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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恨别鸟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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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早上,我去练完了剑,然后回到房中。我盘算着问叶孤绝讨要什么礼物,还有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过了午时他还没来,我有一些担心,便去他的房中找他。
一进他房间,我发现他在整东西。见到我,便说:“阿颜,我要走了。”
我一下子便愣在那里。在朱雀门这两年,从来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他,他也从没说过他的家世,如今一下子要走,我真难以置信。
可是只愣了片刻,我便笑着说:“阿绝,你骗我对不对?你做什么开这种玩笑。”
叶孤绝抬起头,认真地说:“阿颜,不要闹,我真的要走。”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生日这天。
“我家里人来找我,家中出了此事,我必须回去处理。阿颜,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
“哦,好吧,那你快去快回。”我平静地说,转身就走。
他也许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也许忘了就在一年前,在朱雀门后草坪上他还对我说“我爱你”,许下诺言说一辈子要陪我到老。
可如果他却要走,许下的誓言都忘了。
我低头看着朱雀山下的石碑,两年以前他被银风师姐救回来时我从未想过后来会有这么多爱恨纠结。
他拽住我的手,猛地把我拉入怀中,紧紧搂着我,说:“阿颜……”
紫苏曾经说过,如果我真爱上一个人,绝不对他生很大的气,但平时所隐藏的小女儿气性会完全显露出来。所以,偶尔吵吵架可以增进感情。
忽略最后一句话不计,紫苏几乎全说对了。就在此时,我无论如何生他的气,此刻被他一抱,也就完全心软了,只剩下满腹委屈。
我推了推他,想要装作生气的样子,可心却狠不起来,只好冷冷地说:“放开!你放开!”
叶孤绝“哧”地一笑,看着我,说:“阿颜,你的声音真像撒娇。”
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不置可否,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低地说:“你要走,我不怪你。你不能带我走吗?我们两个一起。”
他的身子僵了僵,语气无奈:“你不能去。那会很危险。阿颜,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抱住他的腰,一字一句问道:“阿绝,说实话,你是不是回去夺权?”
叶孤绝一愣,轻笑了下,捏了捏我的鼻子,说:“哟,便聪明了嘛。乖乖,不要想太多。”
我被他这么一搅和,只觉又气又羞,只能叮嘱道:“我明白大家族之间那些勾心斗角。最近江南巨商叶少伶去世,他是不是你爸?”
他的神情明显有一瞬间的错愕,只含糊应了一声。
我抚上他的脸庞,凝视着这张摄人心魄的面容。他心不在焉,握着我的手出神。我放轻了声音,柔声道:“若夺权不成功,你回来。阿绝,我等你。”
两年以来,我们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几乎不曾封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双方都措手不及,手忙脚乱。
叶孤绝的手放开我,从衣服的前襟中取出一块玉佩,郑重放在我的手心。
那块玉佩尚带他的体温,温温润润如同他的微笑。他的神色不宁,一脸担忧对我说:“阿颜,我预感我们会分开。你拿着这块玉佩,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危险,逃到吴国去,拿着这块玉佩你可以命令任何人。我去吴国接你。”
我惊讶万分,收起那块玉佩,问道:“你怎么会有吴国的令牌?”
他的眼似盛满了温柔的星辰,美丽耀眼得不可思议:“等我回来你便会知道。阿颜,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你这个故事。”
说罢,他轻轻地吻了吻我,那般小心翼翼。
他蝴蝶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下扫在我的脸颊上,酥酥痒痒,似有无数蚂蚁在轻爬,扰乱了无数的心弦。
双眼忽地落下泪来,他的唇离开我。我用手遮住双眼,使劲抽咽了一下,哽咽着说:“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走?我帮你收拾。”
叶孤绝的声音充满了内疚、心疼与不舍,兴许是因为前几天熬夜,声音有些沙哑:“阿颜,你这么样,真让我放心不下。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嗯”了一声,泪水已潸潸。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哭过,那样痛彻心扉,撕心裂肺,仿佛天地万物都化开了去。
他的手伸了伸,终究揉了揉我的头发,无奈地叹气:“小笨,你这样,如何叫我敢走?”
我低低地抽泣,我们俩之间寂静无声。
叶孤绝是在申时走的,我没去送他。
从不知道离别是这样的滋味,从前听见朝露说起才子佳人分别时依依惜别还觉得做作恶心,却不知道落在自己身上时会更加轰轰烈烈。
我趴在窗口,听见马蹄声渐渐远去,“嗒、嗒、嗒、嗒”,清晰地,再没有了。一切趋之于平静。
叶孤绝走以后,我和紫苏住进了他曾经住过的屋子。我想只要在他生活过的地方呆着,我们就会很近很近。
有时半夜我从睡梦中惊醒,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耳畔。
看着医书,我常常会发呆,嘴会不自觉地念:“阿绝,帮我拿药来。”直到身边久久不曾传来动静,我才猛地想起他不在。
他两周会寄来一封信,字迹熟悉,龙飞凤舞,内容无外乎是叮嘱我照顾好字迹的身体,以及对我的思念,长篇累牍,不厌其烦。
就在他走后的第二天夜里,我来了癸水。我从女孩变成女人的时候,他却不在我身边。
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等,我们很快又会在一起了。
噩耗传来那天午后,叶孤绝已三周没有来信。我以为他遇上了什么意外,却只能干着急。
紫苏的跑步声急促而慌乱,我原以为是叶孤绝来信,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紫苏到了我面前,声音已带哭腔。她满脸泪痕,颤声道:“小姐……”
我察觉不对劲,也只能强自镇定,问道:“什么事,紫苏?”
我从未想过会得到这个的答案,但紫苏开口那一刻我的步伐已经不稳。只听她的声音带着无限凄凉,说出了那个让人心碎的答案:“小姐……叶公子……病死南阳。”
很难形容那一刻是什么感受,我的身子恍了两下,紫苏已扶住我:“小姐,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