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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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她以往没来过的庄园，父亲在郊外的一处房产，却莫名的熟悉。繁花似锦的院子，即使没人来住过，也修剪的井井有条。她穿了件短袖的绸缎旗袍，露了白生生的纤细小腿，煞是迷人，阿姨都笑她越来越有准新娘的范儿了，她也不分辩，只是难得羞涩矜持地笑笑，心里早是乐开了花。在怎么样，子昕都还是她的。只要他的一句话，她的烦躁不安顿时烟消云散。
明天便是女方家办的订婚宴，她有些禁不住的期待，穿上礼服的他和她，该是如何登对的存在。因为规矩的关系子昕不能提前过来陪她，百无聊赖下只得看看新闻，看看报纸了。一眼就看见了菅少和不同于那日见到的另一个女星。
唔，看上去胸更大了点。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从来了这里便传出了各样的花边新闻，也不知是这里对外来人员的普遍包容心态还是因为他的才华过于耀眼，对这些新闻无论大众还是媒体都持有这理解、甚至艳羡的情绪。不过，她笑着捏了捏自己精致的指甲，如果知道他连普通民女也都会强抢不知公众会如何作想呢。
手机就突然在电视咿咿呀呀的声音里闹了起来。她懒懒地按了接通。
--喂您好。
--丁小姐好啊。
对方淡淡的笑意。她一个激灵坐直了。
--你想干嘛。
她还垂死挣扎。
--最近在忙什么啊。好像也没来威胁我了。
男人笑得悠然，声音却是危险的意味。
--咳，我没有威胁你啊。只不过是在鼓励你追求爱情而已么。
她心情好，也不在乎他的讥讽。
--而且呢，我现在也不会强求你了，因为...
她嘴角忍不住漾开一个微笑。
--我和子昕已经要订婚了。
对方明显一滞，还没等她的笑容扩大，就听他说。
--哦？那我今天看到他抱着的那个哭泣的女人难道是你？
她浑身僵硬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对方果断挂了电话。只留她对着手机顿时脸色惨白。
菅少没有理由骗她。他比她大了不少，着实不会和她开这样低级的玩笑。她拨了顾子昕的号码，响了两下，竟被掐断了。她再打过去，就变成了无法接通。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又拨了个号码。
--喂，Kevin吗？送我一趟。什么合不合礼仪？谁敢跟我说不许？
放下手机心乱如麻。在屋里胡思乱想也不是个办法，她干脆站起来走到院子里去逛逛，越发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自从遇见子昕以后就消失了的大片白光又再一次出现她眼前，只不过在这一片白光里她依稀看到了三个奔跑的孩子，笑着闹着的女孩儿，还有在她身后深深浅浅走着的两个男孩子，她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能看到同样嘴角扬起的弧度。
--哎呦。
她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两级台阶，被青苔掩盖着要是跑得太急便不容易发现。她却没有站起来，双眼空洞地望着遥远的某个地方，眼前的白光越来越淡，那男孩的笑容却越显明晰，直到看清了他的的脸。
傍晚时分，风越来越大了。夏日将至，也不算很冷，草地有细细簌簌的声响，她就这样愣愣地坐在地上，好似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微笑地俯下身，向她伸出温暖的手。
--蕾蕾阿，又摔了呢。下次一定叫爸爸把这这里修修。
她刹那间就泪水滂沱。
要不是Kevin这一个电话打回来，她恐怕就要在这里坐到过夜了。
--丁小姐，我到了。
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
--直接去B城他那里。
--呃，可是...
