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奴良

8、订婚

　　早上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迷迷糊糊地刷牙，手机响了又只得不情不愿地眯着双眼挪过去。
　　--谁啊…
　　她看都没有看名字，含着牙膏胡乱的嘟囔着。
　　--你暖玉姐。
　　对方好笑的语气。林暖玉。是她最喜欢的姐姐，也算是挚友。立刻清醒了，急忙跑过去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
　　--刚睡醒啊？小懒虫。
　　她笑意漫漫，也不顾丁蕾蕾没有来得及回答。
　　--有件事儿问你。
　　--嗯？
　　--我说，菅永杰的事是不是你搞的？
　　笑意犹存，于她，却听不出小的意味。
　　林暖玉即便是她最好最好的友人，她也不至于顶着她的名头做坏事。菅永杰是什么人？被他设了几次陷阱，她被迫拿着林暖玉的名头挡了挡。她还是低估了他，以为一时半会查不出，她便可以等到苏亮的事解决了再与暖玉姐姐撒撒娇即可。还是算错了一步。
　　她嗫嚅着，没说话，有什么堵在嗓子眼，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哎，你呀。
　　--对不起。
　　她脱口而出，急急忙忙地堵住她下面说的话。她就是这般模样，执意生活在完美的世界里，假装什么都没有改变，假装没有人不喜欢她，假装她听不到。
　　暖玉那里寂静了一会。
　　--算了，以后再说。我现在先忙了。
　　就被挂了电话，她顿在原地，保持举电话的姿势好一会，才缓缓放了下去。她失去了最后一个倾诉的对象。有的时候她会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抛开自己的自尊与颜面，在林暖玉面前痛哭一场，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接近初夏的时节，阳光好的刺眼。

　　她不由又想到那天接了子昕的电话后，还是决定去再去看看他，理好了行李，睡个懒觉才让司机来接她。没想到接了那样一个电话，一丝讨好安慰他的心情也没有了。一路上只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变换的风景，打子昕的电话还没有人接，她无奈地下了车，在他们校园里晃悠。路人或是惊艳或是赞叹的目光，她也无所谓。
　　哪里知道误打误撞就遇见了他们。

　　她随意走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两栋楼之间的过渡地带，没什么阳光的地方，刚想离开，就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
　　--你不是答应了我帮我忙得么。
　　一个女孩子装平静又掩饰不住愤恨的气息。
　　--我真的不知道…
　　一如既往怯怯的声响。
　　--你好过分啊，我真的下了好久的决心才和你说的！真的把你当朋友。
　　略带哭腔的腔调，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衣料拉扯的细碎声响。
　　--我知道，但是…
　　--你真的好过分啊…为什么不把我当朋友…
　　角落里传来更加激烈的哭泣声。丁蕾蕾站在那里数秒，终于忍无可忍。
　　--麻烦你能不能别这样。
　　她直接走进了她们的视野范围，不耐地对那哭泣的女孩说。女孩两眼通红，惊慌失措地转过来看她。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重点好吧？
　　她懒懒的笑着走到她们面前，双手抱怀，看着眼眶红红的女孩儿。貌似是叫尹雪纯吧，她沉吟半晌。
　　--你有本事接着装啊，我真是受不了。
　　尹雪纯吃惊的看着丁蕾蕾，眼里刚才无辜软弱的表情却极速退去。
　　--你，你在说什么？
　　--也就像苏亮这样傻的才看不出来你想干吗。
　　她不屑与她周旋。
　　--不就是靠接近她在利用她跟顾子昕套关系么。
　　女孩儿瞳孔骤缩，她也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又解决掉一个潜在情敌，又能帮你接近顾子昕，一箭双雕呐，佩服佩服。
　　她笑了笑，眼里一点笑意也无。身边的苏亮一脸震惊的样子。
　　--不过拜脱能不能别装了？我真受不了。
　　丁蕾蕾向来这样残忍，从来不会考虑别人感受。
　　她看着尹雪纯捂着嘴退后两步，想着这样漂亮的女孩儿，也许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她。
　　她歪了歪头。
　　--不过，苏亮到底是干什么了，惹你终于按耐不住了？
　　听到这句话，尹雪纯突然笑了起来。
　　--你还说我？你听到了不也一样。
　　她笑的很凌乱。
　　--你以为我怎么那么生气。还不是因为她昨天打了工就和顾子昕约会，到了十二点才回来！
　　谁说语言可以伤人，真正伤人的，是无法回避的事实。

