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从别后，不过柴米油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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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在董家住着，一日日愈发地没个声响，常常是帮忙做完活就呆呆地坐着。董大叔只停留了几日，便又北上做工去了，家里只剩默然和董家的娘三个。董大娘知道她心里苦，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由着她静静地待着。
村里的人开始也都顾忌，不愿让默然留在村子里，多亏董大叔一直在帮忙走动，村里人也都敬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看着他的面子，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默然自己却不好意思再在董家赖着，过了月旬，便要走。董大娘好生劝阻，才留下默然。默然为了不给人家添麻烦，尽可能多的做活，也更用心地教二梅绣活。一日一日地，默然总算是挨过了一年。
今年蝗灾严重，村里的收成极不好，默然多做了很多绣活，加上董大叔之前在外做工的补贴，董家的日子也还好过。冬里快过年时，董家一家人都盼着董大叔归家，好一家团聚。却不料，迟迟不见他归来。年关已近，董大娘也没什么心思置办年货，只是担心董大叔。
又是一年的除夕，默然念着去年此日死去的继儿和离开一年的滕沛，心中悲痛，为了不给别人填堵，只是强颜欢笑，又安慰着董家母女。
董大叔到底没回。一家人潦草地过除夕夜，算是过了这个年。过了初六，有人前来报信，说是董大叔在随镖局走镖的时候，遇了难，如今尸体还在北方。
董大娘听闻噩耗，登时昏了过去，醒来便大病一场。二梅还小，默然只好暂时撑着料理，又托人去找春梅和她的夫婿。董大娘病中，唯一的心愿便是寻来董大叔的尸身，葬在乡里。默然同春梅的夫婿商量，请他帮忙去寻。可那人竟是个势利小人，见董家唯一的支柱倒了，便再不愿多理，更不肯远走寻尸。默然心惊他竟如此冷酷无情，又气又恨。春梅苦求无果，还惹得他一顿大骂。董大娘躺在屋里听着，哭得猛咳不止，险些又厥过去。
春梅的夫婿只来了半日，便要拉着春梅回去，直嚷着家里忙，要她回家操持。春梅不肯，他竟扔下春梅，自己回去了。他走后，春梅在董大娘的催问下，才哭着说出一直以来在夫家的苦。原来，那人只是看中了董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又没儿子，想着等董家夫妇死后，作为女婿能得了家财。一直以来，对春梅都是不冷不热，也常常言语讽刺。如今董大叔过世，董家一时全完了，便更肆无忌惮，还嚷着说娶了春梅便是最大的赔本买卖，春梅不过反驳了几句，更惹得他拳脚相向。
董大娘闻此，更是心里悔恨，悲愤交加，病更重了。春梅每日除了照顾娘亲，便只是哭。二梅还小，没经过事，每日悄悄地照顾这两个妹妹，偷偷垂泪，全无主心骨。默然一时担起了全家的担子，忙里忙外，又拿出自己的银子帮忙请人去北边寻董大叔的尸骨。
董大娘卧在床上，哭着对默然说：“如不是你，我们娘儿几个，不知该怎么办。”
默然安慰道：“大娘可别这么说，比起大娘对我们夫妻的恩德，我做的又算什么呢？大叔待我如同亲生女儿，我这样做，也算是尽孝。咱们还分什么彼此？如今我不帮忙，那就是狼心狗肺了。大娘你放心，大叔的尸骨一定会寻回来的，一切都会好的。”
待董大叔的尸骨辗转寻回，董家的积蓄也花得将尽了，只办了个简单的葬礼。葬礼后，春梅的夫婿就硬是接她回家。春梅不愿回，可也只能同夫婿回去。默然看不惯，同董大娘说，不如就让春梅在家里。可董大娘叹了口气，说：“我也舍不得，可能怎么办呢？春梅已经是人家的人了，若是真的回了娘家，不说别的，就是别人的闲言，也会要了她的命了。哎！这都是命啊，她的命如此，谁也没办法。”
默然还想再说什么，可知道她们心里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时无法改变，自己再多说也无益，只得边听着董大娘哭着低声叹着“可怜我儿！”，边叹息女人的命为何会如此。
董大叔的死，对这个家无疑是巨大的打击。董家一落千丈，默然也绝了离开的念头，一心帮着董家度过难关。没了多余的进项，几个女人除了地里的活儿外，只能再多做绣活补贴。默然的活计最好，活接的也多，她便常常熬到深夜。
可今天又造了灾，地里几乎是颗粒无收。连着两年的歉收，村里好多人家都被迫离乡，或是投亲，或是别处讨生活。默然她们一直撑着，省吃俭用，又分外努力。可农事不好，粮食短缺，粮价暴涨，加之董大娘一直病着，药不能断，默然实在是撑不住了，不得已才举家迁走。董大娘一直在竹岭村住，没到过外面，而默然也只是在清水镇住过，思来想去，只能搬到清水镇去。
清水镇虽离竹岭村有些距离，但情况也不是很好，默然领着二梅想到绣坊去做工，费了很多的功夫才找到了肯收她们的绣坊，这才算安顿下来。默然的手艺出众，她的绣品很受欢迎，虽然不太景气，但一些富室还是愿意买。
