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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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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回来的时候,我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我的情绪一直是被他牵制的。
今年的秋天,我们的契约就要到期。
我不敢明着问他,怕他一口回绝,就没有余地了。
他是一个心软的人,你若待他十分好,他是舍不得让你难过的。
于是我加倍的对他好,什么都替他考虑周到。
连我那堂弟都说我简直成了老妈子。
时间如同沙漏,一天一天过去,那天总会到来。
在我们堂兄弟的聚会之后,我边开车边和他说,他们都很喜欢你,你明年再来参加他们的聚会,他们肯定会高兴。
在他生日的时候,我带他去半山腰的会所里庆祝,我笑着说,这里的环境不错,明年你生日我们还来这里好不好?
这样的暗示很多,但是他总是沉默以对,哪怕他对我其中的一个暗示点一下头,说一句好,我都会心安些,知道明年总是会和他有些纠葛的。
他越是沉默,我越是担心。我老是觉得他是想着离开我的。
我把我上半年的工作安排的非常满,把很多下半年的任务都提前了。
手下怨声载道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只能以优渥的物质条件让他们像我一样忙碌起来。
下半年的时候,我要守着他,我一天都不能离开他。
我要看着他,到时候契约一满,如果他还是要走,不管是什么办法我都要把他留下来。
只要肯他留下,我愿意让任何东西、做任何事情来弥补他的这份委屈。
当然他若能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是最好的。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知道自己完全离不开他了。
光是想起他会有离开的可能,我都觉得自己无法想象该怎么过下去。
我可能会失控,会失去理智。
但是千万不能对他动手,我每次想起这些总是这样警告自己。
盛夏的时候,我要出差去意大利。
我打电话给张妈交待林阳的一些生活细节。
张妈忍不住说,少爷,他是一个男的。
我说,我知道。你只管帮我好好照顾他。
张妈已经看出了端倪。
我让他送我去机场。
我非常清楚的记得,那天他穿着的是一件驼色的衬衫,底下是黑色的西裤。
驼色本来会给人带来颓色,可是他皮肤白,特别能衬。
那时他已经不那么瘦了,气色还不错。
登机前,我拉着他道,开车小心点。
他点点头就要往外退。
我拉着他的手不肯放,道,要等我回来。
他笑了,似乎觉得我神经质,但还是柔和地说,知道了,别耽误时间。
我是一天都不想离开他。
不过为了下半年能够有完全充裕的时间守着他,我不得不亲自出马,速战速决。
在意大利的每天,我都让自己忙得像个陀螺。
等到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了。
我靠在椅子上休息,接下来忙完扫尾工作就可以结束了。
一想到可能会提前回去,心中开始期待。
这时助理拿着手机,道,柯总,技术部杨主任的电话。
杨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他道,柯总。
我皱着眉头,不想浪费时间,道,什么事情。
他说,您还记得当初设套让林阳欠下两千万的事情吗?
我立马警觉起来,道,你提这事做什么。
他笑着道,柯总贵人多忘事,我就是想提醒一下,当初这个圈套可是您让我设下来的,那个空壳公司也是您自己的。林阳没资格签这么大笔协议,还是您故意让我授权给他。”
我咬着牙齿,道;杨鸿,这些事情应该烂在你的肚子里!
他笑着,声音嘶哑,道,我也想烂进去,但是你不仁,我不义。
我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边他又接着说了。
但是他这句话不是对着我说的。
他开口,林阳,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柯风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那边没有说话,沉默得厉害。
我顿时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修罗场一般,毛骨悚然。
我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道,你让他接电话。
那边没有声音。
我急了,道,杨鸿,你让林阳接电话!
过了一会,杨鸿道,他不肯接,已经起来走了。
他还不怕死的补充一句,你和他完了,我刚才一直开着免提。
我挂了电话,马上拨林阳的。
长音,无人接听。
我再拨还是无人接听。
我站起来的时候,脚下打绊,我出门对助理说,订回国的机票,越快越好。
在机场,我还是不死心的给他拨电话。
接一个吧,接一个吧。我在心里哀求。
可能是我的哀求感动了上苍,他终于接起了我的电话。
我在电话里唤他,阳阳,阳阳……
电话那头的他没有出声,但是我知道他在听。
事情已经败露,我不想继续用拙劣的谎言来错上加错。
我求他,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登记的时间已到,广播里都在喊我的名字了,助理看着我,不敢开口。
这么卑微的哀求不像是发自我的口中,他肯定很吃惊。
但是此刻我不知道除了哀求,我还应该做什么。
林阳的声音仿佛是从冰水里出来的,他说,你在哪?
我赶紧道,我在机场,我马上回去。
我的心揪的厉害,从事情败露之后,它一直在狂跳,就没有消停过。
我说,你别急着离开,先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不待我开口,就挂了电话。
我在vip通道上迅速前行。
谢天谢地,他还是愿意等我回去,还是愿意见我的。
这回他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他,他把我打死了,把我的肋骨都打断了,我也绝对不吭一声。
当飞机从地面跃起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只有更坏没有最坏。
前几天我还在担心着三年一满怎么去留他,现在我要担心的却是他会不会原谅我的问题。
一下机场,我马上又给他拨电话。
他的电话已经关机,转入了留言提示。
我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一回到家,我首先就看到了餐桌上那只已经被关机的手机。
我走到卧室,他的东西都还在。
我看着整柜给他置办的衣物,他往常伏案的桌子,阳台上他常坐的吊椅。
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我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他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他其实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是不大跟人使手段。
他知道如果登机前我联系不上他,我肯定会派人手把他看住。
于是他假意答应了等我回来,却是在给自己争取离开我的时间。
或许在他的心中,对我这样的人耍点手段是很正常的。
毕竟我欺骗了他,设了一个套,让他屈辱了这么久的时间。
杨鸿手脚不太干净我是去年就知道的。
因为他曾经在林阳的事情上帮过我,我寻思着如何给他一笔钱将他打发掉。
结果过完年我一直在忙,就把此事搁了下去。
想不到这次财务部发现他的问题,就报告给暂时主事的副董。
副董想跟我汇报,可是我那时在意大利忙得连觉几乎都没有睡,根本接不上他的电话。
于是他按照我以往处理的风格,就要求财务部彻查。
杨鸿被他逼上绝路,知道自己彻查之后可能就要坐牢。
向我求助,结果助理一直说我在忙,于是他以为我是故意借这个机会整他的,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找上林阳。
他和林阳说的时候,林阳不信。
于是就有了这个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我是一生都不愿再面对的。
他在和我通完电话之后,先是去了北京,然后他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内蒙,浙江,云南,昆明,四川,最后他在贵阳消失了踪迹。
他是故意跟我绕着圈子,不让我找到他。
我是发了疯一般的找他,循着他留下的微弱痕迹去四处找他。
我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停留。
我整晚整晚的无法入眠,最后不得不借助安眠药。
我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痛的,脑子只有一个疯狂地想法,我得找到他,我得找到他。
我甚至在街上,追着一个身影与他相似的人跑过无数条巷弄,如同着了魔,直到我看清楚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