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缱绻》紫轩雪儿

14、汇合

　　婉汐见朱靖已走，呼啸一声，林中顿时窜出六道身影，慢慢的箭势已缓。她早就知道常玉等人跟在她身后不远，朱靖中了埋伏，他们定会前来，只是之前说好的，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手。如今婉汐信号一出，常玉等人直扑林中，很快箭势已缓，她飞身至林中，发现林中躺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少爷。”见婉汐到来，常玉低声唤道，身后还有五名乌甲骑，纷纷向婉汐行礼。“只捉到了这几个人，其余的被他们跑掉了。”

　　婉汐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几个黑衣人面前，蹲下身，直视着他们的眼睛，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人先是不说，后来常玉用了些手段，才从嘴中挤出了“秦王”二字。“少爷？”常玉询问婉汐的意思。婉汐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瞬即身后传来几声倒地声。婉汐回过身来时，那几名黑衣人已经没了气息倒在地上。“把这些处理干净。”

　　当他们刚刚处理好黑衣人的尸首时，婉汐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忙带着乌甲骑至林中深处掩藏好，原来是朱靖带人转了回来。她此时现身已晚，只能继续掩藏在林中，隐约听到朱靖要改走水路。

　　婉汐望着朱靖的离开的背影，思考良久，刚才黑衣人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虽然是被逼问出来的，可是能被派来刺杀亲王的，应该都是死士才对，即使被俘，只会以死明志，所以他们临死前说出的名字极有可能是被人授意故意这么说的。她站在林中直至阳光西斜，才缓步走出了树林，而自始至终，乌甲骑站在她的身后，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常玉，可有乌甲骑到达凤阳？”婉汐步回了山崖之上，河风猛烈，吹得她衣袍烈烈作响。

　　“回少爷，还没有。”常玉站在她身边回道。

　　“嗯。”婉汐应道，这个答案在她意料之内，分批前往凤阳的乌甲骑应还需些时日。“常玉，你可有兄弟姐妹？”婉汐边问边端详起常玉的相貌来。

　　常玉被问的一愣，不明婉汐为何会在此时问起这事，但还是如实答道。“有一个兄长。”

　　“常桓，对吗？”婉汐终于明白为什么会看常桓的样貌有几分熟悉，原来他的眉眼间和常玉有几分相像。“在裕王身边做侍卫。”

　　“少爷？”常玉惊异的抬眸望向婉汐，他也是在这次跟踪裕王时才发现自己的大哥竟是裕王身边的侍卫，而她只是平静的望着自己。“未曾告诉过少爷，属下该死！”常玉徒然朝婉汐跪下，她只与裕王同行半日，竟发现了他们是兄弟。

　　“起来。”婉汐扶起常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奇怪你们兄弟俩怎么不在一处当差，而且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大哥。”

　　“大哥他…不想让我入兵营。”常玉缓缓道。“家里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大哥为了糊口，投身参军，但军人随时有可能战死沙场，大哥不希望常家无后，所以…”

　　后面的话，婉汐已经明白，无非就是让常玉延续香火。“那你怎么还是参了军？”她最先发现常玉的时候，他已经在父亲的军营里有一段时间了。

　　“即使大哥不同意我也要参军。”

　　“所以你就趁他不在时，偷偷参军了？倒像是你会做的事。”婉汐浅笑道。“你大哥现在可知道你身在乌甲骑？”

　　“不曾。”常玉摇了摇头。“大哥参军后就断了联系，都还不知道我已经参军。我也是这次才知道大哥竟成了裕王的侍卫。”

　　“还记得当初你加入乌甲骑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婉汐直视远方，脑中忆起了往昔。

　　“常玉不敢忘。”婉汐亲自挑选乌甲骑时，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参军。自己的回答是“报仇”。他的家在边关，一次鞑靼骚扰边境时，杀死了他的父母，那时他就发誓要参军，然后手刃鞑靼，为爹娘报仇，而婉汐的一席话令他终身难忘。“军人的职责是保卫疆土，与个人恩怨无关。若只是为了你个人的仇恨，你还是早日离开军营吧，因为早晚会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仇恨而连累其他的兄弟。你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随时欢迎你加入乌甲骑。”

　　“当日你的回答是‘誓死保卫天朝疆土’，我不会随便怀疑自己的兄弟。”婉汐拍了拍常玉的肩膀。“你大哥应该很惦念你，以后有机会去看看他吧，这次小心不要让他认出你来。”

