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杀劫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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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杀劫至
山河破碎，人命飘零，国事衰败万事哀。一把大火纵烧尽百年基业，可焚清数万枉死魂灵？支南琴走后不久，屹立百年的北域皇朝一夜之间忽剌剌如大厦倾，仿若曾经的繁荣景象皆是海市蜃楼，瞬间便能碎如尘沙。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一个国家，兴亡皆是百姓悲苦。北域之败，人民离丧。清明盛世成为曾经的幻影，一时皇朝四分五裂，各地军阀拥兵自重，战火频发。曾经平静的村庄，也是妻离子散的景象，生活艰辛，多数村人背井离乡，出寻新的生机，余者只是老弱病残，无奈等待生命的终结。
我是不事生产之人，平素教导村中小儿识字，换得村民相助勉强度日，如今村里人口凋零，我若想活命也只得另寻居所。英雄尚且要为五斗米折腰，何况我这个不是英雄的蠢笨人。离开如此居住已近年余的土地，实在是不得已而必为之。
出了住地，才恍然自己又成漂泊之人，其实谁人不漂泊？我眼见得饿殍遍野，乞人横街，有强盗逞勇欺善，有宵小恃强凌弱。
我忆起师尊教导，人生只有两件大事，一为生，一为死，其余皆是细枝末节。我前世有好境遇，未曾经历离丧愁苦，即使生死绝境也是我自找苦吃，所以不懂这一句之辛酸艰苦。现今看来，芸芸众生，强者弱者，善人恶人，生生畏死，苦苦求生，却是一致的。
乱世的时候，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很困难。这已是我夜间露宿的第六日，深夜荒径，寒蝉泣鸣，冷风呼啸，夹杂着腐朽尸身的味道，也许是饥寒致死的路人，也许是身亡战场的冤魂，纵使我尝尽江湖风雨数十载，依旧为此萧索景象心惊不已。
数日赶路，我惫懒异常，内伤又有所反复，其实也是平日疏于调养所致。我又着实不识路，不知道绕到了什么所在，正所谓身心俱疲，倚着路旁的枯枝，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正是清风映冷月，离人已入眠。
我就又觉得恍恍惚惚，一时像是在梦里今生，一时又像是我还是曾经的那个武当高徒林家三少，还未有许多荒唐，行许多错事，一时仿若那日初见，年华正好，一时又好似我暮年相杀，寥落身死。朦胧之中，有一名红衣女子，看不清相貌，向我冷冷嘲讽道：“你现今悔是不悔？”那女子一时红衣华贵，高傲无双，一时又似衣衫零落，血染满身。
惊得我一下子睁开双眼，张开口想要大声呼喊，却终究变得无声无息。
原来是梦见一个许久不再忆起的故人。
这深埋于记忆彼端的女子，是我一名最小的师妹。我师门中其实不该有女弟子，但此女资质非凡，悟性能为皆胜于我，于是破格招纳。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识人最准，也最敢爱恨，是非分明，故而是第一恨我之人。
她已去逝许久，若地下有知，当该怒我事到如今，到底仍不知悔。
前尘往事，故人面貌，时间是毒亦是药，终成举目皆非。
如此残像忽入梦中，缘由是前日遇到一名红衣女子。
其实与我小师妹相似也不同，师妹到底更飞扬跳脱一些，眼前女子却有女子的妩媚，男子的英气，手中提着滴血的人头，唇角扬着邪肆的笑意，极致的杀意映衬令人赞叹的美貌，有江湖人的落拓与不羁，有杀人者的妖艳与疯狂。
那时斜阳似血，孤径小路上女子立在周围零落尸身中，红衣迎风飞扬，狂傲一笑，满身罪孽，满身悲哀。
杀人人杀，那是江湖的规矩，可是我已不是江湖人。
女子显然已伫立良久，我本想快快离去，她却向我这边看来，眼中红光一闪，已折扇化为利器，烈风带着杀虐狂狂，向我杀来。
这杀虐刺得我一身冷汗，忙拔剑一挡，险险搁开迎面杀招。又速速向后退去，对那女子急忙道：“姑娘，在下只是一个过路人，相杀无益。”
红衣女子招式不老，气劲不减，冷笑道：“你是何人，与我杀不杀你，有何相干？ ”说罢再赞一招，却是寻得我一个疏漏，向空隙劈去，那铁扇一刹时直斩入我右腿，我满耳便是兵刃穿透血肉声。
大概骨头也有所损伤，这一刺入得极深，那女子拔出铁扇时也伴着我筋肉与兵器磨擦的哀鸣，血流喷涌，染上女子红衣。
我以剑拄地，才勉强维持站立，想必现在我脸色应是苍白，持剑的手颤抖不已，我不怕痛，却怕死。
我听到那女子低声道：“鲜血，这是杀人的感觉。”那声音中有几多沉溺几多哀凉，痛苦挣扎只在一念，终是尾音染上了笑，先是低低的笑，渐渐狂笑不止。
她已是杀红了眼，杀迷了心。
笑声夹着几分内力，震得我一口血吐出，身子一晃，再也站立不住。
我便坐倒在那冰冷土地上，看杀人者一步一步前来，她嘴角还噙着笑，手里杀人的凶器泛着血色，她的眼中却又藏一点哀伤，矛盾的不似真实。
我便也开始笑，又恐惧又畅快，这是我第二次的死亡，我早应该化成了灰。
我大大的睁着眼睛，想要看清这最后的时刻。女子抬手挥下，这次直直对着我的咽喉。一瞬间兵器的冷光映在我的眼中，像我初醒时的白茫茫一片。
那真是如雪一般干干净净的景象。
冷月寒照，夜风吹送，彼时生死，一念之间。
我终究没有死，还能在这清冷的夜，记忆曾经，遥想故人。世事变幻，往往起于一念，结于一念。我在一念一刹一生灭间，邂逅一人，欠下一命之恩，他在一念一瞬一弹指间，解救一人，布施一命之恩。
我今夜观月色，就想起那位身残的恩人，双眸明澈，皎皎如月华。
只是当下还未知晓，非江湖人，行江湖事，一命之恩，种因待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杀劫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