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香如海》繁华梦烬

4、第三章 几个女人一台戏

　　是夜，鹅毛的事终还是叫梧桐老兄知道了。
　　“十九，咱似乎好久没有在一块喝喝小酒了。”话说着梧桐老兄便带着我驾着云立在了金陵的上空。早已经是入夜时分，金陵皇宫里的人们早早入了睡，想必都做起了千秋大梦来。
　　我深深知道自己身处的是怎样一个勾心斗角，权欲熏心的地方，尽管平日里都在睡梦中浑浑度日，却仍是将这帝王家争权斗利，骨肉相残的戏码看个十足。是以当其他小妖都热衷于看着那最残忍不过帝王家的热闹的时候，我却宁愿长醉不起，酣梦永远。
　　梧桐老兄甚是温柔的拍了一记我的肩膀，掉头领着我朝西南桃花林飞去。那连绵的桃花林里有我与梧桐最欢喜的女儿酿，印象中梧桐老兄从不曾喝过其他的酒，独独偏爱桃花仙子的女儿酿。他常常猛灌上一口酒酿，便感喟着果真是那香飘十里的佳酿，甜、酸、苦、辛、鲜、涩还真倒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了。
　　只是这女儿酿却是桃花仙子的宝贝疙瘩，每每我同梧桐老兄都得狼狈为奸且偷偷摸摸着来，而后酒兴高涨，四躺八仰着归去。唔，那偷酒的活却总是我这个小妖来做的。
　　我随手抓起一旁的小石块，在桃花树下仔细的挖了起来。松软的土深埋着，不过须臾，女儿酿的馥郁芳香就扑鼻而来。待我美滋滋的从酒坑里抬起一壶来，转头正打算冲一旁想必正叉腰等待的梧桐老兄龇牙咧嘴一番，却发现他正用一种难懂的眼神幽幽地仰望着布满星罗的天际。
　　我想梧桐老兄必然是有一段心酸的过往的，否则装忧郁这样的技术活也绝非这样一个心宽体胖的人来做。你若以为我梧桐老兄是一个年过半百且胡子眉毛一把抓邋遢的土地老头儿，那便是大错特错了。仔细想来，梧桐老兄长的并不赖，眉目间虽算不得俊秀，但倘若在茫茫人海中，却也叫人回头多看上两眼。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身子圆滚了些，加上平日里总喜欢家长里短的念叨，着实像个糟老头罢了。
　　我将酒壶塞子一把拔起，仰头就着壶口喝了一口，伸手递给了他。他在一旁沉默着接过酒壶来，然后用难得低沉的声音说道 “这些年如此浑浑噩噩的过着可真的欢喜？你啊，总喜欢给我惹祸头子。”
　　虽是一句埋汰，却听不出更多的责备。
　　我咧嘴满不在意的笑着道“这次真不是我的错。”
　　梧桐老兄转头揉了我一记发顶，然后笑起道“我知道，不怪你。那鹅毛之事你也无需放在心上，我会处理的。”
　　这几百年来我惹出的事端都是梧桐老兄收尾的。就连白娘在鹅毛上细数我的十大罪状的时候，首当其冲的一条便是仗着有个土地邻居嚣张跋扈。诚然嚣张是有些的，特别是小土墩来了后，我常带着他到处耍玩闹腾，心底底里是想着有梧桐在便放肆了几分去的，但那跋扈这般我却不愿认。
　　我一听这话，心头大石落地，欢喜地搂着梧桐老兄的胳膊，将头毫不客气的依靠在他的肩膀上，颇是得瑟的道“我就知道素来是你最疼我的。”
　　梧桐一脸无奈且宠溺的笑了。那一夜我和他堪堪将桃花仙子埋着的十壶女儿酿喝个精光，不胜酒量的我早早华丽倒地，记忆中隐约记着耳边有人轻声的叹息。
　　只是那鹅毛之事远不如我俩想的容易解决，至少当我伸着懒腰从琼华台走出来，却看见一尾小花蛇哀怨地立在跟前的时候，是这么想着的。
　　小花蛇本没有名字，后因常常来我琼华台，又堪堪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瞅着梧桐兄，我心下不忍瞅见这般单相思的情愫，索性给她取名唤作如姬，想着将来若是我那清心寡欲的梧桐老兄开了窍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时也有个能唤着渗人的名字来。
　　只是自打她某日恨恨地看着我的时候，我便再没有唤过这个名字来。
　　“为什么？”小花蛇化作人身，倒是比前几日掐架时见到时又消瘦了几分。
　　我不解的瞅着她，百般无奈却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
　　她朝我步步逼近，眼睛里放出似要杀人的凶光来。“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我如此的难堪？你明知道的，我对他这几百年来便只存着一份心思，为什么要让他亲口碎了我的心后，再撒上一把盐？！”
　　小花蛇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
　　碎心这事我还约莫能晓得说的便是当年梧桐老兄拒绝她示爱那出，可撒盐这茬我却委实不知情。
　　要说起当年那事，我确是要负上几分责任的。梧桐老兄的心思我早早就有些明白，就好像每次他习惯瞅着天际发呆一般，我知道他一定有一个心尖尖上的人，只是那个人究竟是何人我就不得而知了，但绝非是小花蛇。
　　不过那小花蛇的痴情也委实叫人百转千回。我那时琢磨着都几百年了，梧桐那个心尖尖的人也不曾露过一面，倒不如珍惜眼前人。再者那时的小花蛇温顺的很，整日端着朦胧着脉脉含情的眼神，也叫人心下不忍。于是，我便咬了咬牙，顶着可能会被梧桐老兄臭骂一顿的风险为他俩安排了一场风花雪月互诉衷情的戏本子。
　　至于那场风花雪月为何最后会演变成为萧风瑟瑟，七零八落也是我委实想不明白的，我只隐约记得，那日我窝在琼华台里忐忑难耐的等着梧桐老兄归来，却被一条蛇尾巴猛的从身侧牢牢捆绑了住，叫我生疼的紧，等我转身过来看见的便是小花蛇那明显哭肿的眼睛里浓浓的恨。
　　她说我乃是惺惺作态的妖，怕是这整个妖界也再找不出比我更加心狠手辣的女子了。她还说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难道痴痴的爱着谁有错么？唔，她似乎还扯着我的脖子，说她不甘心，为什么梧桐竟会倾心这样一个女子……她说，她恨极了我。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着，不过百年转眼，那时的我想过和小花蛇怕是从此之后要形同陌路了，却没有想到今时今日还得如此这般的相对着，着实叫人唏嘘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