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香如海》繁华梦烬

5、第四章 恨意深种

　　“若不是你，他怎么如此决绝的断了我全部的念想？”小花蛇有些呜咽的咬牙说道，“花十九，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怎样，若是真的无情便趁早理清和他的关系来，现在这样算什么？你凭什么生生地占了一个人心里的位置后，却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呢？都说草木无情，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些年来他的心？”
　　我石化着站在了那里，想来当年为她取名如姬果真是错了。“说完了？”我淡然的道，心里好笑着怎生会有如何好笑且奇怪的想法来。梧桐老兄其实对我有意思？其实本花妖才是阻挡他二人感情顺利发展的绊脚石，我还忒不解风情的蒙在鼓里犹不知情？
　　唔，不晓得土地老儿自个听了会不会一口血气上不来，呜呼哀哉去。诚然，土地是散仙，想要呜呼哀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如姬抹了一把眼泪花子，尤是怨怼的刮了我一眼，“真真是个狠心肠！是你吧，是你将白娘下战帖的事情告诉他的吧！所以他昨个才会跑来和我说那些话。”说着她的尾巴猛的一扫，地上零落的琼花花瓣瞬地卷了起来，飘洒开去漫天飞舞。
　　我便站在这白色的花瓣雨中，眼睁睁地瞧着昔日的算得上朋友她狰狞的面孔。她说“你可曾知道他昨夜同我说了什么？哈！不愧是土地，不愧是千年的梧桐树，他居然说对不起我，当年如此这般决绝的拒绝我，也是希望我能早早的断了那情种。
　　他说，他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人，那个人哪怕有一天灰灰湮灭了，也不会是我如姬！”
　　我震了震，眼睛木呆了许久才颇为艰难的看向了早已经将我逼到了墙角的小花蛇。
　　她，竟是哭了。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眼泪于她们而言不过时奢侈的多余，即便是那一年，梧桐老兄在十里桃林拒绝了初初被我鼓动着忒起勇气表白的如姬，在遭拒后也不曾掉过一星的眼泪。约莫那时候的她，对我的憎恨在心底里盖去了其他的情愫，比如羞愧，比如伤心，比如不甘。
　　我自是知道梧桐老兄这么做的用心，他其实在那一次后也曾借着醉酒同我说过这么一番话的，他说十九，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我这一世绝不会再遇见那个人，也不会再有多余的情感去靠近另一个人了。
　　那时候的我还以为不过是梧桐一句气话，无非是不愿意我这个外人多管闲事罢了，可后来的几百年乃至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他真真都是一个人渡过的。
　　“如姬……”我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生涩的紧。“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我同梧桐之间也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不是如我所想的那般？那么你以为这千百年来为何他要护着、守着你？你当真以为如今这平静的日子是你一朵琼花有能耐挣得的么？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在背后为你做的事情？你不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如姬仰头大笑了起来，尾巴奋力一拍而后转了个弯子从身后将我一把缠住，一如当年般的疼。她凑近双手掐起了我的脖颈子，然后用一种让人惧怕的神色问道“花十九，这一千年来，你究竟有没有爱过谁？你究竟懂不懂那种想要爱却无法靠近的感受？你到底有没有心？！”说完，突地放开了我，转身飞奔而去。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一滴晶莹分明挂在她的脸颊，甚是刺眼。
　　小花蛇走后，我想了颇多。诚然我仍是对梧桐老兄其实心系于我这样的说辞不甚相信，却也能明白几分这几百年来他为我做的事情。这要想来我委实是没心没肺了些的。
　　她问我是否有爱过谁，却是一个叫我回答不上的问题。要知道那些凡间的话本子在我那白玉床前都堆成了小山，各种桥段的情爱我都瞧了个遍，却楞是没琢磨出来梧桐老兄对我究竟算的上哪一出来？
　　越发想着脑袋就越发的疼了起来。我果是那种想不了深刻问题的花妖，巴不得整天里的睡觉玩闹，那样的日子，哪怕不修仙也甚是美好。
　　忽的不远处只听得一声惨叫，声音很是熟悉，像极了前面咬牙切齿着对我嘶吼的小花蛇。由不得我多想，赶忙奔了过去，却只见小花蛇一身血肉模糊的扑倒在了地上，面色煞白，嘴角一丝血迹越发的涌了出来。
　　我颤抖着往前走了两步，怔然地看着那刺目的红，自毁内丹，等于放弃了这五百年的道行……那一刻，我竟无语凝噎起来。爱究竟是个甚东西？而她，竟爱着梧桐到了这般境地了么？竟然愿意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来向谁宣示这种爱！
　　如姬见我靠近，艰难的转过身来冲我惨然一笑，好似那一年她初初到我琼华台前百般忐忑娇羞的模样。她道“我很傻不是？可是十九，若是有一天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你便会知道，想爱却不能是这天上地下最沉的痛，我受不来，唯有这样的方式来求的解脱。”
　　如姬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着，我的泪却好像断线一般簌簌而下。我张口欲说点什么的时候，却不知从何说起。如姬最后问我，若是还念着当年的情分，可否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她，想死在梧桐老兄的怀中，哪怕他不爱。
　　我允了下来，转身用衣摆抹去了泪痕，招来一片云便匆匆赶了过去。可待我拽着满脸沉重一路寡言的梧桐回来的时候，却再不见如姬的踪影，唯有青石路上那一抹刺目的红，好似证明些曾经的存在。
　　那一夜，我陪着梧桐老兄喝光了桃花林里的女儿酿，他一整晚没有说话，而我却醉的不省人事，昏然间隐约记得梧桐朝那天湖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那一夜，天鹅妖带着大喇叭花出现在了琼华台前，不由分说的便扇了我一个耳光，而我只是木然的杵着，没有反手。
　　那一夜，小土墩被我送回了梧桐老兄那里，小家伙闹腾了几下后也便听了话，只是我转身的一瞬，他对我轻喊了一声姑姑。
　　那一夜，我浑浑噩噩的在琼华台里睡着，而醒来便已是百年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