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赏》Candyana

11、葵亚之眼

　　“什么毒？”南宫烈焰询问随行的大夫。

　　那大夫刚看过了南宫赏等人的症状，边招呼拎着药箱的徒弟边答道：“是锁行。”接着又补充道：“我们有解药的。”

　　南宫烈焰点了点头，看了南宫赏一眼没有说话。转身吩咐众人清理战场、统计伤亡状况。

　　苏红线走上来，白蛇跟着主人离去之后，她的脸上又有了血色。“南宫庄主，你肯定那小子就是天无的孽种吗？”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南宫赏刚好服了解药起身，天无这个名字他听过，是神鬼域前任域主的名字——也就是被他父亲杀死的那人。他心中一惊，看向父亲：叶风是天无的儿子？！

　　南宫烈焰点了点头，“不会有错，他背上那记号正是神鬼域域主天无的家徽——葵亚之眼。”

　　“你说什么？！”林江月刚刚恢复了行动能力，她呆呆地看着南宫烈焰，“你说叶风是谁的儿子？”

　　南宫烈焰皱了皱眉头，哪里来的小姑娘，这般没有礼貌。

　　南宫赏在一旁说道：“父亲，这是林右天林堡主的千金林江月。”

　　南宫烈焰面色瞬间柔和下来，对林江月说道：“林家的事情老夫已有耳闻，贤侄女还要节哀才是。”

　　林江月僵硬地欠身回礼，此刻她最关心的是叶风的身世，“南宫庄主刚才说叶风是神鬼域域主的儿子？”她多么希望能够得到否定的答案，多么希望刚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南宫烈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老夫知道，魏常与你父亲八拜之交，你定然把他当做叔伯看待。可事实上，他却在上次围剿神鬼域的时候偷偷带走了域主天无的儿子，并将他养大成人——就是现在的叶风。”

　　林江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胎记……”

　　“那不是胎记，而是婴儿出生之时由父母纹上的印记，是家族的证明。”南宫烈焰说道：“当年神鬼域域主与夫人蓝绮有两个孩子，那场大战之后，你父亲与魏常报说蓝绮及一双儿女均已丧命。可最近神鬼域复苏之后便开始查找前域主的遗孤，老夫派人挖开了蓝绮的坟墓，发现里面只有女婴的尸体……当年魏常金盆洗手，老夫只道他是看透生离死别，不愿再问江湖之事。却不料他竟偷偷藏起了天无的儿子，将其抚养成人。”

　　只有女婴的尸首、叶风是天无的儿子、家族的印记，那么她父母的死……

　　南宫赏听后开口问道：“魏前辈……魏常他为何要抚养天无的儿子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南宫烈焰依旧看着林江月，“贤侄女，你以后万不可再信魏常师徒。”

　　苏红线在一旁讥讽：“两个人一同去的，魏常救下了那小子，林右天会不知道？林姑娘说不定也有耳闻呢。”

　　南宫赏眉头一皱，这女人说话怎么如此难听。

　　南宫烈焰说道：“苏掌门多虑了。林贤侄与神鬼域有灭门之仇，又怎会与他们有什么瓜葛？”若林右天帮了神鬼域，又怎么会被灭门？这是最有力的证据。“右天的性子我清楚，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定是魏常想了什么办法瞒住了他。”

　　苏红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收拾停当，众人启程前往别剑山庄。

　　一路上，林江月都神情恍惚。南宫赏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可却始终未能让她开口。

　　到了山庄，石雨安排林江月休息。南宫烈焰将儿子叫到身边，问道：“林姑娘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南宫赏便将如何巧遇叶、林二人，以及清凉山上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林姑娘将魏常和叶风当做了自己的亲人，如今却得知他们是仇人一伙，自然难以接受。”

　　南宫烈焰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个苦命的孩子。回头让雨儿多陪陪她。”

　　“是。”

　　另一边，石雨带着林江月到了客房。“林姐姐，你看这房间可还满意？”

　　林江月打量房间，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满错落的图案，花梨木的桌椅清雅别致，三曲屏风上绘了蝶舞花间，轻纱的幔帐、舒适的床榻，整个房间简约而温馨。“让石姑娘费心了，江月很喜欢。”

　　石雨微笑着牵起她的手，说道：“林姐姐若不嫌弃，以后叫我雨儿便是。”

　　手被触碰的瞬间一抖，然后在那温暖中安定下来。少女甜美的笑容让人难以抗拒，林江月轻声说道：“雨儿，谢谢你。”

　　石雨拍拍她的手，说道：“我让人准备了热水，林姐姐先洗个澡休息一下。稍后雨儿再来带你去见夫人，可好？”

　　林江月稍稍犹豫，说道：“江月不累，先拜见夫人才是礼数。”

