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糖》文盲一人

36、35

　　35

　　黎小莉以及办公室里一干高管觉得眼前的许冉一定不是许冉。
　　被外星人附身了？
　　“安娜？”
　　黎小莉赶忙答应一声，定神后看着许冉。
　　“我要两周或者三周的假期，期间一切事务都由你们负责，如果需要意见请给我邮件。”许冉顿一顿，“安娜，总部有事会直接和你联系，期间我只接你的电话。明白吗。”
　　黎小莉挺了挺胸。
　　“许总我知道了。”
　　高管们鱼贯从总裁办公室出来。
　　“许总，机票已经定好了，明天早上九点四十五。”
　　黎小莉站在办公桌前向他汇报，许冉低着头迅速在一堆文件上签名。
　　“我知道了。”
　　于是她又把憋了半天的话吞回去，轻轻走出办公室。
　　张悠然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便一把把她拽到一旁。
　　“许总怎么了，”她小声问她，“为什么忽然给自己放假？公司明明还有一堆事……虽然的确不用他事事过目，可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
　　黎小莉摇摇头，做了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其实她心里隐约有个感觉，但无法确定。当然，即使确定了，也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张悠然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我觉得，肯定和他前两天的情绪有关……”
　　其实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可又觉得这想法和许冉有些搭不上边。可很多推理故事不都说，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吗。
　　张悠然叹了口气，她拍拍黎小莉肩膀。
　　“安娜，我忽然觉得，其实你才最辛苦……”
　　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要忍住无数的内幕而不去八卦是件多么需要毅力的事。

　　一直到深夜许冉才回到酒店。
　　他从冰桶里取了冰块放进玻璃杯中，为自己倒半杯芝华士，慢慢走到落地窗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新区的夜晚已如南区一般繁华，窗外灯光密布，比夜空中稀疏的星辰更加明亮耀眼。
　　夜幕为底，玻璃为镜，许冉看不出喜怒的面孔映在其中。
　　他慢慢举手，与自己碰杯。

　　第二天许冉醒得很早。
　　他和往常一样先去健身房，只稍微练了一下便回到房间。他有些心浮气躁，但距离酒店派车送他到机场尚有一段时间。
　　天已经完全亮了，天空湛蓝。没有云层遮挡，清晨的阳光透过完全袒露的玻璃，铺满半个房间。
　　许冉倒了杯水放在床边的圆形金属小桌上，拿过遥控开了电视，七点稍过，和以往一样，依旧是第一时间。
　　他戴上哑铃手套，坐在床边慢慢转动脖颈，将浮躁的情绪一点一点压回去。
　　喝过小半杯水后，许冉举起哑铃，慢慢活动胳膊，配合呼吸开始做力量练习。三组动作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随着屏幕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冉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在逐渐加快。
　　并非因为练习的缘故。
　　许冉放下哑铃，他摘了手套，拿过桌上的毛巾擦拭额头、颈间与胸前渗出的汗水，黑色V领棉T后背被浸湿了小小一块，随许冉拭汗的动作显出几分性感。
　　时间走得非常缓慢，许冉深深呼吸，努力压下胸膛里越来越汹涌的情绪。
　　他几乎有些无法控制。
　　当他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喝完剩下的水后，床头的内线电话响了。
　　“许先生，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出发了。”
　　总台小姐甜美的声音自话筒中传来。

　　经历过漫长的十几个小时，许冉在悉尼转机，四小时后，飞机从悉尼出发，飞往霍巴特国际机场。
　　许冉几乎没有入睡过。
　　也许是心脏感受到了那股越来越强大的吸力，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深呼吸，控制住几欲冲破胸腔的强烈欲望。
　　但那并非□□。
　　他想见到那个人，听他说话的声音，看他微笑的模样，他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许冉长长呼出一口气后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然后他慢慢的，慢慢的握起，拳中留空，修剪得短而整齐的指甲却深深掐进肉中。
　　要抓住他。
　　然后牢牢的，握在手中。

