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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篇 梅花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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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到了腊月,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侍染那几天忙着把院里的紫竹林盖上棉纱,也没在意长安何时坐在了那棵梅树下,用鸡汤养起了梅花。
直到一天,北街巷子有人死在墙角下,据说血本来流了一地,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晚上就都没了。这还不算奇怪,听闻这人死的恐怖,浑身连根骨头都不剩,只剩下一副皮囊。
长安坐在梅树下,散漫的晃着摇椅,听着来送早膳的阿贵神神叨叨的念着。等阿贵说完了,才懒懒的开了口:“大晚上的,什么人会去北街逛?”
阿贵愣了愣,搔着头憨笑两声:“也对,什么人大晚上的去北街逛……”回神想想又不对,连忙倾过身子,对着长安道:“你可别不信,我有个打夜更的兄弟,和那人也算朋友,一个看守西街,一个就在北街,听说那人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估摸着夜里去会情人,谁料到会发生那种事情。”
长安模糊的应了一声,抬首看了眼梅花。那梅花被夜雪覆盖着,有些吃力的露出花盘,本来该是残缺憔悴的模样,可这一眼望去,一朵一朵红艳的惊人。
阿贵讪讪的说:“没想到这梅花,骨子里还真是硬气。”
长安却不再说话了,摇着扇子闭上眼小憩。阿贵见他这般模样,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就悄悄的起身离去。
不知何时,侍染站到长安身边,把刚做好的一叠纸放在他面前。纸张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在空气中萦绕。
长安勾起唇角,还是闭着眼睛,却带着笑说道:“侍染,又要辛苦你了。”
侍染抿唇,望了眼梅树,又低头看了看卧在摇椅上的长安,半晌也没说话。
铺子里收的故事,都是侍染一笔一笔记下来的,长安好像从来只会听,然后指着他说道:“侍染,这些东西你记下来。”
既然长安开口了,侍染也不多问。
“侍染,我会给你发工钱的,不过,你得等着。”长安总是用袖子掩着唇,眉飞色舞的笑着。
侍染不在乎那些工钱,也就沉默的按他的话去做。因为长安铺子里,真正要他记下的故事,其实并不多。
隔了一年,侍染才又听到长安说这句话。
“侍染,又要辛苦你了。”
长安不是个客气的人,可是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倒是透着几分真挚。
侍染默默地听着,日子,也这么过去了。
“没有人。”侍染把纸放在一旁的桌几上,又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端开,“这几日,没有人要卖故事。”
长安摇了摇扇子,睁开眼望着梅花树,淡淡的说:“就快了。”
说的时候,墙外头闹了一阵,好像是有人陆陆续续的跑开,又被抓了回来。接着就听到隔壁媳妇哭喊:“儿啊——”
这一声好像炸雷,把街坊四邻都炸了出来。
“唉,怎么好好尸体都会被弄成这样?”
“听说是棺材选的不好……”
“不是有道士来过吗?”
墙外的三姑六婆聚集在一起,又讨论开来。
长安还是懒散的摇着扇子,没什么动静,黑发上落着几片花瓣,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这个时候,侍染终于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那棵梅树,被雪覆盖的地方隐约露出白色的东西,有些粗糙,又有些灰暗。
“那是骨,梅花骨。”长安开口,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无奈半真半假的扯起嘴角,“我们,就快养不起它了。”
话间,墙外的喧闹不知怎么的变得小声了,长安朝墙外一瞥,又笑起来:“都说死胎怨气最大,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可好。”
侍染望了眼梅树,依旧沉默。
夜里,长安在榻上翻了个身,长长的青丝顺着枕边滑到床沿,被月光一照,流泻出几分银色。
窗外就那么一轮明月,连半颗星子都没有。往日里恼人的乌鹊也不再扑腾,静得有些可怕。
长安就是被这阵子安静闹醒的。
太吵也恼人,太静也恼人。长安叹了口气,准备坐起来。
还没来得及抬头,他就发觉发端有些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侧眸看去,长安眉头微蹙。
地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血红色的长发,从床底延伸出来,已经紧紧缠住了长安的发。
“又不是结发夫妻,你闹我做什么?”长安伸手扯了扯头发,不料刚碰到那血红色的发,手指就被划出了数条血口子。
鲜血甫流出来,就被头发疯狂的吸食进去。
长安看着发丝张牙舞爪的忽然缩了半寸,便连忙坐起身,用力一拍床板。这一震,地上的发丝倏然绷直,如丝线般缠成了团,扭曲了一会儿,都猛然断裂,扬起一阵血雾。
地上的发丝挣扎了半晌,终究失了力气,在月光下,缓缓变成了残缺不全的花瓣。
忽然一阵阴风,就从窗子的缝隙里吹了进来,长安一低头,就见到大片灰烬从榻底冒出来。
这些是符,长安早些日子放在底下的。
“果然,是个好故事……”长安敛眸,修长的指尖划过自己被扯断发丝,淡淡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篇 梅花尸(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