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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风惆怅孤骸掩故土,且喜随缘众人完姻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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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萧飞大窘,想笑却笑不出来,一眼看到连汉手臂上有个月牙形的伤疤,不禁愣了愣,“哥哥,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啊,”连汉无所谓笑道,“小时候不小心被人砍的,因为没好好上药,就落了个疤。——可不是闯荡江湖时弄的,你可不要多想。”
“小时候被人砍的?哥哥小时候也淘气打架吗?可你武艺高强,又是连少堡主,谁敢动你半根汗毛呢?”萧飞勉强笑道。
“谁说不是?可偏有个小丫头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抡铲子就砍,为兄一时没注意,竟被她砍中了。”
“小丫头?”萧飞有些好笑,“哥哥又骗人了。哪有小丫头这样厉害,平白无故的砍人?”
“就算不是平白无故,为兄这一铲子也捱的冤枉。是燕生韩振他两个调皮,跑去偷人家的番薯吃,结果被那小丫头发现了,不依不饶!他两个还把那小丫头吊在了树上。为兄看见了,满是好心,过去放那小丫头下来,结果,她不分好坏人,反手就给为兄一铲子。这不,现在还留着疤呢!……”连汉叙叙说着,偷眼观察萧飞的脸色,竟发觉她的神情一片怪异,长大了嘴巴,好半天不能说话。
连汉心里也惊呆了,那小丫头难道真的是她吗?“飞儿,你怎么了?”
萧飞惊骇的无以复加,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一幕:她一心保卫果实,对‘贼’深恶痛绝。挥铲怒砍那两个挟贼’,却被他们揪着衣领挂在了树杈上。面前两个‘贼’得意的看着她,‘看你还厉害不厉害?’‘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她气得大哭,张牙舞爪,却毫无办法。就在这时候,远处又来了两个骑马的少年,一个英俊洒脱,一个虎虎生威。‘你们两个也太淘气了!’那个英俊少年一面斥他两个兄弟,一面跳下马向她走来。两个兄弟很无辜——‘二哥,我们就偷了她一块番薯吃。她却要杀了我们!二哥,你可千万别把她放下来。不然就麻烦了!’少年不听劝阻,还是把她从树杈上‘摘’了下来。看她哭得涕泗横流,忙掏出手帕。她正没处撒气,心想你们是一伙的,你也不会是好人。于是恶狠狠的挥出了一铲,少年痛叫了一声,扔了手帕,捂住了手臂,鲜血从他指缝中流淌下来。少年没有生气,一双眼睛诚恳的望着她,传达着谅解和包容。她扬着铲子愣住了。
——‘二弟!’那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见状跑来,一面替英俊少年包扎伤口,一面斥她:‘你这小丫头,手也太狠了!’‘你们还我番薯,还我番薯!你们这群坏蛋,我饶不了你们!……’她扬着铲子扑向那虎头虎脑的少年,大哥被她追的绕树而逃,一面逃一面气急败坏道:‘你这小丫头,如此厉害,小心将来嫁不出去!’……这真的是缘分吗?原来,她与他们的缘分从那时就开始了。
“飞儿,你没事吧?”连汉静静递过一方帕子。
“哥哥!……”萧飞终于哭了出来,紧紧抓住了连汉的手,泪如雨下道,“哥哥,你方才说的不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苍天注定我此生会有你这样一个好哥哥!有这样一群好的兄弟姐妹,有大哥那样好的!……”她一下子止住了,唯有恸哭。
“飞儿,”连汉握住了萧飞的手,为何自己并不恨她?也许是深刻的相思爱恋冲淡了仇恨。“飞儿,你方才说害怕,不知该怎么办;为兄现在告诉你,不要怕,一切随缘就好。”连汉说着,想站起身。
“可是,哥哥,我可以吗?可以吗?”萧飞越发的惶恐泪流。
“可以。”连汉郑重点头,“飞儿,为兄始终要你明白一件事情——你不是别人。你,永远都是我们众多兄弟姐妹中的一员,是为兄的好妹妹,是大哥的好妻子。”说完了这话,连汉抽出了手,站起身来,走开了。
……
众人的婚礼举行在盛夏的五月,隆重有如盛开的繁花。连云堡内盛排筵宴热闹非凡,方圆百里,上至商贾名流,下至普通百姓,都来参加了婚礼。八对新人披红挂彩在盛宴中央出现,四周围掌声雷动。众人有请新人致辞,付逍排行第一,所以被推到了最前面。面对着人山人海的观众,付逍红着脸,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转向萧飞道:“飞儿,倒是你肚里有些墨水,不如你说吧。”
“我说?……”萧飞一愣。
“是啊,鸿雁神侠说吧!鸿雁神侠说吧!……”众人都起哄道。
“我,……”萧飞也嗫嚅了,“大哥,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我只有两句话,要说给大哥听……”
“好啊。”付逍点头,却诧异为何他的新娘面色一片苍白。或许是第一次结婚,心情紧张?不错,他也很紧张。
“大哥,我,我之所以要嫁你为妻,实在是因为大哥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不能不报;所以,我,我要嫁给大哥,用一生来报答大哥,为你谨慎持家,为你生儿育女,此生无悔……”
“哦……”付逍哦了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报答我吗?
