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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贰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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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凌回到客栈时众人已打点好行李,他眯起眼,不解地问:“这是打算做什么?”
“你去哪儿了,想找你人都找不着。”吴邪反问。
“家里有些事要做。”洛凌捏了捏两眼间的鼻骨,道,“要走?”
“嗯,在这儿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听说……你的眼睛?”洛凌走到吴邪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坐着的吴邪。
“大夫只说是瘴气入体罢了,也许过几天就能看见了。”吴邪并不打算说真话。
“如果并不是那么急,我劝你多留几天,万一在路上感到不适,也没有大夫能医治。”
吴邪笑笑:“不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们明天一早就走,早点休息吧。”
洛凌踌躇不已,沉思片刻,摇头道:“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什么?”吴邪略感诧异。
“最近家中有很多要事要处理,我抽不开身,走不了了。”一想起那堆事务,洛凌眉间的褶皱更深。
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边,问:“那吴邪怎么办?”
洛凌轻笑一声,取下腰间的紫玉环递给张起灵:“我自是不会让吴邪出事的,这玉就寄放在你处,何时解了那法,何时再还我便好。”
吴邪一听,下意识地想要推辞,却让张起灵抢了先道好,不客气地将那玉挂在腰间,雍荣华贵的紫玉衬着一身深蓝色的长袍,显得其人好不英伟,气宇轩昂。
吴邪见事已至此,略感羞赧地道:“可是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无妨,是我的注定就是我的,总会回到我手上。届时还望你们二人亲手将其归还于我,不知我是否有此荣幸让两位走这一遭?”
吴邪让洛凌的话语逗得一乐,点点头:“那是自然。”
“我洛凌没有白交你们两个朋友,既是最后一夜,当把酒尽兴,算作践行。”
“好。”
洛凌叫来小二,给了些银钱,嘱咐其去城中最有名的酒庄取两坛佳酿,三人各坐一边,不过须臾,小二便敲了门送酒来,又端上几盘小菜,洛凌替二人斟了酒,举杯先干为敬。
吴邪二人也随后一饮而尽,悯川闻着酒香,想要偷个嘴,叫张起灵抓了个正着,让吴邪赶回了房间睡觉。
席间只吴邪与洛凌相谈甚欢,张起灵本就是个闷葫芦,闷声喝酒,似乎是对那美酒十分中意,一杯接着一杯,却不见丝毫醉意。
倒是吴邪喝到子夜时分就不省人事,醉意浓浓间只闻洛凌在耳边道:“世间万物各司其职,今日我因在其位,须得谋其职,待得他日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定与你们浪荡江湖,游戏人间,珍重。”
次日,吴邪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身旁坐着悯川和阿松,睁着眼躺了半宿才想起昨个儿自己喝醉了,竟到现在才醒过来,按理说,以往就算在酒缸里泡上个十天十夜也不成问题,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成。
被这个想法吓到的吴邪甩了甩脑袋,坐起身,问悯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悯川说几近正午,一早出发,这会儿行了大约二个多时辰。
吴邪一估摸,此时已离郾城甚远,到底是没和洛凌好好道上一声再见,略微惆怅片刻也便抛在脑后,吴邪修道,自是相信缘分天定,倘若有缘,哪怕从相反的方向前进,终是能再见的。
“哟,天真你醒啦!”胖子耳尖,一听车内有动静便撩开了车帘。
自动无视了被自作主张取的外号,吴邪问:“这是要去哪里?”
“向北走,这两只小妖压根不记得妖界在哪里,所以只能靠胖爷的火眼金睛了。”
“不记得?悯川,阿松,你们怎么会不记得?”
悯川挪了挪屁股,略显不安地道:“我们从来没有出过妖界,逃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过,妖界的结界是历代妖王亲自加固的,一般人根本不能靠近。何况,妖界已经被占领了,不到时间根本不会打开入口。”
吴邪叹了口气,随即问胖子:“你能算出来妖界在哪儿吗?”