　　许冉到达霍巴特时是早晨。
　　从炎热的夏日忽变为寒冷的冬季，许冉紧了紧大衣，看着从自己口鼻中呼出的白雾。
　　有早已约好的车子来接他，司机说此时出发到Bonorong的话，志愿者应该都已经开始工作。
　　许冉点了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Bonorong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早已接到消息的丁蓝在门口迎接他。
　　“妈妈。”
　　许冉拥抱丁蓝，轻轻亲吻她的面孔。
　　“猫猫……”丁蓝微笑着抬头看许冉，“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越来越帅了吗。”
　　许冉难得扮个鬼脸，然后笑起来。
　　“你一直都很帅。”
　　丁蓝伸出手，摸了摸许冉的脸。她有些微微的鼻酸，但她忍住，因为在他眼中，她几乎看不到以前的那些阴霾。
　　“我很想你和爸爸。”
　　许冉再次拥抱母亲，象个小孩一样把脸埋在母亲肩膀。
　　丁蓝轻拍他的背脊。
　　“进去吧。”她轻声笑道，“你爸爸在和可可一起给袋鼠清理粪便。要知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许冉忽然有些紧张。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懵懂少年，情窦初开时的感觉。
　　他停住脚步，然后深深吸气。
　　丁蓝也站住，她微笑着朝前指一指，自己却不动。
　　“妈妈……”
　　许冉的声音里带一点点哀求。
　　丁蓝摇摇头。
　　“还记得你在电话里怎么说的吗，”她道，“猫猫，有些话，你一定要告诉他，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袋鼠们被木栅栏围在一大片山坡上。
　　和格瑞戈见过面并换了衣服的许冉走了进去。
　　袋鼠们并不怕人，所以清扫完以后正在给它们喂食的方可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慢慢走近他。
　　先前许冉爸爸刚才说要休息一会儿，于是现在只剩了方可一个人。
　　许冉在距离他五步远的距离处停住脚步。
　　他又剪短头发，象个愣头小子一样留了板寸。他总说羡慕许冉的脸型可以任意刘海，可他却不行，只好随意寸头。
　　“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和你一样即使这样的发型也那么帅。”
　　那时许冉这样说。
　　于是方可得意起来，他摸摸自己刺猬一样的脑袋，再伸出手去，把许冉并不长的刘海向上撸起，看他露出额头的模样。
　　然后他便大笑着拍许冉肩膀说老许你也有这种时候。
　　许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头发。
　　这时方可转过身来。
　　他愣在了原地。

　　我一定是眼花了。
　　方可想，眼前怎么忽然出现一个和许冉如此相像的男人。
　　他瞪了那张只带了微微笑意的面孔半分钟，然后闭上眼睛。
　　好吧，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他——想到大白天就出现幻觉的程度……
　　方可安慰自己，没事，等会儿自己睁开眼睛，幻觉就会消失了。
　　而许冉，他看到一只小乌龟，正在慢慢的，慢慢的缩回到壳里。
　　他走上前去。
　　不需要抬头，也不需要低头，但要微微歪过头，避开他挺直的鼻梁，然后，就这样吻上去，轻轻的，用自己的嘴唇碰他有一点点撅起的，花瓣一样的唇瓣。
　　方可睁开眼睛。
　　许冉含笑的黑眸映在他眼中。
　　方可呆呆看着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欠揍的面孔。
　　许冉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
　　“可可，我找到你了。”
　　他轻轻亲他，一下一下，啄吻他的嘴唇和脸颊。
　　面前的小乌龟依旧只瞪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看他。
　　许冉忍不住微仰了头去吻他的眼睛。
　　方可终于回过神来，他朝后退开一步。
　　“许，许冉？！”
　　尼玛这居然不是幻觉？！
　　许冉眸色渐深，他倾过身，再次吻他。
　　方可下意识推他。
　　“许冉你干嘛！这里有人！”
　　许冉只是定定看住他，视线没有一丝游移与动摇。
　　“哪里有人。”
　　方可四顾。
　　“当然……”
　　他闭了口。周围没人，倒是有一群袋鼠正在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