--没事。我想见见他。
她好想见他。
却是见到了他。她坐在Kevin的车里，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远远看着他揽着苏亮。他们那么般配，那她呢？
她是多余的角色。
他显然喝了不少的酒，脚步轻浮，略微踉跄。她比上一次有了心里准备，叫Kevin下车把他接过来，自己也紧接着下了车。
顾子昕却是喝糊涂了，紧紧拉着苏亮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放开，Kevin为难地看了一眼丁蕾蕾，她转而去拉苏亮。
子昕却发起火来，狠狠打开了Kevin的手。
--谁都别碰她！
他冲她吼。
丁蕾蕾站在一边，后退了一步，他看都没有再看她第二眼，只是紧紧地拉着苏亮。她也喝醉了，眼睛里是朦胧的雾。嘴里却不客气的冲着子昕嚷嚷着。
--你走啊，别碰我，去和你的青梅竹马结婚啊，你走！
她看着她甩开子昕的手，看着她哭着笑着软倒在地上，看着顾子昕醉醺醺地被Kevin扶住。看着他即便站不稳也还是那样跌跌撞撞地甩开搀扶的手，转过苏亮的肩膀，语无伦次地对她说。
--下辈子，你等我下辈子好不好？我答应过的事，我不能…
她站在马路中间看着他们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
她终于明了她在这段故事里的角色，不讨好的女二号，利用责任的束缚阻挠一对璧人的坏女人。而苏亮和他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光鲜的外表，哪怕内心荒芜一片千疮百孔，也逃避不了坐实恶人的罪名。
全是她一个人的戏。
这个时候接近午夜时分，家里的保姆阿姨都休息了去，她终究还是把他带了走，对欲言又止的Kevin说。
--这件事，你什么也没有看见。
Kevin说要留下来帮她，她也笑着拒绝。
她好不容易把他扶进了屋里，实在支撑不住重量，脚下一软，他就重心不稳地倒了下去，她手忙脚乱地让他靠在墙上。她给他泡了杯茶出来，就看到子昕随意的坐在地板上，蜷着一条腿，另一条懒散地伸直着。均匀的呼吸，凌乱的酒味。他的发梢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精致无瑕的眉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她就在一旁呆愣愣地蹲着，双手扶膝，直勾勾地望着他。
一直在这里陪你的人，明明是我啊。她伸手抚着他的头发，不知不觉身前的地板上已凝聚成一汪水潭。
11岁一见钟情，23岁互许终身。如果真是这样一个故事，那该多好。她伸出手去摸摸他近在咫尺的脸，就看见自己的泪滴在了手臂上。
也许我并不该怪你，毕竟你并没有要求我做任何什么。是我自己，想要喜欢你，才会喜欢；想要想念你，才会想念；想要变成这样一个我，才会万劫不复。
一直不怕受伤的追着你奔跑。这一次，怕是再也赶不上了。
顾子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阳光明媚的天气，是个订婚的好日子。他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直接到了这里，一路上遇到各种人暧昧不明的笑容也让他有些尴尬。就到了未婚妻的化妆间门口。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推门进了去。
蕾蕾着晚礼服，转过去看着自己要订下婚约的男子。他那样俊秀，那样美好。
也没有意义了。
--好看不？
她冲他甜甜的笑，提起裙摆转了一圈，有些羞涩又期待地看着他。
顾子昕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回到很多年前，这个女孩儿也是这样睁着明亮无暇的眼眸问他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只会冷冷地扫一眼，说一句“还行”就转过脸去，而另一个男孩子才会温柔地安抚气鼓鼓地小公主。
--我们小公主最漂亮啦。
他会这样微笑着说
于是他也举起手轻轻拂过她的卷发，笑一笑。
--小公主最漂亮了。
她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娇憨地笑一笑，捶一捶他的胸口。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低下头去摆弄他的领带。
--子昕，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愣了愣。
--怎么问这么傻的问题呢。
他伸手将她耳边一丝掉落的发挽起，温柔的口吻。这样敷衍的语气，她听在耳里，最终还是颓然地松开了手。就算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这眼前的一切也都是她过不去的坎。
--那苏亮，是怎么回事呢？
