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夺命公交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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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末班司机
其实在我上学的时候就听父辈的人讲过关于公交车的一些奇事，当时的反应总觉得离我很远。这也难怪，上学的时候怎么能够预料到，若干年后的自己竟然没有成为理想中的科学家或者企业家，而成为了一名公车司机呢？！
来38路车队是第二个月了，按照队里的规定，线路都熟悉后，就要跟老师傅们一起轮班了。说到轮班的事情就必须要跟大家交代一下我们这路公交线路的情况了。38路是这个小县城的环线车，原来就是为了方便附近的郊区农民进县城而设置的。可是后来市区发展得比较快，这小县城转眼也变成了一座卫星城，这条38线路也跟着一起农转非了。这工作时间也与时俱进地作出了调整，从早6点到晚9点延长至早5点半到晚10点半。因为是辆中巴车,前后就两个门，所以也没有配备专门的售票人员。上车门一个钱箱，一个刷卡器，连同开车一起，一个司机全干了。
在实习的一个月里，我天天都跟着师傅走正常班。这个月开始跟着老师傅们一起轮班的意思就是说，接下来我也会有晚上走末班车的可能了。
和其他的司机师傅们日常闲聊的时候，他们最常说的就是关于末班车的奇谈怪事：什么每夜必到的红衣女鬼啊；脚不沾地的吊死鬼啊；穿着异于常人的古代僵尸……有些都是在网上传烂了的段子了。这也能理解，别以为晚上10点半还不算太晚，若是碰上堵车或者事故，处理起来就是个把小时，加上从城区往郊区总站的路程大概一个小时，午夜出车的机会还是有的。也不知道是他们真的遇上过什么，还是道听途说的吓唬人，反正聊着聊着就能扯上这些。
“李子，今天你第一次走末班吧？记住啊，千万别多事，”听听，这又来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好奇害死你……见怪不怪，自然就没事了。”这位就是带了我一个月的师傅——老王。
“什么啊，是好奇害死猫。”我有点厌烦这些话题了，听他们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除了不以为然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反应，“这38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这地总共也没有多大，真的有什么怪事不早就在坊间传开了？”
“嘿，这猴孩子，没出事还不是因为老师傅们这些口口相传的经验啊。你小子别不当回事，真的出事了，你后悔就晚了。”老王师傅的样子还真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可惜怎么就当了公交司机了呢，这要是投身演艺圈，不得拿上几个最佳表演奖啊。
“行了师傅，我都知道了还不行……”我伸手从上衣兜掏出烟来，递给王师傅一棵，再递上打火机，“您的话我听进去了。不过，你可别盼着我走那么晚，11点半我准收车。”把你嘴堵上，看你还说。
两圈车跑下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好的不灵坏的灵，都是让老王师傅说的，这路上就没顺了，最后一圈从总站开出来去城区的时候就已经是10点了。虽说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正是神鬼不忌的年纪，但是天天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加上又是第一次开末班，这心里也好似是百爪挠心一样。
按道理来说，晚上进城的人少，路上车也少的话应该可以提速的，我心里思量着40分钟一路飙到城里，歇上十几二十分钟再回来，应该也不会太晚。
可也奇怪了，从开出的第一站开始就不断地有人上车，转眼间座位竟然坐满了，然后陆续有人站着，从车尾一直到门口，最后竟然连我身边也站上人了。
“这大晚上的还从郊区进城干嘛？真是闲的！”我心里窝火，忍不住嘟囔着。看见车门一开，还有人往里面挤，大声嚷嚷起来，“往里走点，都往里走！那个……就是你……”车门处，一个长发披肩的黑衣女孩挡住了刷卡器，“你让让，抱着那个干嘛啊？你抱着它人家怎么刷卡啊？”
这一句喊完后，那个女孩竟然没有半点反应，就好像我这话是说给空气的一样。我探探身子，用手指戳戳她后背，“说你呢，听见没有？你让让……”
这回好像是有反应了，那头黑发一甩，转过来一张煞白的脸。天！这是抹了几斤粉啊，要不是车上人多，我还真得以为自己是晚上撞鬼了呢！白脸的女孩微张红唇，我似乎听见了牙齿打架的声音，她的双眼被厚厚的刘海遮住了，但是仍然能感觉出两道寒光从细密的发丝中间射出，“我下车……”声音出奇的小，但是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下车也不能总站在……”压力似乎是来自那两道看不到目光，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没说完就停了下来，“行，你随便吧……”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大型运输车辆独有的高亢鸣笛声。物流的车晚上怎么开这么快啊？这呼啸一声从我身边借着对面车道就超过去了，而且前面还是事故多发路段。我的脚刚刚备上刹车，伴随着穿透耳膜的急刹车嘶叫，高速行驶的货车骤然停下了。我有些傻了，等到反应过来踩下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
