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暮枯》流年指间

3、第二章：缚茧

　　三个月过去，皇帝身体渐有好转，我和朝露的名声及医术也传了出去，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无一例外都是夸赞我和朝露。
　　后来，夕素公主也来拜访我，因为她的爱。
　　夕素是她的封号，皇上赐名夕颜，是一种薄命的花，灿烂却只一瞬盛开。
　　一如她，夕素公主。
　　夕素公主三年前嫁给了许丞相之子许谦润，但这桩婚烟并不美满。
　　驸马并不爱她，夕素却强嫁他。
　　嫁入许府后，许谦润只在新婚之夜和她圆了房，之后独宠侧妃甄珊珊。
　　夕素才十九岁，左右比我只大了三岁，可她已生下孩子，身为人妻了。
　　我知道许谦润与甄珊珊的事，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夕素公主强行挤入他们中间，只怕日子会恩爱美满。
　　我问夕素：“你后悔吗？”
　　她闭眼摇摇头，脸上早已多了不属于她的沧桑：“没有后悔。我至少还有孩子。”
　　昔日夕素公主是多么张狂明媚的一个人，皇帝最为喜爱她。可如今，她生生在绝望中沉寂。
　　“我若会后悔，”她明媚而忧伤的眼眸流下泪水，“只后悔当年为何毒死上仙。”
　　我从未想过真相是如何残忍，但是我不得不相信。
　　“为什么？”
　　“只是因为她也喜欢上了许谦润，我知道许谦润更会娶上仙，所以我毒死了她。”她捂住双眼，“我为这个男人……众叛亲离。”
　　我眼尖看见她手上的伤疤，不由扯住她衣袖：“这是怎么回事？！许谦润干的。”
　　那片触目惊心的烫伤在夕素白雪般的肌肤上分外明显。她摇一摇头：“甄珊珊干的。我身上都有。许谦润不管。”
　　我默然，吩咐丫鬟取来雪凝膏给她涂上，叮嘱了夕素每天如何用。
　　“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取副药。”夕素脸上浮起惨白的笑容，“我想杀了甄珊珊。”
　　“这……”我沉吟，却被门外的惊呼声打断。
　　“夕素公主！小王爷……死了！”

　　当夕素公主回到家时，我才了解到事情经过。
　　原来甄珊珊趁夕素不在，强行闯进了她孩子的房间，借故看望孩子，把孩子带到池塘边玩，推进了水里。孩子不识水性，家丁赶到时为时已晚。
　　夕素赶到时孩子尸首皆已冰凉，再无任何生还征兆。
　　甄珊珊在一旁抽泣，许谦润站在一边，面色灰暗。
　　夕素公主双眼早已没了神采，呆呆坐在孩子床边，抱着幼小的身躯喃喃走到许谦润面前：“泽泽，你不是说想爸爸了吗？今天爸爸他来看你了。你看啊……泽泽，你为什么不说话？妈妈给你糖吃好不好？泽泽……”
　　说到最后，夕素早已泣不成声。在场人无不动容。
　　孩子的大名叫许泽云，两岁就已会说话，是极聪明的一个孩子。
　　夕素突然冲向甄珊珊，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你这个贱人！三年来你专宠许府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杀害我孩子。你要许谦润，我就给了你，你为什么害我的孩子！”
　　许谦润牢牢抓住夕素正欲再打的手，沉声道：“够了！姗姗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也很伤心。”
　　夕素公主惨然笑起来，盯着许谦润：“到如今你还护着她……可惜你护不了她了！”
　　许谦润在夕素失控的目光下变得害怕，他欲抓住夕素的肩：“夕素，你冷静点！”
　　“结婚三年，你依旧叫我的封号。我的名字是夕颜，你可知道？”夕素推开许谦润，“按大周律三十卷三十七条，谋害皇室宗戚，罪应灭十族。今天，我叫你们甄、许两家为我孩子陪葬！”
　　甄珊珊惨叫起来，指着夕素躲在许谦润身后：“谦润，这个女人疯了！这个女人疯了！”
　　许谦润没有回答，甄珊珊哭着说：“谦润，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啊！”
　　夕素狰狞地盯着甄珊珊，笑道：“一尸两命我喜欢。不过这个孩子你别想要！”
　　她一脚踹到甄珊珊肚子上，力道不笑。甄珊珊被撞倒墙边，一股鲜血从她下身流出来。甄珊珊撕心裂肺大吼：“谦润，我肚子好痛，孩子……”
　　夕素冷冷地说：“这当我还你的，走，我们去正和殿件父皇！”

　　皇帝听了龙颜大怒，在看见夕素身上的伤疤后更是怒不可遏，当场赐死甄、许两家共计四百二十口人，定于明日午时处斩。
　　许丞相老泪纵横，当晚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夕素公主并未罢休，她把甄珊珊凌迟了三天三夜，在她即将死亡的那一刻处以腰斩，最后砍去四肢喂狗。
　　这就是开元二十年的天门惨案，共计死亡四百二十人，血流了刑场满地。
　　行刑后，夕素望着许谦润的尸首，迎着风哭了。
　　我知道她还爱着他，可从今以后，她，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