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报恩》半个宝贝

5、家有神龙（中）

　　从家到超市七八分钟的路，至搬家以来，范密雨走了不下十次，可以说熟悉得不要再熟悉了。然而，这次虽然路还是那条路，景还是那个景，却让人感到不同寻常起来。范密雨知道，这全归功于身边的这条龙。
　　除了玄龙族还有其他龙族吗？范密雨继续和灵泽心电感应。
　　还有青龙族、白龙族、赤龙族和金龙族。灵泽答道。
　　你们都住在哪里？
　　我们玄龙族住在北海。
　　北海？范密雨转了转眼珠，想，是英国那个北海还是北京的北海公园。
　　是北极之海。灵泽纠正道。
　　北冰洋？！
　　那是你们人类的叫法。灵泽不屑一顾，补充道，东海，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太平洋是青龙族的居所；白龙族住在大西洋即西海；赤龙族则在南极之海；金龙族隐秘于黄海。
　　哪个黄海？
　　就是中央之海。在最后一次神魔大战后，金龙族连同黄海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有我们四大龙族的王族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你不用看我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我才不希罕呢。范密雨不服气地瘪瘪嘴，你能告诉我你有多大岁数？
　　五百岁。
　　这个岁数在龙族里算大算小？
　　还好啦。灵泽打马虎眼。
　　这时，一个漂亮的少妇从两人面前走过。灵泽被她身上草木味的香水吸引。
　　看美女啊。范密雨酸溜溜地打趣道。
　　才没呢。我们龙宫里龙女的姿色岂是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知道知道。你们是天仙，我们是恐龙。范密雨耸耸肩，你有没有相好的龙女啊？
　　没！灵泽回答地很干脆，但我有意中人。
　　是谁？范密雨穿过了马路，超市的玻璃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这门怎么会自动打开？灵泽没回答范密雨的问题，只顾好奇地上下查看。
　　是电子感应门。范密雨解释道。
　　什么是电子感应？
　　具体的原理我不知道。范密雨一面回答一面走到密码柜前存包。
　　你刚才按了什么？灵泽看见密码柜门啪地一声打开。
　　这个。范密雨边拿密码边点点“开锁”的按钮。说时迟那时快，灵泽的龙爪触上了这个按钮。
　　哗的一阵声响，灵泽、范密雨以及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密码柜的所有门齐刷刷打开。
　　怎么回事？灵泽想不通为什么范密雨按一下只开了一扇门，自己按一下所有门都打开了。
　　别问怎么回事了，你快把它们关上！范密雨急了。
　　怎么关？
　　按那个“关锁”的按钮。范密雨死马当活马医。
　　灵泽飞快地按下了“关锁”键。哗——所有门分秒不差地关上。
　　哈。灵泽被眼前的景象逗起了玩性，不待范密雨有所反应，故伎重演。于是，这家家乐福超市遭遇了开店以来首次灵异事件。店里的人看着密码柜门着了魔似的开开合合，突然有种身在外星球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超市经理见到这一情景，连忙摘下自己的眼镜，撩起衣角擦了擦，再戴回去。
　　唯一知道内情的范密雨盯着手舞足蹈的灵泽，心中暗念：灵泽，请你回头看一下。
　　干什么。灵泽意犹未尽地回转头，发现超市里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他，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你说呢？如果可以，范密雨真想把这条龙抓过来塞进口袋里。
　　切，开不起玩笑。灵泽一脸扫兴地回到范密雨身边。
　　“这位小姐。”超市经理挡住范密雨的路，“刚才是你存好包后发生了这样的事？”
　　范密雨抬头看了眼经理身后的保安，点点头。
　　“请问你有法术？”经理踌躇了半天，说道。
　　“你看我像神棍吗？” 范密雨忍俊不禁，她想，原来中国人的想象力还未被应试教育谋杀光。
　　“不像。”经理也很尴尬，因为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姑娘根本不可能做到，“也许是机器故障。”经理不愧是经理，他当即转过身，对持续发呆的人群喊，“各位顾客，可能是机器故障，我马上请维修人员来做检查，请大家继续购物。我代表超市向大家道歉。”
　　人们虽然不完全相信经理的话，但嘟嘟囔囔站了会就散开了。范密雨也推着购物车走进超市。
　　明明是我。灵泽对经理那句“机器故障”耿耿于怀。
　　行了，我们都是凡人，经不起你那样折腾。范密雨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灵泽冷哼一声，指着花花绿绿的糖果问道，那是什么？
　　糖。范密雨走上自动扶梯。
　　吃的？
　　是。
　　你去拿点来。
　　我要先上楼买东西，等会下来再买。范密雨有点头大。
　　楼梯自己会动？眨眼功夫灵泽悬在了范密雨头顶。
　　是自动扶梯。范密雨刚想完这句话，突然发觉原本向上的扶梯开始向下了。她不用抬眼就知道是谁搞得鬼。灵泽，拜托。
