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微笑》桃之小瑶

11、第十一章

　　皇天不负苦心人，两星期后，看她越来越地道娴熟的动作和渐趋敏捷的反应，虽说算才入门，但比之从前已有了十足的进步。宛若自是喜悦，练习的劲更大，看她每天积极的样子，连带自己战斗力都十足。
　　只不过很多时候人算比不上天算，还记得那天从学校赶至街区网球场时却遍寻不着那道勤奋练习的人影，举目四顾才在球场边的小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人蹲坐在那里的她。
　　直到走近才看清她双手扶着左脚踝，龇牙咧嘴地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太多的相似经验，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蹲下来将她的手掰开，捋起裤脚就要查看。
　　宛若似乎被自己突然的举止吓了一跳，忘记了动作，待反应过来匆匆阻止时已来不及，脚踝处高高耸起的红肿就那么直喇喇地入了萧轩眼里。
　　忘记当时一股脑涌入的千头万绪，只记得自己慌张伸手去摸的动作。
　　她疼得发出如新生小猫细弱叫声般的低吟，入手的感觉比眼中所见更加触目惊心，那块红肿如同巨石般在他心口蹂躏磨碾。
　　跌打扭伤对自己来说可谓家常便饭，但那些都不过伤在自个身上，如今换成是她，却叫自己意外地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本是单纯的询问，却由于心绪紊乱，语气难免加重，听起来倒像是严肃的质问。
　　许是被自己不经意的严厉口吻吓到，她吞吞吐吐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刚刚练习时不小心。。。。。。”
　　看着手中明明白皙纤细的脚踝正已惊人的速度肿胀起来，向来镇定的自己却始终无法保持平静，也不知是不是她疼得发抖，竟连带着自己的手也颤抖个不停。
　　他觉得应该说点安慰的话，思绪却被突然的笑声打断，抬头不解地看她，明明眼睛还挂着两包泪，却偏要装作云淡风清的样子反过来宽慰自己，“没事，这算不了什么，我当初学自行车从上面摔下来时，脚比现在还要肿！这个拿绷带裹一下就行，昨天那个发球姿势，我还是不太会，你再教我一下啦！”
　　“闭嘴！”拼命压抑的狠话还是从喉咙里喷了出来，她总是有办法惹恼自己，将自己冷静、沉稳的外壳尽数打破，在自己内心兴风作浪、为非作歹。
　　女孩子不是都爱撒娇哭鼻子吗？为何她却坚韧的像块顽石，在这种时候还要无谓的逞强？
　　不理会身后人的欲言又止，匆匆清理好她的运动包，丢下“回家”两字后，伸手欲扶她起来。
　　却不料平素柔软如水的性子犯起倔来跟头牛一样，见她推开他的手，硬是自己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抬腿一跛一跛地向前移，没走几步，额头已是豆大汗珠满布。
　　看她逞能模样，萧轩耐心尽失，按不住性子几步跑至她面前一边大声吼道“你这是在折腾自己吗？”，一边顺势蹲下了身子。
　　“干嘛？”好半天背后才传来怯怯的问语。
　　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她的迟钝给气炸了，想发脾气又恐再把她吓到，只得憋着呼吸尽量和风细雨地解释，“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是街区的休闲场所，除了网球场，别的设施也是应有具有。此时是下午五点半，来往运动的人群络绎不绝，孩子们嬉闹追打，老人或打太极或跳舞，人声鼎沸，异常热闹。
　　但他那句话犹如屏障，将周围的喧嚣尽数隔离。
　　没人注意的网球场一角，一少女站着，一少男蹲着，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
　　他喜欢万事皆在掌握中的踏实感，而这却是第一次自愿将选择权交给他人定夺。
　　从自己说出那句话起，身后的人便静得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原来等待答复的过程是如此煎熬。
　　好几次都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想站起身，却在自尊心的作祟下倔强地拧着。
　　似乎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终于身后传来暖心的温度，一具柔软如柳的身子趴在了自己背上。
　　突增的重量像定海神针般，刚刚还波涛汹涌的心湖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无波，逆着夕阳，缓缓向家的方向走去。