萧飞亦觉言辞有误,却不知如何圆过,越发冷汗沁出来:“大哥,我是真心嫁给你的,并非只为了报恩。我如此说,只是怕将来,将来……”
“将来怎样?”
“将来,……”萧飞深吸了口气,“大哥若觉的飞儿不好,只管休了飞儿,飞儿绝不怨你。”
“怎么会呢?”付逍释然笑了,看大红羽纱的广袖里,萧飞的双手紧张的不住纠结,他伸手拉过了她的手,——盛夏的五月里,她的手却是如此冰冷。他要用他的爱温暖她。于是,付逍轻轻揽过了萧飞,在她耳边轻轻道:“萧飞,无论如何,大哥会永远爱你的,此生不变!”
……
接下来是连汉致辞,连汉牵着沈思思的手,走到台前,他看向她的新娘,满面的幸福安宁,怀孕四月,大红的喜服已遮不住隆出的小腹。“一切随缘。”连汉微笑说了四个字,便携着沈思思转身退下。
这四个字也教会了后面的几对新人,他们一一上前,要么热烈欢喜,要么平静幸福,都上来说这四个字——“一切随缘!”
……
夜深时候,终于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几对新人各自入了洞房,自有说不尽的欢爱喜悦。付逍一颗心好忐忑,掩和了房门,回头看萧飞静静坐在床边,鲜艳的红纱盖住了凤冠,洁白的流苏垂覆了脸颊。她原来是这样的美,惊若天人。不,天人也比她逊几分!付逍深吸了口气,走过来,替她卸去了盖头,才看到,他的新娘也和他一样的紧张不安。
“大哥,你紧张吗?”萧飞问道。
“紧张什么,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入洞房了。”付逍也坐在了床边,尽量放松调侃。
“……”萧飞知他在提落雁峰上的‘洞房’,不觉红了脸面,这一切真是天意吧!萧飞拿起案上的酒,递给付逍一杯。“大哥,我们是不是该喝交杯酒了?”
“还喝啊!……”付逍有些头大,还是接过了酒,二人交杯饮过。
却不知是哪个房间,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二人都有些脸红,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做呢。付逍脱了靴子,上了床,招呼萧飞,萧飞只好也上了床,床幔落了下来,透进帐里的灯光一片红霞般温暖,二人对面坐着,都心跳如鼓。付逍吃惊的发觉自己下面竟然有感觉,他跟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都未有任何非分之念,他以为自己变成太监了呢。而今……,他伸出了颤抖的手,解开了萧飞的衣衫,萧飞知道不能躲闪,只好闭上了眼睛。衣衫滑落处,他吃惊的发现,她的身体竟是那么多的伤痕,条条道道,遍布肌肤。“飞儿,你睁开眼睛好吗?”付逍的声音低沉而又颤抖。
“嗯。……”萧飞仗胆睁开了紧闭的眼睛,不禁‘啊’了一声,付逍已然自撤衣衫,令她惊骇的不是断臂,而是他的身体,竟然也全是伤疤。他们都是伤痕累累的,那些曾经的伤痕证明他们共同走过了江湖。
“大哥,”萧飞的声音也激动了。
“飞儿,”
“我们一起走过了江湖,”
“我们还要一起走完这一辈子!”付逍伸臂便揽住了萧飞,肌肤的相亲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沸腾澎湃起来……
……
又过了数日,赵显夫妇终于要走了。临行之际,连汉在接云楼的院落里摆酒,众人一起为赵显夫妇饯行。午宴已毕,下人撤去了残席,上了茶来。五月的阳光,让人最觉懒散惬意。更何况,在这温馨醉人的午后?和煦的微风里千竹摇曳,碧影生涛。身边的花丛斑驳着万种妖娆,耳畔的鸟鸣笑闹着千声碎语。(脂批:借红楼之‘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此红尘俗世,多么美好的一副画面啊?连汉望着众兄弟姐妹,不由得满心陶醉了。——这一切都是一位掌管红尘的司主安排的吗?他的安排那样的巧妙:他让他们这干男女,同时入世历劫,相遇相知,相爱相怜?……然而,人生短短几十年,这样美好的光阴,又能驻得几时?管他能驻几时,只要曾经拥有过,便不枉此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