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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我起初怀疑,他所有的银行卡都没有带走,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直到典当行的老板找到我这里来。
      掏出那条项链,说是前段时间有人在他那里典当的。
      收进来的时候不注意,最近才在放大镜下看到边缘刻着我的名字。
      我的东西他不敢收,就赶紧送过来问问是不是被贼偷走的。

      我紧紧抓着项链,让他回忆那天的情形。
      他说进来的是个小伙子,神色似乎不太好,嘴唇苍白。
      他从脖子上取下项链,说自己要当。

      老板识货,虽然不知道设计师的名字,不过一看质地就知道值钱。
      他说能当二十万。
      小伙子沉默了一下,道,不用,我只用五万。
      老板说因为这样,所以他对这小伙子的印象特别深刻。

      两百万的项链被他当了五万。

      我的爱情被他拿去典当。
      别人把价格压到已经低廉,他却依然觉得太高,值不了这个价。
      他拿着自己心目中合理的廉价数,并把这钱当做离开我的逃资。
      这是何等的讽刺。

      我把冰冷的项链攥在手心,上面似乎犹带着他的气息。
      他只带了五万的现金在身上。
      银行卡会泄露踪迹,他是不会取的。
      他是真的不想再让我找到了。
      我在心里绝望地想。

      他也知道自己性子软,只要我求他,狠狠的求,他是做不到这么决绝的。
      所以他干脆彻底地消失了。
      不见我,他就不会心软。
      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我取出左胸口衬衫里的照片。
      这是他参加集团面试时填写的履历表上的单寸照片。
      是我的助理从人事部拿过来的。

      照片里的他在对着我笑,周身散发出温暖。
      我拿手指轻轻触摸他的嘴角。
      又把他的照片贴在胸口的位置,小声地道,回来吧,阳阳,回来吧。

      思念几乎成狂。
      我穿上他常穿的驼色的衬衫,坐在他喜欢坐的吊椅上,我吃他喜欢吃的食物。
      夜深人静时,我抱着他睡过的枕头,有时还会和枕头说话。
      我知道我病了,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找不到他,怎么都找不到他。
      我开始心慌的厉害,胡思乱想。
      很敏感,很暴躁,后来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黑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随时处于要崩溃的边缘。
      我从未如此失控,如此失态在人前,我想那些商业对手是绝对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总说我是豹子,气定神闲,先发制人,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我只知道我爱他胜逾生命。

      堂弟那天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刚刚发完一通脾气。
      他踮着脚从地上到处散乱的物品中走进来。
      他戏谑的嘴角已经上扬,我知道他准备好好奚落我一番。
      我一抬头,他一看到我的脸色就笑不出来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乖乖接了我手上的事情。

      那时我已经开始厌食,吃进去的东西常常会吐出来。
      后来甚至发展到要打营养针的地步。
      无人的时候,我就取出那张单寸的照片,和他小声说话。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晕倒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我爷爷知道了,他气得用拐杖戳着地板,道,找,都给我出去找,把那小子找出来!
      他曾经得意的孙子为了一个男人落魄至此,他被我伤了心。

      我生活在一个根系错综复杂的大家族里。
      我和堂弟是走在明面上的生意人,大堂哥是半暗半明的。
      还有一些是完全处在暗处的。

      他们出手找人,关系比我只多不少。
      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

      爷爷又过来看我。
      这次他缓和了很多,他坐在我的床头,摸着我的头,道,阿风啊,人爷爷肯定会给你找到的。你要精神起来,别让那些人看了笑话去。
      我点点头,道,对不起,让您伤心了。
      爷爷叹气,道,贵阳那山沟沟地方大,大家还要去一片片林里找,单在贵阳一地就费了不少时间。你别胡思乱想,中国这么大,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爷爷要找的人,他们都会尽力去找。
      我是他带大的,我心中在想什么他最清楚。

      又是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我不再像当初那样疯狂暴躁,开始正常的上下班,处理事务比以往更加冷静。
      只是我每天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
      周身都是沉沉的毫无生机的气息。

      我依旧每天住在平房里。
      我现在会做很好吃的剁椒鱼头,油焖茄子,有时我甚至会剥一堆的虾摆在桌上,也不吃,就看着。
      我一遍又一遍的回忆我和他过去的点点滴滴,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会记不清。
      但是我又害怕自己的下半辈子要靠这些记忆去过活。

      我固执得让所有的东西都保留他离开时的模样。
      我常常想,若有一天他回来了,我希望他能够看到我是长情的人,他喜欢的东西,他喜欢的摆设位置,我都没有动过。

      我跟自己说,我可以一直找下去,五年,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关系。
      只要他还活着,健康的活着,和我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
      这是支撑我的信仰和希望。

      生机出现在一个很偶尔的下午。
      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给我,道,柯风,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么?
      我翻着文件,问,谁?

      他说,是你以前的那个小情啊。就是那个拿乔得厉害的,哎呀,想不到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挺漂亮的。
      你说的谁?我站起来,声音都在颤抖。
      对方笑着道,柯总处处留情,连人都记不住了?名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我多看了他几眼,还被你飞了眼刀。

      我的胸中充斥着一种别样的感觉,几乎要从我的身体内激荡开来,破腔而出!
      我知道是他,是我的林阳回来。

      命运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可有规律可言,可有轨迹可寻?
      在你未雨绸缪、运筹帷幄的时候,它让你猝不及防地跌入了地狱。
      当你在地狱里挣扎着爬不起来的时候,它又让你瞬间抵达了万丈的光明。

      他在和我兜了那么大的圈子之后,回到了S城的山区支教。
      在大家都还在外边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这个大家都认为他不可能再回来的城市。

      S城地方很大,闹市区堪称金融中心,边区一些山里的人却还在为温饱挣扎。
      这是一个贫富严重分离的城市。
      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的人,可以过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若不是我那个朋友听了大师的指点,要他破财消灾,往北向助人的话,若不是他正好要救助的学校是林阳支教的这所的话,那么他进了边区,只要他不愿意见到我,的确我们两个可能是会一辈子都不碰头的。

      我站在学校的门口看他。
      他带着一群孩子在打篮球。
      破旧的场地,破旧的学校,那个篮球框看起来都要摇摇欲坠。

      他瘦了,也黑了,精神很好。
      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在夕阳的余晖下,他简直就是逆光而立的天使。

      他投了一个三分球。
      小孩子发出了激动的赞叹声,他用手摸着他们的脸蛋。
      他的笑容炫目得连阳光都要被比下去。

      那一刻,我真想好好的谢谢神明,谢谢苍天,让他活着,他依旧四肢健全,依旧健康。

      有小孩子发现了我,指着我的方向告诉他。
      他看都没有看我的方向,只弯下腰和小孩说了句什么,小孩就没有看着我。
      我觉得他老早就看到我了,但是他决定把我当成空气。

      想到这点,我更不敢进去了,平时无畏的勇气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我站在门口,直到小孩都放学了,他锁了门出去。
      他不看我,我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转身进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然后他关了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在门口站了很久之后回车里。

      深夜,我坐在车里,看着他的房间,微弱的灯光如同我心中守望的灯塔。
      我的心跳得欢快有节奏。
      虽然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但是心中那原本已经死去的心又开始有嫩芽要破土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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