他的手僵了僵，冷下脸来。
--蕾蕾别胡闹，苏亮只是朋友。
--朋友？
她推开他，款款地走到落地窗前，留给他一个婀娜的背影。
--如果是只是朋友，就一个电话，你怎么把我丢下开车冲到她那里去？昨天晚上明明都是要订婚的人了，怎么抱着她让她在你怀里哭了一晚？这样在意的人，为什么还要和她分开？
她顿了顿，还是没有看着他。
她微笑着流着泪。她曾经遭遇一场浩劫，连同子昕一起，那个时候她还有个温柔的哥哥，那个时候她清楚地知道子昕不喜欢过于娇纵的她，那个时候她却固执地迷恋着子昕...那个时候，她经常来这个庄园，经常在同一个地方摔跤，宠溺她的哥哥来的时候要把这儿重新修了，虽然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约是这个巨大庄园里用那壁炉的粗心用人让火星溅了出来，引燃了厅堂里的圣诞树以及各种各样纸质的包装，最终就酿成一场熊熊大火。她哥哥带着他们两个孩子从房间里冲出来，女孩儿眼睁睁看着哥哥把她和顾子昕推开自己则被火中散落的石柱砸中而动弹不得，当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孩儿，哥哥只是微笑着对子昕说。
--替我好好保护我们家小公主啊。
这一叮嘱，便是十年。那些温柔的语气，温和的动作，都是刻意的模仿，他是想要弥补她丧失兄长之痛罢。连他温柔唤着的小公主，也是她遗忘了的哥哥对她的称谓。甚至子昕当时提起来这个庄园订婚，也仅仅是为了让哥哥能够看到这一切他信守的诺言。
而她在烟熏火燎里昏迷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恰恰遗忘了用生命来保全她安稳的兄长。是我害死了哥哥，这样的想法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重太重，她怯懦的选择了遗忘。
--你不必的。不必答应这么久的时间。你看人生那么短，世界那么大，你怎么舍得都给了我。
不必那么勉强。明明都把你一并忘记了，却还是又爱上你了。这真是命,也只是我的命。
他一惊。
--你跟踪我
她愣了愣，转过来。
--只不过凑巧知道了你昨天喝堕了，和苏亮在一起…罢了。没跟别人说啊。
她本来正感伤着，却被他冷冷的语气一击即中不由幽幽地怒目而视。他却用那种看别人时候的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她。
--蕾蕾，你学坏了。乐队解散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整个人僵硬起来。
--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不要总是做出这副受害者的腔调，苏亮她家境这样糟，都没有像你这样的。你哥哥要是还在，他不知道该有多失望。
她有些痴呆地望着莫名愤怒起来的男孩子，一时间忘记了辩解。
--你放心，我答应你哥哥照顾你一辈子，就肯定会陪你一辈子。不过你别那么贪心，照顾也要，陪伴也要，爱情也要。把别人逼到死路上，好处自己全部都占了，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自私？
她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通，隔着盈盈泪光，她看着自己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变得那么陌生遥远。
--你不用答应他那么久，我…不稀罕。
她努力保持微笑，努力咧开的嘴角却让她好不容易含在眼眶里的滚烫泪滴簌簌落下。她原本以为他会抱住她，她便什么都可以原谅的。真是失策得狠。
她还残存最后一丝力气，提起裙摆，越过已经愣怔的男子，踩着高跟鞋离开。她一面朝着房间走去，一面踢掉鞋子褪下手镯，摘掉项链卸下耳环，拆散精心挽起的卷发，最后，砰地将内室的门甩上。她冲到房间内设的化妆间里，冲洗画的精致无瑕的妆容。
她不过是，用道义牵绊他的一根稻草罢；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不过是倍众人唾弃的坏角色，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只是，即便是过客，即便是灰头土脸的角色，她喜欢他的心情，也绝对不会比苏亮少。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双眼红肿的女子。终于痛哭失声，无力地瘫坐在洗手池前，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
她从来都知道，这个世界这样骄傲，从来不会围绕着一个人转动，他不爱你了，也丝毫不会停止打转。
然而她的世界，却是始终是围绕着他转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