这日，默然和二梅从绣坊往家走，路上二梅抱着从绣坊带回来的不用的布头和绣线，撅着嘴说：“嫂子，你绣的那朵牡丹，大家都叹服，赞你绣得好，比真的还要娇艳。听说今天刘家的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李家的少奶奶也看中了，两个人都争起来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绣得那么好？”
默然笑着说：“只有你肯下功夫，自然会绣得好。”
二梅眯着眼睛笑起来，说：“我听嫂子的，以后一定更努力。”
默然赞许地冲她笑笑，抬眼看到前面街角的聚香楼，说：“好久没给三梅和小梅改善改善了，正好今天得了工钱，不如买些他家的金丝饼和烧鸡带回家去。”
二梅拍手跳着，高兴道：“太好了！我最爱吃他家的金丝饼了！”
两人走进店里，在靠旁的桌子边坐下等着，就听见附近那桌的客人在抱怨什么。
“哼！真是不可理喻！刘兄，你可听说了？今天，她竟然还同刘伯母争个什么绣品！如此小事，她也可以这样不依不饶，实在是丢人！”
“李兄别生气了，嫂夫人是真性情。”
“刘兄就别替她说话了。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刘伯母，还请刘兄回家后替我向刘伯母道歉，请她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我娘并没放在心上。倒是李兄你，回家可别同嫂夫人吵起来啊。”
“那个泼妇，我才没心情同她吵。”
二梅听着两个人的谈话，笑出声来，小声地对默然说：“嫂子，你说这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今天争你绣品的那两位的家人？”
“可能是吧。”默然也稍稍侧头看去，觉得其中一个人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正好也看过来，马上就转回了去，却又突然转过来认真地看了看。
“嫂子嫂子，那个人走过来啦！”二梅瞪大了眼睛拍着默然的手说。
默然些许吃惊，转过身看，那人已经到了眼前。
“苏姑娘？”那人语气里藏不住的惊喜。
“您是？”
“苏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李成青。”
默然连忙起身，道：“原来是李公子，默然失礼了。”
李成青笑看着她，注意到她改了妇人髻，有些失落，问道：“苏姑娘嫁人了？可是嫁给了滕公子？”
“默然夫家姓庞。”
李成青忙道：“是我失言了，不知苏姑娘现在的夫家，可是清水镇的？”
“不是。”
“哦。”李成青一时也不只该说什么，两个人尴尬地停了停，正巧小二儿带着吃食走过来，说：“两位姑娘，您点的菜好了。”
默然松了口气，微笑着福了福身，算是道别，接过小二儿手里的纸包，同二梅一起走了。
二梅好奇地回头看了看李成青，问默然道：“嫂子认识这个人？”
“嗯，很久之前认识。”
李成青看着默然的背影，站了一会儿。那位刘公子嬉笑着站过来，说：“李兄，这位可不是泼妇，真真是温柔娴静得很，长得又漂亮。怪不得人家走了，李兄还再看。”
李成青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说：“刘兄别开我玩笑了，人家有夫家的。不过是曾经认识的人，旧识相逢，寒暄寒暄。”
“哦！只是寒暄而已啊！”
“别说这个了，咱们快去吃酒去。”
“凭李兄这样的身家和人品，讨个三妻四妾本是应该，若是真喜欢，不如就讨到家去。”
“刘兄说得什么话？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女子，是有夫婿的，怎能说娶就娶？”
“嫂子娶不得，可她的小姑，就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看着也不错啊！”
“刘兄越说越离谱了，可别再开这样的玩笑。”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不过，我曾听说，李兄曾倾慕一为姓苏的姑娘，是当年笈草堂总管的千金，可就是这位苏姑娘？”
李成青点了点头。
“不怪是李兄看中的女子，真的是个美人。可惜笈草堂已经毁了，听说总管一家都葬身火海。想来苏姑娘家破人亡，甚是可怜啊。”
李成青听了，心里有些心疼，说：“是啊，看着她确是比当年清减憔悴了。”
“既然心疼，不如帮帮她。就算不是为了娶回家，念在当初的情分上，帮一把也是应该的。”刘公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劝引着他。
李成青听了，觉得应该去看看她过的好不好。若好，他也算安心了；若不好，正该帮帮她，也算全了当初的心思。
“刘兄，在清水镇，没你办不到的事，可不可以帮我找找她家，我想看看她过得是不是好。”
“李兄既有所托，我岂有不帮之理？李兄且等等，过几天就给你答复。”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从别后，不过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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