　　“是，常玉时刻铭记身为乌甲骑的职责。”当他进入乌甲骑后，在得知即将训练自己的竟是司马将军的女儿时，和其他将士一样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一个女流之辈也配练兵？可当他看到那个女流之辈就是那日劝说自己加入乌甲骑的人时，心里的看法有了稍稍的改观。可其他的将士们却不是，甚至对她出口不逊，但她却是面不改色。站在百丈开外，拉弓引箭，箭羽射出，正中把心，不仅如此，箭羽直接穿透了红心。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而后婉汐用了三个月，令两千乌甲骑军士对她心服口服，从此再无任何异议，甘心在她的训练之下，以一敌十。

　　“裕王改走水路，水上跟着容易被发现，你带着他们继续走陆路，我猜测在裕王到达凤阳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不测。到凤阳后，尽快和其他的乌甲骑汇合，我身上有信号弹，如果信号弹响起，用最好的速度赶到便是。至于和裕王保持怎样的距离，你斟酌就好。”婉汐又交代了些事情，便让常玉离开了。当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时，婉汐抬眼看了看不早的天色，也下了松坡岗，到附近的码头准备搭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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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汐在船上的第二日，远远的看到河上飘着绣着黑色“裕”字的大旗。“公子，前面是裕王爷的船队。”船家说道。

　　“靠上去。”婉汐走出船舱，行了两日，终于赶上了。

　　“公子？”船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靠上去，放心，裕王不会怪罪你的。”

　　船家犹豫了一下，但整艘船被眼前的公子包下，他的要求只能听从，随即只能缓缓的向裕王的船队靠去。

　　“站住，什么人？”见有船靠近，裕王船上的侍卫喝道。

　　“常桓。”婉汐发现了常桓的身影，笑着喊他。

　　常桓听到有人叫自己，定睛一望，竟是王爷一直挂念着的萧宇。“萧公子。”忙让船靠了过去。婉汐上了朱靖的船后，向船家抛了十两纹银，船家接了后连忙道谢，然后赶紧划离了裕王的船队。

　　一张脸突然从楼船船舷边探出来，朱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婉汐，他隐约听到了萧宇的声音，这一看竟真的是他。嘴一扯，眉眼间绽放出夺人的光彩，婉汐看得一怔，见朱靖轻拍船舷，笑了。“萧宇，你还活着。”

　　什么话？婉汐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看到朱靖眼中笑意更浓。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朱靖真心诚意的笑脸，狭长的凤眼笑眯成了缝，斜飞入鬓的剑眉往上扬起。

　　朱靖身着白底绣五爪行龙袍外披同质罩衣，金冠扣顶，袖袍被风吹得鼓了，威严之气毕露，只是他脸上的笑意让这威严减了几分。“你没事便好。”他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随即一手拉起萧宇的手，笑着朝舱中走去。

　　婉汐面上一红，却又不好挣脱，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男子，这不算失礼。朱靖感觉的手温绵嫩滑，手骨奇小，不经意的侧头望过，萧宇没有耳孔，手上可以感觉到他的虎口有茧，哪个闺秀手上会有茧？难道他真是男生女像？但那只手握在掌心绵若无骨，感觉极为舒服，朱靖心中一动，手握得更紧。

　　婉汐摆脱不得，心想万一被朱靖看出来是女儿身可就麻烦了。直到舱房门口朱靖才放开她的手，婉汐顿时如释重负。“这几日你去哪里了？”

　　“我跳下崖后因不熟水性，被水冲走了，等醒来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后来听说王爷走水路，就雇了船追来了。”

　　“原来是这样。”朱靖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萧宇怎会那么轻易的死呢，但随即脸一沉。“不过，你竟敢踹本王的……哼，这帐该如何算呢？”

　　“王爷意欲何为？”

　　朱靖故作沉思状，想了会儿道。“此次松坡岗遇袭，本王损失了不少侍卫，萧宇的武功就连常桓都自叹弗如，不如就做本王的侍卫吧。”

　　婉汐使劲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本来就答应了皇上，但她讨厌被人这么威胁，尤其那个人还是朱靖。“萧宇接了家书，还要回家的。”

　　“你也说过不是什么急事。”朱靖比比手指头，笑道：“两月！就本王在凤阳巡视这两月，两月之后，本王不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

　　“好！”婉汐咬牙应道。“就两月。”皇上派给她的差事和做朱靖的侍卫无异，但这么被他威胁，婉汐心里有一肚子火，更何况她的“不敬”，是为了救他。

　　朱靖笑着离开婉汐的舱房，心想南巡的这两月应该不会寂寞了。回到房，常桓早已等候已久，见他回来便递上京城传来的信报。萧宇接了家书，比他提前一天离京，前往凤阳，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他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再想起松坡岗上的刺杀，沉声道。“眼睛放亮点，此次南巡定不平常，再浑的水也要把搅乱的鱼看清楚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