　　她没说话，看向一直没发言的苏亮。女孩儿柔声说。
　　--没有，我们只是…
　　丁蕾蕾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扬起手，“啪”地就是一巴掌。身边就响起了女孩尖利刺耳的笑声。
　　--还好意思说我？明明你装的比我都像。还大家闺秀呢，人家没说话就打啊。
　　她终于明白为何对尹雪纯如此厌恶。不是因为她的矫揉，不是因为她的心机。
　　她太像她。好像看着她，就看见了仿佛小丑般的自己。她握紧的双拳突然松开，走过去抬了抬苏亮的下巴。
　　--这是警告哦，下次可不止是脸了。
　　她转过身去，微笑着看着笑得可怜的尹雪纯。
　　--我啊，可和你不一样。
　　对着笑着扭曲的女孩儿，她回以甜美的微笑。
　　--我啊，可和你不一样。子昕，他是我的男人，我只不过是在保护这份感情而已。而你呢。
　　她走近了些，脸上的笑容淡去。
　　--除了用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计谋，连告诉都不敢告诉他的人，可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结果转过身，她就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娃娃，木木的望着前方。“她昨天打了工就和顾子昕约会，到了十二点才回来！”这句话是梦魇，缠绕着无法逃脱。
　　本来和司机说好明天才走的，她也不愿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还是想要先问清楚，即便拿起手机又放了下去。突然想起那个时候子昕带她去过一家酒吧，那个时候她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其亚，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她却只觉得冷。子昕虽然人称冰山，看她的时候眼睛里的温柔她却感觉得到，而其亚不一样，明明笑着，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
　　难得也去看一下罢。她叹了口气，走到外面拦了辆计程车。

　　她坐在车里，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英俊多金的男主角，还有贫穷但善良美丽的女一号，当然男主角还有阴险精明的恶毒未婚妻。当时她只是讨厌极了那个未婚妻，只是忘记了现实里的故事，远比这复杂的多。善良美丽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去抢有未婚妻的男人；恶毒的未婚妻，若不是爱他，又怎会放下傲慢去争取。那她呢，却做不到放下自己的架子，与一个平时根本不会正眼瞧的女子去争自己爱的男人。

　　她下车的时候顿觉自己过于寒酸，尤其是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不由皱了皱眉。恐怕又是哪个小开带着女朋友来玩乐了。车上先下来一个人，挺拔的背影，只是白色的衬衫，袖管还挽起来，在她的角度看过去居然心口一跳。另一边下来一个高挑的女人，精致的妆容，好似是最近当红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男人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直到看到漠然站在原地地她，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他低下声温柔地与女明星低语了几句，女子有些娇羞地在他胸口锤了两拳，就自己进了去，回头还不忘秋水盈盈地望了他一眼。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疲惫，就丧失了兴致转过身去想要走人。不料身后的男人叫住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不能来了么？
　　她回过头来，笑着看他。
　　--你没事么？
　　他有些犹疑。
　　--什么要紧不要紧？我好着呢。
　　她吃了一惊，这个男人洞察力过于敏锐了
　　--看看现在你成什么样。
　　他自然地抓过她的手腕就把她往车边带。这个姿势那样熟练，想必是完过太多女人了罢。怎么会连个苏亮都搞不定呢，她有些恍惚地想。这个时候她就看见了她自己。苍白的好似吸血鬼的脸色，连嘴唇都丧失了颜色，看着自己这般模样，她就愣怔地落下泪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捂住嘴，眼泪还是止不住，无声的一串串落下了。
　　--我送你回去。
　　他大约没看过这架势，声音里竟带了些无措。他拉过哭泣着身体绵软的女孩儿，揽着她的肩正要撤离，却被甩了开去。
　　--不用。我打个电话就好。
　　说完，却没有了力气。她蹲在地上，摸索着掏出手机。
　　--子昕。
　　对方传来让她迷恋，也让她流泪的声音。再一次迷蒙了双眼。
　　--子昕，我...
　　--怎么了？
　　--我想见你。
　　对方沉默了半晌。
　　--你怎么了？
　　头顶的男子突然叹了口气，她听到脚步声远去，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菅永杰的身影。
　　--子昕，我之前，不小心听别人说...
　　她还是没有忍住。她想相信子昕，却太过小心这份爱情，惊慌地忘记了本来的信心。顾子昕那端沉寂了些许。
　　她的心随着这沉寂一点点低了下去。果然是如此么。分手吗，她苦笑起来。也不要紧吧。她还能活下去吧。
　　--蕾蕾。
　　他终于开口，却是不同于往日对她的，独有的温柔。而是增添了不少深沉的意味。
　　--我们，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