“当然。”胖子拍拍胸膛,“可是这儿没有芝麻。”
“……”吴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即使明知道吴邪看不见,被那双眼睛看着,胖子还是不禁感到不适。
“好啦好啦,小牛妖,来给胖爷写个字。”胖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摊在空着的地方,又费力地从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一支毛笔,递给了悯川。
悯川握着笔,写下一个独属于妖界的文字,又还给胖子。
胖子端详片刻,最终放弃推究这究竟是个什么字,拿起腰间的葫芦,嘴里拔掉塞子,缓缓倒在宣纸上。
细细的水流在离纸五公分处静止,后而盘成一圈聚集在一起。胖子扔了已经空了的葫芦,打了一个响指,仿佛收到命令一般,水堆开始跳跃,一滴接着一滴离开群体,它们像一个有意识的团体,一滴顺着另一滴跳跃到更高处,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组成了一座连绵的山脉。
“啊,是妖界。那就是妖王尸骨所化的山脉!”悯川瞪大眼睛惊讶地叹道。
“它在哪儿?”吴邪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试试找到里这儿最近的地方在哪里,有妖界的结界在,我不一定能冲破结界,只能找到最近的位置。”说罢胖子咬紧牙关,显然在努力控制那些水滴。
片刻过后,一座城池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座以水为基的城池,所有的道路都是流动的河流,一眼望去,连接道路两旁建筑的均是各式各样的桥。
“这里被水淹了吗?”悯川问。
胖子忽然长吁一口气,水做的模型突然崩坍,又汇成一股水流流回了葫芦中,他塞上葫芦,道:“不是,这是繁江城,是最有名的水乡,也是离妖界最近的城池。”
“繁江?”阿松呢喃着,“我知道,妖界有传言,繁江是妖王的眼泪所化的河流,如果是真的话,繁江的水是和妖界相通的。”
“嘿嘿,我就说我王半仙是谁呀,半仙啊,有什么算不出的。”胖子一手搭上赶着马车的张起灵,道,“小哥,咱就到这繁江城去。”
一行五人日夜兼程足足疾驰了七天七夜才临近繁江,一路上碰见若干小怪都被张起灵迅速解决,倒也平安,唯独胖子的体型加重了颠簸的马车的负担,总让人担心下一秒马车就会散架,好在到达目的地之际总算无大碍。
从郾城到繁江城,虽途径大小城池数十,除却国都郾城,倒也找不出比繁江城更特别的了。此城地势较低,又是众多河流交汇之地,故而多数街道都由水道构成,房屋建在水道之上,临河而居,出行皆靠行舟,井然有序倒也没有相阻的情况。然比这更让人称奇的便是城中有一半居民皆为妖族,与凡人同居竟相安无事。
“哟,这倒奇了怪了,这些人也不怕半夜被抓了吃了。”胖子还没进城门便嚷嚷道。
悯川一听,狠狠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妖都是坏的嘛?只是你们人类才坏人比好人多呢!”
“啧啧,你又知道了?”
“那是自然,我和阿松一路从妖界逃出来,就没碰见好人,只有吴邪哥哥收留了我们。”
悯川想着过往艰辛突觉伤感,兜兜绕绕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不由有些茫然,胖子见他神色有异,念着两只小妖生活不易,便也不逞那嘴上之快,下马找了一船家商议租金。
张起灵将吴邪三人牵下车,问道:“记得入口在何处?”