　　石雨拉着她的手笑开，“林姐姐这般知书达理，我家夫人见了定是欢喜的紧。”顿了一下，又道：“这样也好，等见过老夫人水也就备好了。”说着便拉着林江月出了房门。

　　别剑山庄自建庄到如今已有百余载，期间扩建过一次。整个庄子分成六部分，前院、后院、东西两院和两个别院。庄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回廊穿梭、花木林立。林江月跟在石雨身后，一路在心中赞叹。她生于江南，各色园林见过无数，却是第一个见到这样庄严气派又不失文雅清丽，即有武人气度，又带文人风雅的庄子，不禁佩服建庄之人。

　　进了后院，绕过一片人工湖，正屋门前一双丫鬟立着。

　　石雨笑着扭头，对林江月说道：“到了。”

　　见石雨步上台阶，门口的两个丫鬟连忙行礼，“石姐姐回来了。”

　　林江月见那两个丫鬟跟石雨同岁模样，却对她毕恭毕敬，可见她在这别剑山庄的身份并不一般。

　　“嗯。”石雨坦然受礼，问道：“夫人可在？”

　　就听屋内传来中年女子的声音：“可是雨儿回来了？快快进来。”

　　石雨笑着迈过门槛，“夫人，雨儿回来了。”

　　她走上前行礼，南宫夫人笑着牵过她，拍着她的手背，说道：“雨儿可回来了，你走的这几日都没个人来跟我说话。”

　　旁边的丫鬟笑着说道：“雪姨和兰姨都有过来，只不过夫人只喜欢跟雨儿姐姐聊天罢了。”

　　雨儿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南宫夫人斥道：“贫嘴的丫头，还不去把早上送过来的新茶给你雨儿姐姐沏上。”

　　那丫鬟笑着下去。

　　石雨起身拉过林江月，给南宫夫人介绍：“夫人，这是林堡主的千金林江月。”

　　南宫夫人上下打量林江月，见她肤如凝脂、柳眉星目、衣着素雅、气度落落大方，看了就叫人喜欢。“啧啧，右天的闺女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林江月行过礼，向前走了两步。

　　南宫夫人牵起她的手，说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还是个梳着丫髻的娃儿，如今出落成大闺女了。”

　　林江月微微动容，“夫人见过我？”

　　“嗯。”南宫夫人笑着点点头，“那时候你才五岁。没想到右天他竟然就这么走了。”说道此处，眼中泛起了浅雾，声音也微微哽咽。

　　石雨见这情形，便上前轻摇她的肩膀，说道：“夫人，您真是的，又提起林姐姐的伤心事。”

　　南宫夫人连忙拭去眼角的泪花，“瞧我，真是的！”又牵着林江月的手说道：“你就当别剑山庄是林家堡，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林江月欠身道谢。

　　这时，方才那丫鬟已端了茶回来。见石雨跟林江月一左一右站在南宫夫人身边，便笑道：“若是有人来了，定然以为我家夫人生了一双如花似玉的姐妹呢。”

　　南宫夫人笑骂：“臭丫头又回来贫嘴。”

　　石雨笑道：“你到说我跟林姐姐像什么花，如什么玉啊？”

　　那丫鬟眼珠一转，说道：“要我看，雨儿姐姐像蝴蝶兰，林姑娘像白玉兰。”

　　南宫夫人想了一下，说道：“果然是那么回事。”

　　石雨嘟嘴埋怨：“什么啊！凭什么我的那么小朵，林姐姐的那么大朵。”

　　听她这么一说，南宫夫人乐得前仰后合，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又陪南宫夫人说了会儿话，石雨送林江月回房休息。到了屋前，石雨说道：“水已经备好了，林姐姐洗个澡休息一下，晚膳前我会来找姐姐。”

　　林江月轻轻拉住她，“雨儿……”

　　“嗯？”石雨停下来等她说话。

　　林江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若魏伯伯，我是说魏常……如果他真的跟神鬼域有关，会怎么样？”

　　石雨笑着说道：“若真是那样，整个江湖都会通缉他吧。林姐姐不用担心，武林大会上盟主自有公断，一定会给林家一个交代的。”

　　林江月有些失神地松开了石雨，武林盟主——南宫烈焰，他一定会发武林贴通缉魏常。

　　看着她走进屋子关上房门，石雨收起了笑容。一阵风起，吹散了院角的桃花，花瓣落在她的肩头，片片绯红。

　　屋内，林江月落了门闩，一步步走向屏风。浴桶中热水泛起的雾气绕过屏风模糊了她的视线，湿热却无法令她感到温暖。她不再是曾经的林江月，再没有可以依赖的父母、没有可以相信的亲人、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从今天起，她要百般小心、三箴其口，在这别剑山庄之内绝不能走错半步，绝不能……

　　林江月走到屏风后面，站在浴桶前轻轻褪去了衣衫。雪白的肩头裸露出来，那上面一个椭圆一条横线——红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