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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忘情 ...

  •   我一手撑住桌子边缘,厉声说:“紫苏,你魔怔了吗?孤绝他怎么会死?定是弄错了。”
      紫苏又急又无奈,说:“小姐,我打死也不敢骗你。叶公子的骨灰,就在门外。”
      我甩开她的手,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我只觉得那路好漫长,又曲折来回,如何走也走不出。
      见到叶孤绝牌位的那一刹那,我“嘭”一下昏倒在地,半天才强撑着起来。认真看了那牌位片刻,突然大笑:“你们都弄错了,这上面写的可不是叶孤绝!”
      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我把头靠在他的牌位上,仿佛那是他的肩,好像他还在。
      我无力地问:“他怎么死的?”
      “公子得了风寒,‘天香’复发。三日之内便去了。去的时候很安详,只叮嘱暮小姐保重身体,切莫伤心过度。”有人在我身边回答。
      我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那人一袭白衫,长身玉立,气度不输于叶孤绝。我问:“你是谁?”
      “在下姓公孙,单名忌,是公子的家臣。”公孙忌朝我作了个揖,“公子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他死后骨灰运回小姐这里。公子说,在他死后,小姐千万不要挂念,更不要做出傻事。再找个倾心的人,嫁了吧。”
      我抱着他的骨灰瓮,眼前浮现出他往日的温柔。
      仿佛在那年春天,他夹着我的鼻子,笑容明媚得好像春天,声音悦耳而动听,轻轻叫一声:“小笨……”
      他走之前的双眼耀眼如星辰,语气温柔如水又坚定不移:“阿颜,等我回来,我娶你。”他走那天,我原来想告诉他,江侯终于同意我们成亲。
      可如今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再也不会陪我看星星看那长虹落日了,我没有机会告诉他这些令人欣喜的事情了。他现在就在我怀中,静静躺在那小小,不见天日的骨灰盒中,冰凉刺骨。
      我紧紧抱着他的骨灰盒,低低地呢喃:“叫我不要伤心,你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罢?你对我这么好,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待我如此呢?阿绝,你就待我如此心狠……”
      一块玉佩从我衣摆下掉出来,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光彩在上面流转,发出极大炫丽的光辉。
      公孙忌眼疾手快先我一步捡起那块玉佩。他双眼透出不敢置信的光,沉声问:“这是公子给你的?”
      那枚玉佩质地晶莹,因长时间贴身佩戴始终保持着温暖的触感。
      我点了点头,公孙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许久,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我,连同那枚玉佩:“这是公子写给你的信。小姐,你拿去吧。”
      我接过那封信,把玉佩轻轻贴在胸口。玉佩上精致的花纹硌着我胸口的皮肤,但我并不觉得难受。这样子,我就和阿绝在一起了,他会听见我的心跳,如此亲密无间。

      阿颜!
      展信悦。最近染了风寒,“天香”复发,你不要担心。
      写这封信时,南阳的莲花已开,我住的旅店窗外正是一片桃红柳绿,草长莺飞之景。
      如此美好的夏日,朱雀山上可是没有的吧?你不要遗憾,以后待我们成亲之时,我带你,游历大周南北,赏尽人间美景。
      想是不久以后不能再见。人间在世,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皆如白云苍穹,不过一隙之间。若有一天我们永隔天涯,不要太过伤心。
      入冬以后。呵呵,冬天还远,但我忍不住担心你。冬天夜里冷,不要看医书道很晚,那样对身体不好。不要常常以身试毒。
      我知道你定是想我对不对?明年这个时候我便该回来了。你要穿着那件粉色长裙,在朱雀门门口等我。你的模样定是乌发飞扬,眼角眉梢皆是带着笑意。
      说实在我很想你,你身上薰衣草的香气时时萦绕在我身边。
      月照城头乌半飞,霜凄万木入风衣。绛唇珠袖两寂寞,临川美人在昭华。
      叶孤绝
      六月十七日于南阳召安
      拆开这封信时已过叶孤绝的头七,我原以为双眼不会再有泪珠滚落。可是读到这封信时,我不由再次失声痛苦。在信的末尾他的字迹已渐无力,团团模糊如同朵朵墨梅,可见他下笔之疲倦以及病体之苒弱。
      我站在朱雀门门前,依稀可以望见山脚下繁华的昭华城。我穿着那袭粉色长裙,衣袖上的银线泛出冷峻而悲伤的光泽。头发披在身边,不着一件珠钗,孤立在炎日的骄阳下。
      我把脸轻轻贴在他的骨灰盒上,微笑着,柔声说:“阿绝,我今天穿得衣服好看吗?你说我会穿着这件长裙在朱雀门门口等你,如今你却在哪呢?”
      夕阳的余晖洒在朱雀门的牌坊前,路边的陌上花开得分外艳丽。山脚下昭华城繁荣依旧,却恍如隔世。
      原本的原本,在从前的从前,我想对他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可现在他在我身边,就离我如此之相近。
      我勾起嘴角,轻轻地呢喃:“阿绝,我爱你。”
      晚风卷起身后肃杀的风景,我看见他站在那里,倾城依旧。
      再后来,人死了,日子总是要过的,我再也没有悲伤过一次,却也没有欢笑。紫苏和兰柔都十分担心,朝露也来劝过我。
      那时,我执起桌上的白玉壶,倒出一杯龙井茶,淡淡地说:“朝露,假如有一天池川死了,你便会明白我的感受。”
      她哑然,只能默默陪我喝茶,最后不住劝我:“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当心。”
      我摇摇头,把玉佩按在我胸口:“没关系,我们很快又会在一起了。”
      那块玉佩被我细细摩挲过,后来我终于在中间发现了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以及小小的一个隶书“皇”。
      彩蝶是吴国的国徽,“皇”表明了叶孤绝的身份,皇室贵族。

      朱雀山后有一断崖,名曰朱雀崖。崖下云海翻滚,深不见底。
      我站在朱雀崖上,心却无比坚定。
      原来爱情真的能让人变勇敢,连跳崖也不会退缩。
      我不怕死亡,只怕没有叶孤绝。
      身后的脚步有些急促,朝露的声音是那样遥远又凄惨:“姐姐,姐姐……”
      她把我拽住,披头散发的样子有些恐怖。我淡漠道:“朝露,你让我去吧。没有他,我真的过不了。”
      朝露咬紧牙关,趁我不注意时强行灌了药水给我。
      尝到味道那一刻我已明白是什么,只是不可置信,干呕道:“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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