阿松环顾四周,摇摇头:“当初我们逃出来时并没有路过此处。”
张起灵听罢沉默不语,眉头又紧蹙起来,吴邪似是觉察到什么,笑道:“小哥你也不必太在意,胖子只是这儿是离妖界最近的城池,并非紧邻妖界,也许阿松他们出来时从其他方向离开才对这儿没有印象。何况城里少说也有一半居民是妖族中人,我们并没有找错方向。”
吴邪一番宽慰,张起灵才渐渐按捺下心中烦躁,虽知自己太操之过急,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感觉很陌生,张起灵无从得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有什么事正脱离自己的掌控向未知的方向失控。
不过片刻,胖子颠颠地跑回来,领着众人向一艘乌篷船走去,船虽不大,但也五脏俱全,众人因第一次坐船觉得新鲜有趣,路上又有别样的风景也不觉舟车劳顿。
胖子健谈,似是闲聊又句句带着打探,和船夫聊起了家常。
“嘿,船夫大哥,您还别说,这地儿别有一番风味。”
“那可不,咱这繁江城啊,可再找不出第二处咯。”
“这建在水上的城镇我倒还头一次见识到,这些屋子都怎么造在水上的?”
“不就用石头在水下做地基呗,您看那屋子地下石头垒起来的地基没,留着足够的高度,屋子建在上面,就算雨讯来了也不怕被淹。”
胖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叹道:“也真叫人想得出来!这城可有来历?”
“这倒是不清楚了,只知这原也不是如此,忽然就有了座水城,城里人大多是从别处迁移过来的,来时就有人这样搭房子了。”
“大概是地势原因恰逢暴雨,被淹了住所的人们不愿背井离乡而想出此法的吧。”胖子随意扯着原因,心中有了计量。
随后又问了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不一会儿船便停靠在一旁。遵着船夫的指引,上了岸再过一座桥就是城中唯一的一座客栈,因为繁江虽盛名在外,却不是贸易往来的必经之地,与其他城池也并无交集,是以对外乡人也只此一家招待而已。
客栈并不难找,虽说繁江来往旅客并不多,倘若住在一处倒也不少,因此这客栈造得也颇有心思,算得上城中最大最豪华的建筑,只消跟着人群往那最热闹的地方走去便能找得到。要是从城门徒步找来也是可以的,却因水道繁多,三五步地便要过座桥,不如坐船方便。
吴邪走在路上,虽目不能视,也敏感地感觉到不少异样的目光,自知妖族对自己颇为戒备是为常情,面上不露神色地继续前行。
想着那些防备的眼神,脚下一个不察被石桥的台阶绊倒,幸得张起灵在旁时刻注意,及时出手才免得闹了个笑话。
“谢谢。”吴邪道,等张起灵松开扶着自己的手才继续前行。
还未走过石桥,忽然空气一滞,四周嘈杂声瞬时静默,只闻一声空灵的铃声,而后缓缓响起一个飘渺的声音。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邪,吴邪。”
“啊,什么?”吴邪一惊。
“你刚刚在发呆。”张起灵看着吴邪道。
“嗯……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吴邪低下头,是自己的错觉吗,可是那句话又如此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脑中。
“声音?”
“啊……也许是我听错了。”此时吴邪一行正站在桥中央,使得道路窄小了一半,来往的路人投以不满的眼神,“还是先去投宿吧。”
张起灵稍作迟疑,环顾四周却无任何发现,回想起适才一瞬间空气凝滞的感觉,不由得紧握双拳。
拥有强大的血统的他也有很多无法明白的事情。
因为他太弱了,和许多更强悍的存在相比,他实在弱小得不值一提。
他想要拥有更多的力量。
更多,更多,可以保护别人的力量。
“起灵哥哥。”悯川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
张起灵看着悯川,主动摸了摸他的脑袋,问:“怎么了?”
“阿松他们已经进去了,你不过来吗?”
“嗯,走吧。”牵着悯川的手下了石桥,赶上在客栈前等候的三人,这就是他不惜一切想要守护的人,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他都要让这一切保持下去。
悯川跟在一旁却是呆若木鸡,和眼神与阿松交流:啊啊,阿松你看见没,起灵哥哥竟然牵我的手,他刚刚还摸我头哦,和平时冷冰冰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呢!
阿松扭过头,暗暗道:“笨蛋。”
待得两人归队,候在一旁善于察颜观色的小二就上前为几人带路。
“几位客官想先吃饭还是休息呢?”
