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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徐长镖原本觉得能参加武林大会真的是件很光荣的事,他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要如何与自己的老友们吹嘘这次武林大会是如何盛大,自己是如何出了风头,羡慕死他们,然而他现在心里除了懊悔还是懊悔,已经发生了三桩杀人案了,下一个会是谁呢?连这些掌门都抵挡不住,那自己这样武功希松平常的怎么办?凶手究竟是人是鬼,想想也只有鬼才能这么厉害了,早知道自己就不该要死要活连坑带骗地弄来那张请柬,如今拿在手上简直比烫手山芋还要热上几分。大家都吃在正厅,平时也待在正厅,上个厕所也要叫上几个人,最好是所有人一起去。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一个怪怪的女捕,叫大家去近聃厅集合,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已可以足足抵上常人一生的经历了。
      他口中那个怪怪的女捕现在正笑嘻嘻地站在三具尸体的旁边,露出白玉似的牙齿,说不出的诡异。偏厅里渐渐挤满了人,风瑾言略略扫视了一圈,嗯,该来的都来了,于是缓缓开口:“各位,谁是凶手小女子大概心里有数,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帮个忙,如果凶手想逃,还麻烦各位挡住凶手了。”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马上有人道:“凶手是谁?”
      风瑾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一个人:“木庄主,适才在吃饭时小女子说的四十年前的旧事不知庄主到底记不记得?”
      木宇森没料到她有如此一问,不加思索地道:“自然是记得的。”
      “可是当年与师父定下此约的,应该是木宇森前辈才对呀。”这番话让众人听的是莫名其妙,木宇森不就好好地站在这儿吗?是不是说错了。
      风瑾言蹲下身子,将三人的脖子抬起,让众人靠近些,以方便看见那条白痕,一边口中说道:“各位请看,三位掌门的血痕与白痕相连,这似乎不是利剑能造成的效果,说是长鞭可能更为恰当。”众人一看,果真如此,又听她道:“我曾听师父说起过,世人皆知木宇森的开山掌威力无穷,却不知他在鞭法上有极高造诣,只不过那开山掌是祖传,也就遮掩了其鞭法的光芒。而且…师傅还说,木宇森前辈习惯将鞭子缠在右手上。”
      各路人士的目光立刻朝木宇森的右手看去,似乎想用眼睛将他剥下一层皮来,手里也搭在自己的成名武器上,就怕木宇森突然发难。要知道木宇森身为武林盟主,本来就是武功极高,现下又多了一种未知的厉害鞭法,每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可是木宇森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地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而哈哈一笑:“一向听闻笑语姑娘心细如发,心思敏捷,可姑娘你这回可出错了。”说罢就卷起右手衣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腕,上面根本没有鞭子一类的武器,也许是怕众人不放心,他将左手的衣袖也卷了起来,同样没有异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的目光转化为了不解。
      那精灵古怪的女子摊了摊手,眼神里透出一股狡猾:“我又没说你是木宇森。”
      这是木宇森的脸色才忽的变了几变:“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子其实一直很奇怪,在泊烟阁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鸽子飞过,所以一时兴起抓了一只,原来竟是信鸽,因为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就看了信的内容,里面只有七个字——勿忘四十年之约。”风瑾言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据我所知,这四十年之约应该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洛灵儿与四个当世的英雄定下的。我跟着鸽子去看过,有两只分别是停在集英楼和尚武楼。”
      “按照约定,四个人应该是叶离妄、靳无涯、庄南墙和…木宇森。可是当我在吃饭时问您的时候,您似乎完全不知道啊。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您看见了木宇森与我师父的谈话,却不知道那天师父其实是洛姨假扮的呢?”
      这下子木宇森,不,是假木宇森才真正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风瑾言说的的确不假,他以为木宇森当日是要去见洛灵儿,故一直尾随,可是最后发现木宇森只是一直和一个老人在下棋,还以为是情报有误。
      “就算你说的不错,如果说我是凶手,你可有证据?”此话一出口,便相当于承认了,不过假木宇森仍是想垂死挣扎,咬定自己不曾杀人。
      风瑾言笑吟吟的,似乎大局在握:“小女子研究这个伤痕研究了很长时间,总觉得相当怪异,因为这前面的血线周围为何会是青紫之色,如果是因为缠绕,为何后面又没有,后来我想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冰蚕丝,冰蚕丝刀枪不断,坚若金石,而且天生有一股寒气,所以当它缠上人的咽喉时,立刻被割破喉处血管,紧接着寒气使血液凝固,这就造成了像是被剑所伤的效果。”
      “那为什么后面会有如此之细的白痕?”性急之人马上追问。
      “天下间的冰蚕丝实在是少的可怜,十年一寸,要做成鞭子那么长实在是困难得很,所以相比凶手的武器上只有大概这么一截是冰蚕丝所做。”风瑾言用手比了一比,接着道,“其他部分,应该是由一种金属所制,当凶手在杀几位掌门时,大部分力道都在冰蚕丝上,那么后面只是轻轻划了一下,只留下一道白痕。”
      众人恍然大悟,可假木宇森依然不肯松口:“讲了半天还是没有证据。”
      轻撇了一眼假木宇森,风瑾言朝桌上看去,似乎想找杯茶喝不过这时候怎会有仆人来添茶倒水?于是她只好舔了舔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家想,要用这样一种武器杀人肯定是要天天练的,不然怎么可能拿捏地这么准确?所以喽,我在回到自己房间之前,去了几个人练武的地方去看了看。”这也就是她对韩子卿等人所说的要确定的事,然后她恶作剧似的笑了笑:“结果,我在木庄主练武用的竹林里并没有发现这样的痕迹。”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脑筋被打了十七八个结,好不容易跟上了风瑾言的思维,到头来人家说的话又与现实情况正好相反,难道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听不懂年轻人讲的话了么?