夜勤季师傅看见我开车进站的时候，脸上那个表情已经分不出是哭还是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子，肯定比狼狈还难看一些吧。下车时只觉得脚踩在累了棉花上一样，双腿也不停地发着抖。
“行了，孩子，快点进去歇会儿，人没事就行。”他扶了我一把，然后开始给调度室打电话。
我的一杯热水还没喝完，季师傅走了进来，“李子，你这车不能开了，这估计得大修啊。刚才跟调度那边说了一声，你先开4747那辆回吧。”
“4747？那车不是一直没人开吗？”从我来38路车队开始，就一直没人开过那辆车，我还偷偷地想过是不是因为这个车号太不吉利所以才会被限制呢。
季师傅的表情有一点不自然，故作轻松地笑笑说：“是啊，那辆车几年前出过一次大事故，修好后一直搁在那。不过你放心，检测站那边说已经没有问题了。”
我挠挠头，说：“没事，我有车能开回去就行。”
“好，那你先歇着，二十分钟后发车。”说完他走了，我低头看看手表，又洋洋自得起来，“10点40？虽说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是我这个速度还真不是盖的。”
我知道回郊区的最后一班车人会比较多，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从总站就坐满了人，然后每站每站都有人上来。行吧，都是出来奔命的，不容易的人有的是啊！
开出来没有十站，又开始举步维艰了。倒霉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是堵车？看看前面亮着的车灯连出来那条长龙，我沮丧起来。照这么个堵法，明天凌晨能到家就不错了。瞧这这阵势应该是出事故了，估计这事故还小不了。这离那个事故多发地还有10公里左右，难道是那边的车祸一直堵到这？我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车上也开始躁动起来。
说起这个躁动来，也还真是奇怪，嗡嗡嗡的一直乱糟糟的响，但这些人说些什么我竟然一句也听不出来。唉，莫不是说得是鬼话吧？！想到这一点，我打了个冷战，脑子里不断地浮想起老师傅们说的那些个故事。呸呸呸，我想什么呢，都是被他们给吓的！我几次想确认一下车上坐的都是些什么人，可是双眼除了望向前面的车龙，连转向反光镜的勇气都没有。
“师傅，照这个速度往前走，咱们得多长时间回去啊？”有人过来搭讪，我悬着的心也因为这一句话放了下来。
“谁知道呢，还真是不好说……”我转过头来，忽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在记忆中搜索一遍，好像自己认识的人里的确是没有这么一号。但转念想这县城能有多大，大概是经常坐这个线路吧。于是也就聊了起来，“真是背啊，我是第一次开末班呢！”
“都不容易啊，”那人望望外面叹口气道，“唉，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倒在家里的沙发上抽支烟啦！估计老婆孩子等急了，这会都睡觉啦！”
听着这话，我也开始心酸。我妈一定是看着饭菜凉了又热，然后热了又凉再热，一直坐在桌子前等着我吧？！可是我今天闯祸了，我把车队的车撞烂了……
“师傅，车动了，动了……”那人的声音雀跃起来，“前面的事故应该处理完了吧，咱们马上就能回去了！”
我微微一笑，就算是处理完了，这么大的车流量，等轮到我们通过时估计也得二十分钟以后。这么想着，我还是发动了汽车，紧跟这前面的车往前缓慢移动。
我猜的果然没错，真的是在那个事故多发的丁字路口，也是我撞坏汽车的那个地点。这里就是个隐患，早就应该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了，不管你是加装指示灯还是再拓宽公路，不解决视线不好，线路复杂的问题事故就无法避免。
离事故车越来越近，我听见了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似乎感觉到了心脏大幅的跳动着，似乎要挣脱我的身体一般。
事故现场，竟然是也是一辆公交车和一辆重型货车相撞？难道也是一个末班车的司机出了车祸？同是司机，还有这相同的经历，心里自然涌出一种同病相怜的伤感。我极力地探着头，想看看是哪路车，或者是车里的情况，可是那个现场实在是太过惨烈，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车相错的刹那，一只手陡然从侧旁的玻璃伸出。灯光下，手腕上的手表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混沌一片，我竟然清晰地看清了那上面的指针——10点40分。
“师傅，咱们几点能回去啊？”
我踌躇地转头，这个人果然眼熟，来的时候他就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夺命公交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