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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木偶戏(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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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的脚尖,旋舞。
看不见的线,操纵。
他只是个木偶,
被世界所玩弄。
也许他也会……
很久很久以后,星惑终于承认,有些事早就刻在生命血液之中,无法逃离。
然这一刻,他却并没有察觉。男孩的话让他产生了逃开的愿望,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想要自由。
他凝视着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纤长柔软的手。无法想象这只手的主人竟是一个漠视生命的恶魔。这只手上应该沾满了很多人的血吧,很多很多无辜的生命,他想。那么一只白皙而柔软的手应该是用来弹琴或是用来做很温柔的事的,可是却被用来剥夺他人的生命。那么,为什么这只手还那么美呢?
不明。
星惑觉得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像同龄的孩子那样呢?什么也不懂不知道。无知而快乐的生活着,为什么他要那么聪明?看到了懂得了那么多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如果他是普通的,也许,此刻他的生命会截然不同吧。如果他不知道那些事,他会欣然接受他一直期盼着想要的父亲吧。
如果……他不是他该多好。
可是,不能。所谓如果,即代表着不可能吧。
他的左手牵着他的父亲,右手拉着他的母亲,也许别人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因为这是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大概对段柔来讲应该是的,一个天真的母亲只是以为手边两个人的关系明朗无比。然而,事实……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星若尘在兴奋的计划着他的游戏。而星惑则想逃离这个荒缪的命运。
其实,当后来星惑再次回忆他的过去时,他曾对我说,他终于发现那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有一个父亲还有一个母亲牵着他的手,温馨而安静的走在阳光下,温暖绵长的像是永恒。那时侯,他其实潜意识里也许真的是不愿放开的。
可,他还是放开了。于是再也握不到一起了。
心细如若尘者自是发现了这细微的变化,当掌心的温度消失时他侧头看想星惑,眸色玲珑却干净剔透。
“嗯?怎么了?”
“我……我想……”他有些犹豫。不知为什么他的思绪中一直充斥着男孩诡秘的低语,像是某种咒语般蛊惑着他的欲望,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
逃,又何尝不想。只是又如何逃离呢?纵使他天赋异凭但终究还是弱于那人甚远,更何况他的母亲,哎,那人所说之法虽然定是另有目的可也未尝不是一个良策。而且星惑其实很明白那男孩就是想诱惑自己从星若尘身边逃开吧。那样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想到着星惑不由的心生自嘲之意,想当时他看到他身上的紫雾就知道那必非常人了,虽然他貌似是比自己还要年幼的,但这两年他在修行中无意看到过一些记载,那里面也写到过有些人因学习了某种异能或是经历了某些事他们的生理会有不同寻常的变化,那个男孩应该就是这种人了吧。
他只是不明,为何他竟想要鼓动自己逃跑。这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来说似乎有些不同常理,即使是他看出了他和星若尘怀有“术”学,也没这个必要不是么?像这类人本应该是无情至极之人,所做之事不是对他有什么好处就是像星若尘一般只是为了有趣罢了。
那么自己对他究竟是哪种呢?真是看不透啊。
想到这里,星惑幽幽低叹了一声,然后苦笑。他连星若尘都看不透啊,又怎么能看透他呢?一直以来他虽不愿锋芒毕露但对自己的才赋也是有所持骄的,他自知自己心思之稠密许是一个才智过人的成人都无法匹敌的,不然即使自己是星若尘的骨肉他也不会吝于杀了他。然而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两座山的重压下他不得不低头承认,他仅仅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他仰头,目光游移在因他而停下脚步的两人之间。他看到了他母亲不时脉脉含情望向星若尘的神色,他还不懂情爱为何物,只是隐隐感觉到了母亲对若尘的不同,那种无条件的信任怕是连他也及不上的吧。
星惑的眸中闪过绝望,却在下一刻恢复平静。
也罢。他心中暗叹,这几天的遭遇让他的心志磨练的更加成熟。他忽然想要放任自己一下,不管那个男孩究竟想要怎样,放纵自己一次,失败了也不过是维持原样罢了。
他淡淡的吸了口气,出声。
“我想,我想上厕所。”
“啊哈?”星若尘有些莫名的挠了挠头。他不是没有看到星惑前面忽忧忽愁然又绝望的神色变化,星惑虽然智慧过人但经验尚显不足并不懂得更好的掩藏自己。但是却对他的托词他却仍是觉得意外。
“那个,如果实在忍不住的话就去看看那里方便解决一下吧。”不管怎么说他还算是他的父亲哩,他可是个仁慈的好父亲呢!
而且,作戏就要做全套不是吗?不然没有风波游戏也不甚好玩。
点点头,星惑拉着段柔的手向一幢高楼走去,冰凉的手心因为紧张亦泌出一层薄汗,却是不敢回头。
而在他们身后,星若尘眯起闪过异光的眼眸似笑非笑的回首眺望某处。
“喂,小惑!你跑那么快干吗呀?”段柔气喘吁吁的被星惑拉着在楼内到处跑,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你好象不是在找厕所的样子啊?”
星惑此时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楼内乱窜,把所有可以打开的门都打开看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似的。也幸好楼内的保安玩忽职守不然非把两人当作什么给拎出去不可。
而他拉着段柔的手不曾送开,却未回答她的疑惑。
“喂!我说!”段柔气愤的甩开星惑紧握的手,“你到底在找什么?你骗你父亲说要上厕所却在这楼里乱窜,我不是教过你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么?你好好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妈妈!”
星惑无奈的低唤,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难道告诉她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是告诉她他不想她和他留在那种人的身边。他想说的,可是他也知道他即使说了,段柔也是不会相信他的。他的母亲他何其了解,段柔可算是块璞玉了,虽然身逢多次变故却依旧心灵单纯的如同花季的少女,顽固的相信世间是美好的,仿佛一切的丑陋都不曾在她心间驻留。
对于这样一个母亲,他怎么说也不会相信的吧。而且,他也不忍啊。
所以两人就突兀的僵持在那里,互不妥协。
胸口疼痛着。星惑一只手按在胸口上想要麻木那种奇异的痛觉,却毫无作用。他渐渐垂下眼睑掩去了原本洋溢生命的光彩。
“我想,我知道了。”他微微笑着呢喃,再抬眼望向他母亲的眼眸竟是艳丽的暗红,红的妖娆却失去了光泽。
“什,什么?”段柔被他奇怪的变化惊到,一时倒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星惑却不再说什么了,他只是转身按下了一旁的电梯开关,而等段柔从迷茫中惊醒时,电梯的门已经关上。
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跳着,数字从小慢慢逼向最高,然后静止。红色停留在鲜艳的20。
“小惑!”段柔拼命敲击着电梯向上的按扭,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希望不要——,天啊!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梯的门终于再次开启,段柔一边祈祷着一边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