行李，有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一种张扬的活力，“把这个搬到卧室去，这个放厨房……”
季珹舞反应过来，是大姐季珹影回来了。
一家子人忙成一团，还是管梀（su四声）先看见她，“哟，这不是二妹么？”
季珹舞叫了一声“姐夫”，便要上前帮忙搬东西。
“谁让你搬的？你凑什么热闹？尽添乱……”
季珹舞照例是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大姐”，目光落到她身上，“啊，大姐，你怀孕了？”
季珹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结婚两年了，怀孕不是很正常么？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李阿姨端了水果过来，忙笑着说，“老二一定是太高兴了，你看，影影你怀孕了也不告诉家里一声。”
两年前季珹影和季风大吵了一架，她离家出走，不久便结了婚。半是赌气半是失望，吵着要离开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季珹舞知道，季珹影并不喜欢她。其实也没什么可以遮掩的，她的母亲是第三者，插足了别人的婚姻。
于是，再美的爱情都会在道德面前败下阵来。而再高贵的感情，都不该拿来与道德一较高下。
季珹影不喜欢她也算情理之中，好在季珹舞总会忍让，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忍的。她的脾气再坏，不过就是冷嘲热讽她几句。
她问，“预产期什么时候？”
管梀说，“十月初吧。”
季珹影打量着她，笑道，“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约会去了？”
“不是，是......”
季珹影打断她，“算了，你跟谁约会我没有兴趣，不过这身衣服看着倒还顺眼，没有以前那么土了......”
季珹舞没有接话，经验告诉她还是不说为妙。
季珹影想了想，“那个方家的臭小子叫什么来着？方什么的？哦，对了，是方靖，你俩还混着呢？看来不错么，呵，也不知道看上你什么......”
管梀咳了一声，眼看着形势不对劲，忙出来圆场，“哎，你少说两句，二妹刚回来，你让她先歇歇。”又对着季珹舞说，“你姐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季珹影冷笑一声，“我可没那个好心。”说着站起来就走，管梀忙跟上要扶她，季珹影却不耐，“这点路我会走，又不是快要生了。”
很快楼上就传来声音，“阿曜，快开门，是大姐啊，来，快点开门。我给你带了礼物来，快点开门。”
客厅里剩了管梀和季珹舞，两人见面不多，并无什么话可以讲。管梀正削苹果，笑道，“阿曜可能睡了，就别喊他出来了。”
抬眼看看季珹舞，只见她正盯着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变换，但她的眼神却空茫，像是盲人的眼睛失了焦，什么都没有。
管梀削苹果的手不停，心里却感慨，确切地说是好奇。这季老二内心深沉，她和季珹影完全是不同的人。他想，到底不是一个妈生的。
管梀把削好的苹果给她，一连叫了好几声，季珹舞才回过神来。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管梀的视线顿了顿，才转过脸去。
只听他说，“女孩子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季珹舞更加不好意思，大抵是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同。宝珠就从来没有说过她是好看的。
管梀想起来两年前的季珹舞，那时她很瘦，也黑，扎个马尾，看起来像个初中生。更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总之是没有长开。与季珹影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或许这世上真有女大十八变的事儿，不过短短的两年，如今的季珹舞好像是另一个人。
干净素白的一张脸，无妆无瑕。面容平静，眼帘低垂，看人的眼神好似有千言万语，却总是缄默不语。笑起来的时候，眼波流转，天真又明媚。可那笑容太浅，偏偏看不真切。那眼底隐隐浮动的流光到底是什么，怕是谁也不知道。
这和季珹影的自信张扬不同，她的美低调而内敛，好似一朵优昙，默默地盛开，青白无俗艳。管梀觉得她的眼睛，特别是眼睛，既非丹凤也非杏眼，却直叫人挪不开目光。
见她不相信，管梀笑笑说，“我讲的是实话，我可从来不夸人的。”
“什么实话？”季珹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季珹舞连忙站起来，说，“大姐，你吃苹果吧。”
那个削好的苹果她并没有动，好好地放在水果盘子里。季珹影笑笑，却没有话。倒是管梀，还是笑着，“你突然出现，真是把二妹吓到了。”
“我还以为把你也吓到了？”
季珹舞自觉不宜久留，便说，“姐姐姐夫，我上楼了。”
还没走两步，季珹影的声音响在身后，“有件事有必要和你提一下，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让人家看了笑话。”
季珹舞静静地听，不知为何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
“你和方家那个臭小子到底会如何，我不管。不过，你要知道，方家最难对付的人可不是方庭，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想当年她突然失踪了一个月，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没多久便怀孕了，后来就生了方靖。呵，谁都说这孩子不姓方，可偏偏方庭一口咬定就是他的，连DNA都不敢去验......”
季珹影顿了顿，“要是她成了你的婆婆，够你折腾的。你说你有哪一点能够讨得了她的欢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季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