      某人很不负责任地耸耸肩:“我从没有说过他是凶手。”
      姑娘,那凶手到底是谁呢?大家都觉得风瑾言实在是太不道德了,这拐弯抹角的究竟讲谁呢?
      “大家不必着急,我虽然没有在木庄主的练武用竹林里找到痕迹,然而我从另一个地方找到了,是他练功的地方。”风瑾言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徐长镖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清河,怎么可能,凶手一直在自己旁边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又转念一想,不对,与自己带艺修行的不同,清河自很早的时候就一直跟在紫云真人身边,人缘很好,武功也是他这一辈里算是不错的,徐长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清河有这样做的理由,况且,这小姑娘怎么知道那痕迹是清河留下的?那么一片林子哪可能只有他一人练武?徐长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这么说着。
      “你说的不错,一开始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我只是觉得他很奇怪,所以有些怀疑。”风瑾言气定神闲。
      “怀疑什么?”
      “在刚来时,大家如果想到花园走走,相信定有小厮会与大家说要带上他们,可是当紫云真人被杀后,清河真人就径直走到了尚武楼,不觉得奇怪吗?从武当派的住处到尚武楼可是隔着一整个花园呢,为什么道长身边一个小厮都没有呢?”
      “说不定是遣开了。”
      风瑾言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于是我每个小厮都去问了一遍,甚至还问道长是不是第一次来暮合山庄,结果么…都得到了否认的回答。”
      众人沉默不语,除了一个人,徐长镖:“这又能说明什么?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仿佛正等着这句话,风瑾言神神秘密地笑了笑,道:“你真的很笨啊,他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去练这杀人的功夫?他练武的地方与他人不同,正是在花园里啊。而且是只有他会去,因为那个地方是山庄的禁区,只有山庄的一脉之首才可以进去,除了那个假的不敢进入,就是这个真的了。”
      那个是假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才是真的木宇森,可是他太过年轻,按正常来算,木氏兄弟大概都是七十略微少上一两岁,而这个清河怎么看也只有四十几岁,至多五十岁。
      “小女子听说过很多能使自己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异术,其中也不乏剥皮,泡血这样的,最为正派的大概就是武当的养颜术了,恐怕你是三种都用了吧,一股血腥味儿”风瑾言用手扇了扇鼻子前头的空气。
      “那他为什么要杀三派掌门呢?”
      “其实这紫云真人也真可怜,收留了一头饿狼,其余两人才是清河道长真正想杀的人。”风瑾言叹了口气,又道,“大家有所不知,那四十年之约是什么。”
      四十年可以见证多少事情?很多人都不喜欢考虑这么长远而沉重的事情,可是洛灵儿不一样,爱慕她的人可以从泰山之巅排到湄水之泗,而其中又有四个人最为出色——木宇森、叶离妄、靳无涯和庄南墙。那四十年后呢,自己红颜老去,芳华不再,真真成了一个糟老婆子,一切又会怎么样呢?她把这个问题向四个人都问过了,他们都说会喜欢她一辈子。于是她就做了一个决定,要是四十年后,她洛灵儿尚无归宿,这四人也尚未娶妻,那么他们就再次相聚,她也会与他们永远相伴。只可惜没有一个男人肯与别的男人分享一个女人。
      这四十年之期已到,叶离妄与靳无涯本打算参加好武林大会就去赴约,可是木宇森不甘心,洛灵儿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当年她不选自己而要选木宇林,最后又弃了木宇林,如今她又要和这两人相伴余生,木宇森实在无法忍受。
      “呵呵,不错,他们的确都是我杀的。”木宇森亮出了右手手腕,上面正绑着他杀人的武器。他动作十分缓慢地拆下武器,道:“你们知道吗?我给它取名为缠灵,因为我要一辈子都缠着灵儿,我知道自己早就没机会了,可我也无法看见那两个老家伙拥有她。”
      “我还没有说完,你原本是想让冯总管揭穿木宇林,然后嫁祸给他的吧。”风瑾言一看形势不对,立刻开口拖延。
      木宇森一怔,道:“这也被你猜到了,只有冯总管认出了我,当年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魂归何处。不过无所谓了,既然不能让他背黑锅,那我只好亲自动手杀了他了。”
      “木前辈,请不要一错再错了,您的弟弟也心中有愧。”
      “哼,他心中有愧还要自编自演地给我下毒酒,造个假的我出来,他还不是觊觎灵儿?”木宇森完全拆解下了缠灵,执在了手上。
      四周的人都慢慢退去,谁也不想成为缠灵底下的又一冤魂,木宇森也不阻拦,只是静静地站着,只看着一个方向,只想着一件事。
      “为什么要杀紫云真人?”是风瑾言。
      “他么,只是个附属品,是那人的条件。”木宇森的脸上不悲不喜,不惊不怒。
      “那人是谁?”