　　这是第一次与女生靠得那么近，起先由于情绪波动没空注意，现在静下心来，背后新异的感觉攸地被扩散至全身。不同于男生的硬朗如石，背上人软软的，像糖果铺卖的棉花糖，或者冬日所盖的御寒棉被，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把她抱紧。
　　她丝绸般乌黑的长发，明明已束成马尾，却偏偏有几缕调皮地滑落下来，伴着自己走路的步调，有一下每一下地掠过颈间敏感的肌肤，再加上她身上忽隐忽现的奶香甜味，心弦似乎不堪如此撩拨，轰地一声血液全往脑门上涌，身子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可身上的人似乎没觉察到自己的变化，起先还僵硬的身躯渐趋放松，本来抓住自己双肩的手也缓缓绕颈滑下，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心脏像脱了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地跳得疯狂，再一次自己无比确定，她就是个麻烦精，专门来折腾自己的。
　　“谢谢”，背后传来模糊的声响，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背后之人轻轻地把头靠在自己颈窝之处。
　　肌肤相亲，她起伏的吐纳气息在颈间喷薄，引得那里一阵战栗。呼吸不稳，脚步亦凝滞起来，心头有把火，越烧越旺，可脖颈间突感的凉意，明明只有几滴，却奇迹般将心中的燎原大火尽数扑熄。
　　背后传来隐忍的啜泣声，她略带哭腔的嗓子哽咽道，“真得好疼！”
　　晶莹泪滴顺着脖子曲线缓缓下坠，附着胸膛，似一路淌进自己的心尖。
　　虽然是微凉的感觉，却如同暖流经过，仿佛听见冰川破裂的清脆响声。
　　仰头望天，秋高气爽的日子，碧空如洗，纯澈透明，似一眼就能窥探出蓝天背后的秘密，而16岁的自己，却第一次捉摸不透自己的一颗心。

　　那天是一个契机，似乎有扇大门徐徐开启。萧轩第一次从自己的世界走出，用心去留意一个女孩子的日常点滴，然后惊异地发现，这个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妹妹好像有千万变化。
　　生活中她是个迷糊蛋，总爱丢三落四，也是个绝顶的路痴，连在自己的小区里也经常迷失方向，让他常常感叹她能安全长到现在还没把自己弄丢实在是个奇迹。可是在学业上她又聪明的可怕，枯燥乏味的数学公式和化学符号，在她的眼中比漫画卡通更加生动有趣，而她的作业更被视为抢手货，毎早他总能瞧见一群同学窝在她桌椅旁闹哄哄地争抢。
　　她天生长得一副乖巧讨喜的模样，平素又落落大方、活波可爱，因而很得老师同学的喜爱。
　　在他们眼中，她是优质好学生，可那仅仅只是她纯善的外表，好几次当班主任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升学压力大，同学还需奋勇前进的演讲词时，宛若总是垂着头，坐得端端正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可只有从他的角度斜眼瞄去，才能看见她抽屉了赫然摆放着最新的小说选刊。
　　犹记得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时，自己完全不敢置信，直直瞪了她良久。
　　似乎觉察到停驻的视线，她抬眸回顾，发现是自己时，竟趁空斜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老师，微吐舌头，做了个不耐烦的鬼脸。
　　看她那副顽皮样子，不禁在心中为班主任感慨，她可是被这个小妮子完全给糊弄了，谁知道在那脸温顺表情下藏着多少小心思。
　　所以若干年后当他从电视上得知她成为知名演员时，自己完全没有吃惊，毕竟她的精湛演技，自己很早以前就曾亲眼领略。
　　16岁的她，像初生的旭日，虽然才从地平线上探出半个头来，但隐约盛放的灿烂光芒，掩盖不了日后的华光万丈。
　　好几次，他都听到身边男生在悄悄议论她，不知为何每次撞见他们谈笑的嘴脸，他总是莫名得感到烦躁，毕竟自家妹妹被人觊觎实在不是一件让人心爽的事情。唯一让他感到宽慰得是宛若是真心把自己当哥哥看待，她喜欢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有时侃侃八卦，有时吐吐酸水，虽然多半时候，自己总是一言不发，仅仅充当着个不称职的听众，但见她眉飞色舞的生动样子，心里总是觉得无比地真实和温馨。可他渐渐也发觉，她对那些前仆后继围绕而上的“苍蝇”们态度亦是极好，会跟他们称兄道弟，会与他们打打闹闹，还经常对他们莞尔一笑，于是自己又开始别扭腻歪起来，心情仿佛六月的天气，一会雨儿一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