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如风》秦溱

11、第一章

　　王富贵是天庆国最大的钱庄通达钱庄在京城的管事，他懒懒地靠在柜台上，想着已经接近黄昏了，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抱媳妇儿去，这整整一个月忙下来，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今天是银票更换的最后一天，总算可以消停几天了。
　　正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忽然有一个硕大的箱子由远至近地跑了过来，没错，一只箱子。等到近在眼前了，他才弄明白，这箱子后面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箱子“腾”地被打开，王富贵立刻觉得自己估摸着是大白天的见鬼了，他把头凑近箱子，再仔细地看了看，狠狠地嗅了嗅，终于声音颤抖地说道：“姑娘，你这是要更换…全部的银票吗？”
　　女子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道：“对啊，今天不是最后一天吗？我应该没有记错，有什么问题吗？”
　　对，你是没记错，你是没问题，可你也不用在这最后一刻来换这一整箱的银票吧，王富贵抬头看了看正在一点点往西边落下的太阳，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女子正是风瑾言。
　　一个月前，通达钱庄发布告示，由于货币流通原因，需要将现有的银票更换版式，老版的作废，希望百姓在一个月之内到各地的通达钱庄分部更换银票。发布告示的时候，风瑾言正在暮合山庄，因此等到一个月后回到京城，正好是时限的最后一天。
　　其实风瑾言自己也觉得很麻烦，当初她师父怕她出来混没有钱用，硬是塞给她这一个满是银票的大箱子，可她只身根本用不了多少，加之司空府的俸禄也不算少，因此这一箱银票她基本没有动过，如今还要麻烦地换来换去。
　　“你们什么时候换好了，就送到司空府，说交给笑语。”风瑾言可没这闲情等着钱庄的人一张张核实，一张张兑换，当务之急是要睡个好觉。
　　司空府？！风瑾言的一句话彻底毁灭了王富贵回家抱媳妇儿的梦想，司空府那是什么地方，他一般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看来今天是甭想回去了，若是能拖延几天倒还好，可是上头有命令，只能到这天，多一日也不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通达钱庄京城总部的人今天晚上就只能一边和月亮姑娘聊天，一边数着大把不是自个儿的银票。想想就欲哭无泪。
　　回到京城的最后还是只有两人——风瑾言和龙耀轩。庄南墙说有些旧事要办，中途就离开了，苏墨辰则是不喜欢京城，送到城门口就回去了，于是风瑾言回她的司空府，龙耀轩也回他的府邸，本想着这回总能消停一段时间了，可是不让风瑾言消停的大有人在。
　　“醒醒，别睡了。”一只纤纤素手捏住了风瑾言的鼻子。风瑾言的回答是张大了嘴。于是软软的手掌又捂住了她的嘴，风瑾言终于无奈地睁眼，用眼神说：“盈盈，别闹了。”
　　盈盈，大名花盈袖，是司空府里的三大女捕之一，其最擅长的是轻功与追踪，正如她的名字，花里轻盈。
　　花盈袖如愿以偿地松手，道：“我查过了，这整个司空府里近日来就你最闲了，所以安排了件差事给你做。”
　　天地良心啊，自己刚从焦头烂额的事中缓过神来，还说自己闲？！
　　“不要。”直接拒绝。
　　“风瑾言，你不要给老娘得寸进尺，明天晚上到云想衣裳给我捧场。”花盈袖立刻露出真面目，临走前还补了一句，“一定要去。”
　　风瑾言真的很想不通，花盈袖的人气根本不用自己捧场，说句实话，她是个很艳丽的女子，任谁第一眼看去都觉得…很像风尘女子，平时说话娇声娇气的，稍微一笑能把路边男子的魂都勾没了，何苦一定要叫上自己呢。
　　云想衣裳。
　　云想衣裳是一处青楼的名字，取名的人很有创意，云想的是衣裳，男人想的自然是女人。
　　我们的风瑾言在云想衣裳旁边溜了三四圈，愣是没跨进门槛，因为里面有一个人，一个不停喝酒不停打喷嚏的人——石惊雷。
　　他为什么回来？自然是讨酒喝。风瑾言总算是想明白了，花盈袖那个妖精肯定是和石惊雷串通好了，把自己骗去让石惊雷逮着。想了想她就叹口气，还是走进了云想衣裳，不过从外人眼里，是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进入。
　　风瑾言也不躲，径直走到石惊雷面前，坐下，道：“石兄，能让你忍受着过敏的香粉在这里等小女子，小女子何得何能啊。”
　　对方还在打着喷嚏：“阿嚏，我来要，阿嚏，醉生，阿嚏，梦死。”
　　听着这话，风瑾言就想逗逗他：“我可没有一种叫醉生阿嚏梦死的酒。”
　　石惊雷一听，两眼一瞪，拉起风瑾言就往外走，这一幕看得旁边偎香依暖的人啧啧称奇，啊呀，现在的人真是，男人之间也不避个嫌。
　　两人走到街上，这下石惊雷可以正常说话了。
　　“你想赖帐？”
　　风瑾言这时却是一本正经的道：“石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有失风化。”
　　石惊雷一看，看到周围人都在朝自己这里看过来，赶忙松了手，轻咳一声：“小弟啊，你怎么可以进烟花之地呢。”
　　风瑾言觉得石惊雷真是太强大了，嗯，反应能力很迅速，看着石惊雷被胡子头发遮去大半的脸，她突然很想看看这男子究竟长什么样。
　　“想喝酒可以，只要石兄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于是两人坐在了画像摊前。坐摊的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眉眼清淡，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感觉，号称自己能画出一切画像，只要你能描述地出，他就可以画出九成像。
　　“不知客官想画的人是怎么样的？”书生准备好文房四宝后问道。
　　风瑾言指了指石惊雷，道：“画他，去掉胡子，换个清爽的发型。”
　　可能是第一次有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书生看了石惊雷好久，久到石惊雷不好意思地撇开了眼，才落笔。
　　画好之后，风瑾言赶紧凑过头去看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关键是一千万个没想到他石惊雷竟然是——如此的俊美。两道浓眉飞扬入鬓，一双凤眼透露着他的桀傲不驯，鼻子直而挺，脸型是瓜子脸，薄薄的嘴唇在画纸上邪邪地似笑非笑，要是换作其他女子，估计这已经就要爱上画中男子了。
　　风瑾言的目光在纸上和石惊雷本人两边游移来游移去，那书生说话了：“客官，请相信在下的画技和眼力。”
　　付了账之后，风瑾言又带石惊雷去做了一件事，整理仪容。
　　“你说你长得好好的，干嘛把自己整得这么邋遢？”咔嚓咔嚓。
　　“我…我不会。”石惊雷的脸上有可疑的红云。咔嚓咔嚓。
　　这下明白了，他石惊雷石大少爷属于生活无能类型。咔嚓咔嚓。
　　“好了，都弄干净了，石兄啊，在下真心实意地跟你说一句，你这个样子走出去，绝对迷倒一大片人啊，随便找一个有钱的寡妇，保有人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的。”风瑾言说完根本不敢停留，跑去了云想衣裳避难。
　　石惊雷在原地一声怒吼“鬼丫头你给我站住”，拔脚就追，可是一看见云想衣裳的招牌，又缩了回去，他可不想再拼命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