      木宇森不再开口,而偏厅里只剩下了了数人,除了风瑾言,赫然是一袭青衫的韩子卿、形容邋遢的石惊雷、白衣胜雪的苏墨辰,还有一个一直不曾移步——假木宇森木宇林。
      缠灵在瞬间发动,它像一条阴毒而灵敏的蛇往风瑾言的脖子上咬去,韩子卿等人心里知道她使用内力的时限差不多就在此时,剑光一亮,就准备与木宇森相对而斗,谁知木宇森却古古怪怪地一咧嘴,竟松了手,让缠灵像风瑾言而去,左手画了一个圆弧,若仔细看,还隐隐透着紫色,脚步一错,目标变成了假木宇森。
      缠灵来势迅猛,风瑾言心知凭现在的自己是躲不开的,于是她只好伸手,将残余的真气集中在右手,试图挡它一挡,拖延些时间。而韩子卿一看木宇森身形有变,暗叫不好,赶忙向风瑾言看去,可终归来不及,风瑾言被缠灵逼地一直后退,一口鲜血从喉头喷出,韩子卿顾不得假木宇森,一个纵身,想用长剑挑开缠灵,然而这缠灵像是真的有灵性似的,发出嗡嗡的声响,竟是缠上了长剑,韩子卿情急之下长剑脱手,跑到风瑾言身边,问道:“阿笑,怎么样?”
      风瑾言摆摆左手示意没事:“只是有些脱力罢了。”喘了喘又道:“去帮助木庄主。”
      另一方面,木宇森的开山掌实在是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大开大阖仿佛真的有开山断岳之势,但原本木氏两兄弟武功互在伯仲之间,对彼此的招数也是相当熟悉的,对打起来本应是旗鼓相当的。这时又有一人跑进了近聃厅,是龙大少,他虽然武功不差,可比之在场众人还是差上一点,他很知趣地扶着风瑾言,口中倒也不停下:“奇怪,这假的木宇森怎么如此不济,左绌右支的。哎呀,那不是韩子卿说的断岳掌吗?那个假木宇森怎么会使?难道他就是木宇林?”一串串的疑问塞满了他的心里。
      实际上,木宇林神情委顿,当年木宇森想袭击他却反被自己所杀,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结,可是他实在无法放弃洛灵儿,他知道洛灵儿与自己大哥交好,于是索性扮作木宇森的样子,然而他终是心中有愧,以致现在毫无斗志,哪能抵得上卧薪尝胆四十年的木宇森?好在有其他几个人的帮助,才不至于马上落了下风。
      “您难道不想见洛姨吗?”风瑾言也不只是和谁说的,突然就这么来了一句,两个人心神同时一振,木宇森手上招式更是一缓。
      高手过招,最忌心神不宁,苏墨辰一招浅溪流冰逼向木宇森,韩子卿使用擒拿手卸下了他的肩骨,使之不能动武。
      风瑾言调息了一会,站起身,问道:“木前辈,究竟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木宇森不答。
      “是不是非我邦之人?”再问。
      木宇森睁大了眼,刚想说什么,却忽然停止了呼吸,在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小洞。
      风瑾言睡了三天三夜,用龙耀轩的话来说就是猪都该醒了。那日木宇森遭到了暗算后,慕容凌晨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地上的尸身,只是给了风瑾言一颗丹药,原来他一直和庄南墙在炼制这颗丹药,想暂时抑制住风瑾言的伤势。
      庄南墙捋捋胡子,道:“还不快吃,费了老头子我这么多真气。”
      风瑾言吃了药之后就昏睡不醒,好不容易醒来了,龙耀轩问她接下去准备做什么。
      “回京城。”
      至于到底这武林大会要怎么折腾已经不关她的事了,武林中人,自有他们处理事情的方法,只不过,他们来时是三个人,回去却成了四个人,多了一个白胡子白发的庄南墙。
      “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会那么早就知道假木宇森就是木宇林呢?”龙耀轩问向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风瑾言。
      他龙大官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靳无涯的死法和前两人不同,他脖子上的伤痕不是缠灵造成的,而是发簪一类的尖锐物,真正的死因是胸前一掌,那是木宇森为了试探究竟谁是木宇林故意为之的。”她一直没有在众人面前讲出来,现在才告诉龙耀轩,“其实木宇林心中是有愧疚的,不然他为何从来不去禁地里呢?也许是惧怕他大哥的灵魂吧。”
      车窗外刚下过一场雨,风光明媚,还有苏墨辰这个美男子甘做车夫,旁边的庄南墙骑着一头小青驴,如果不是刚亲身经历了一场武林的腥风血雨,他们几乎要以为自己不过是出来游玩,趁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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