“先开三间房,赶了这么久的路,胖爷我骨头都散了。”
“好咧,三间上房。”小二高喊一嗓子,经过柜台前接过递来的三块房牌径直带着众人往楼上走去。
这间客栈颇大,众人绕了一圈又一圈,上了一层又一层,终是在不耐烦之前到了,眼见着绕晕了吴邪还想往上走,胖子一把拉住他,这才免得吴邪撞上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哟,这位客官您是眼花了不成,这都没楼梯了怎么还往上撞呢?”
“咦,没有了嘛?”
“这都第十层啦,咱家客栈统共也就十层,可哪来的十一楼让您上去呢。”
“真抱歉,我看不见。”
吴邪这话说得随意,店小二一听却愣了,瞅着吴邪看了看,确定那双眼睛的确没有焦距时感叹道:“好好的一位俊少爷,怎就看不见了呢,怪可惜的。”
胖子一听,咋呼开了:“别杵在这儿了,胖爷还等着洗个热水澡呢,小二你让人打几桶水到每个房间来,一个时辰后再送点饭菜来。”
“诶,我这就去。”
打发走小二,胖子见吴邪似乎没将那话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招呼道:“走走,都进房休息去,明个儿还得打起精神找路呢。”
吴邪却仿佛没听到那话,若有所思地面对着差点撞上的墙,道:“这里还有一层楼梯,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客栈,可不止十层,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另外的房间。”
张起灵上前一步轻叩墙壁,却并无任何异样。
吴邪笑道:“是障眼法,很高级的法术,因我目不能视,反倒误打误撞地发现了。”
胖子沉吟片刻,猜道:“这城中既有那么多的妖,一间有障眼法的客栈又何须多怪,那小二带人上来了,咱们先休息好,再从长计议。”
一阵进进出出,足足忙活了一个时辰,众人这才打点好自己团坐在一起用餐。说是吃饭,实际上也只是胖子和悯川,阿松三人动筷,吴邪和张起灵只坐在一旁陪着。
店小二进进出出,怪道:“这菜可是不合胃口,两位小爷怎么不尝尝呢?”
指望张起灵答话那是不现实的,吴邪只得应付道:“菜是可以的,只是先前已吃过了。”
小二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正待要退出去,又被叫住。
“你们这儿可有些什么有趣的去处?”
“那可多啦,唱戏的,杂耍的,说书的,买卖的,不说别的,就说咱这繁江城中一百一十一座不带重样的桥那也是一绝呀!”
“哦?那你推荐个去处,我们晚上好去开开眼。”
“这……”小二有些为难。
“怎么了?”
小二看看面带笑容的吴邪,又瞧了瞧正吸着面条的悯川瞪着大眼好奇地望着自己,支支吾吾地道:“不是我想存心吓唬小孩儿,实在是咱这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过了辰时后便不准外出,故此夜间倒也无甚好去处。”
“这是为何?”
“因为……”小二忽然压低了嗓子,“有传言繁江城离那妖界极近,若在夜晚游荡,会给从妖界跑出来的妖怪抓了吃了。”
“咳咳……”胖子突然被呛到,想笑又呛得难受,憋红了脸,好不容易顺了气,尴尬地道,“继续继续,别理我。”心里却是大笑,这城中有一半的人都是妖,这小二还煞有其事,当真可笑。
“客官若想游玩,还是明早再出去吧。”
吴邪可有可无地应了声,打赏了小二,心中却有另一番计量。
“胖爷我告诉你啊小天真,今晚给爷好好安分点,就你这状态,出去就准给扒皮拆骨了。”胖子看着吴邪眼睛一转就知道他心中打得什么主意,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凭什么出来混。
吴邪刚想反驳些什么,张起灵已先一步扣住他:“今晚,哪里都不准去。”
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竟纹丝不动,吴邪只得无奈地道:“好,哪里都不去。”
可倘若就此乖乖听话,那便不是吴邪会做的事了。
因着胖子和张起灵都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一到晚上便关门睡觉,吴邪看着悯川和阿松两人上床熟睡,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张起灵早已候在一旁,盯着他躺到床内侧,这才自己躺到外侧。
吴邪心有不甘,只是稍稍侧了侧身,便叫张起灵制住,几经挣扎,奈何实力悬殊,只得悻悻放弃。
辰时刚过,吴邪朦朦胧胧半睡半醒间,忽闻一声低沉的轰鸣声,陡然惊醒,说是轰鸣声,动静却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若不是连日来耳力锻炼得极佳也便注意不到了。
说来也怪,这一声响过后,原本还有些动静的城内瞬间沉静下来,吴邪心生疑窦,却按下不解静静等待。
他没有等多久,门外就有稀疏的声响传来,伴随着木梯被踩踏的吱呀声。
在静谧的夜晚中,气氛显得极其诡异,换作普通人兴许就吓个半死,吴邪却缓缓勾起嘴角,很快又成了苦笑。
这个张起灵,抓得那么紧做什么!
吴邪不敢有大动作,深知小哥身手一等一的好,动作大一点定会惊醒,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出了一个下策。
心中默念一句口诀,再睁眼时自己已悄然无声地站在床边,看着床内睡得安详的张起灵和已没了呼吸的躯体,当下果然地穿墙而出。
若是此时清越在此,定会将吴邪骂个狗血淋头再将他强塞回体内,本就命格奇轻的小徒弟再元魂离窍,有个小小的闪失就当真要去地府报到了。
吴邪也并非不知轻重,只是心中惦记着早先遇到的事,不解决心中总是如鲠在喉,再者以元魂的姿态,双眼也恢复了视觉。
起先在屋内察觉不出,一出屋外才发现整间客栈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吴邪朝那楼梯口走去,不出意外地看见通向十一层的楼梯,然而更出人意料的是,有人掌着灯站在楼梯口,静静地站在那里。
吴邪走近一看,才知原来不是什么人,是一只穿着衣服的兔妖,先前听到的吱呀声也是因为有妖不断地向楼上走去,兔妖正掌灯为上楼的客人的照明。
吴邪没有跟着朝楼上走,客栈开在这儿,人可以住妖自然也是能住的,他顺着楼梯往下走,一路见着了不少奇形怪状的妖类,许是怕吵醒人类,各个都静默不语,配合着昏暗的红色灯光,也就显得场面有些诡异。
待得到了底楼大厅,这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吃饭的,打尖的,跑堂的,除了来往皆是千奇百怪的妖外,倒同白日里没什么多大的分别。
吴邪小心地避开跑来跑去端茶送菜的小二,朝着客栈外走去。
这繁江城白天看来碧水青瓦一幅幽静的水墨画卷,夜晚幽潭朱灯别有一番滋味,处处挂着的红灯笼倒也衬得天上的星星也黯淡了几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乐曲随着繁江散播开来,连带着走在路上的妖族也面带笑意。
这就是繁江城的秘密,辰时过后便宵禁的原由。
太阳升起时是人类的繁江城,灯笼亮起时是化作原形的妖族的繁江城,从这城建立起来的那一天,便保持着如此的传统。
然而这不是吴邪最在意的,他穿过妖群,来到那座石桥,停在桥前片刻,并没察觉出异样,便踏了上去,于是他又听见那句似是叹息,似是倾诉的话。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这次他看见了桥中央的人,那人仅是站在那处,望着远方,晚风扬起他的长衫,便叫人感觉到了如繁江一般连绵的孤寂。
他不是妖,也不是魔,却为何会出现在夜晚的繁江城?
吴邪看着他,喃喃地问:“你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头,未梳进发髻的发丝飘荡在脸侧,淡漠的双眼凝视着吴邪,答道:“吾名华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