　　头顶上的龙咧着大嘴，摇头摆尾地窜上了二楼，电梯也恢复正常。电梯上的人纷纷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二楼扶梯口，迎面就是一个醒目的酒类专区，范密雨绝望地看到灵泽正指着一瓶红酒，问她这是什么。
　　酒。范密雨三步并做两步赶过去。
　　灵泽很自然地把这瓶红酒放进购物车。
　　你在干什么？范密雨差点惊叫出声。
　　你大什么惊小什么怪！灵泽不满地指指不远处往各自购物车中放东西的人，他们都这样！
　　我是说你现在是隐身的，别人看起来还以为是酒自己跑进我的购物车里，那我不真成了神棍？
　　哼，少见多怪。
　　趁灵泽的目光没落到什么XO之类的名酒身上，范密雨连忙道，你们龙族难道不喝酒吗？
　　灵泽断定范密雨是个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人。龙族是喝酒没错，只不过那是成年龙的特权。
　　喝怎么不喝！灵泽撒谎道，我只是想尝尝人间的酒罢了。
　　我们人间的酒哪里比得上琼浆玉液啊。范密雨迅速离开酒类专区。
　　这又是什么？灵泽一爪指着薯片，一爪搭在一个小男孩的头上。那个小男孩正专心致志地挑薯片，对头上那只龙爪一无所知。
　　薯片。范密雨开始后悔带灵泽来超市了。
　　都是？
　　是。
　　为什么它们外表不一样？
　　那是因为牌子口味不同。
　　那每样来一包。
　　我没那么多钱。
　　钱是什么？
　　看着灵泽天使般的表情，范密雨欲哭无泪。她从不看蓝猫三千问，却在超市上演了玄龙三千问。迫不得已，她只有把什么是钱，钱有什么用等等通通告诉了灵泽。然后好说歹说，终于让灵泽同意只买四包薯片。
　　这趟购物创下了范密雨有生以来最长的记录。从超市出来后，范密雨是口干舌燥，精疲力竭，面对购物车中小山一般的物品，范密雨想不出如何把它们运回家。
　　这你不用担心。灵泽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有办法？
　　我是谁？灵泽得意地一昂头，他的余光瞥到了缩在超市一角的那些孤魂野鬼。
　　灵泽。范密雨提醒道。
　　你把它们提起来。
　　那么多，我提不动。范密雨皱起眉，难道这就是你想到的法子？
　　废话那么多干吗，提起来就知道了。
　　范密雨将信将疑地提起购物车中的东西。奇迹发生了，这些东西提在手上别说是轻如鸿毛，基本上等于空无一物。
　　看着范密雨惊喜的表情，灵泽很矜持地飘出超市。身轻如燕的范密雨大步流星地跟了出去。周围的人皆吃惊这个姑娘的蛮力。然而，除了灵泽，谁也不知道，在购物袋底下，刚才那几只被灵泽瞄到的倒霉鬼正费力地做搬运工。
　　范密雨前脚跨进门，后脚那些倒霉鬼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接着，原形毕露的灵泽迫不及待地撕开了一只购物袋，抓出一包薯片张口要咬。
　　“不是这样吃的！” 范密雨制止道，她拿过薯片，撕开包装袋，拿出一片，放进嘴里，“是这样吃。”
　　灵泽接过来，学着范密雨的样子拿了片吃。
　　“味道怎么样？”
　　灵泽不置可否，他把嘴部伸进了包装袋，只听包装袋内一阵乱响，灵泽抬起了头，他的龙须龙唇龙鼻上粘了不少薯片碎屑，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不用猜，里面是满满一嘴薯片。前后半分钟不到，一包薯片全进了灵泽的肚子。又过了两分钟，另三包薯片只剩下了包装袋。吃完了薯片，灵泽又捧起了一罐德芙巧克力。范密雨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块块奶油巧克力跳着优美的脱衣舞飞进了灵泽的大嘴。随后，北京酥糖步了巧克力的后尘，再接着，棉花糖、威化、曲奇、绿豆糕、冰棍、冰淇淋……买来的所有零食像阅兵典礼上的方队一样，整齐划一地昂首步入那大张的龙嘴。吃完零食，灵泽又开始转战饮料。他捧起一瓶两升的可乐，中途连气都没换，直接灌了干净。灌完后，还极不雅观地打了个又长又响的嗝。
　　已经忘了怎么合嘴的范密雨彻底破灭了关于龙是一种高贵、神秘、优雅的神兽的幻想。如果要给眼前的这一幕取个名字的话，范密雨非常希望取——饿龙传说。
　　灵泽早就把身边这个丫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拿起最后一瓶饮料，也就是那瓶红酒。顿时觉得豪气万千，这一刻他首次觉得报恩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能喝到酒了。一瓶红酒下肚，玄龙二王子结束了在人间的第一场食品大战。他心满意足地蜷在沙发上，看着范密雨收拾残席。渐渐地，他感到眼花了，头重了，身子一阵阵发热。
　　怎么回事？他摇摇摆摆地撑起身子。
　　“你不会醉了吧？” 范密雨见状说道。
　　“醉？”灵泽的舌头大了，“我怎么可能醉？你们这种凡酒……怎么可能……醉我？”
　　“我看你是醉了。” 范密雨伸手要扶灵泽。
　　“别碰我！”灵泽一挥手，跃上半空，琥珀色的眼睛浑浊起来，“龙可不是……你们凡人……可以随便碰……的！”
　　“好了，我不碰你。” 范密雨担心地看着灵泽在吊灯和茶几之间左摇右摆。
　　“我跟你说……”灵泽打了个嗝，一股热流涌了上来，“你快……快开窗！”
　　“你等会。” 范密雨也看出灵泽的身形一会大一会小。
　　“快点。”灵泽猛地推开范密雨开了一半的窗飞了出去。
　　范密雨望向窗外，她的嘴巴再次张开。用任何语言形容和描述此时的场景都是苍白而无力。灵泽掠过窗前的身躯，不仅仅是龙的身躯，而是长江、是黄河，夹带着那来至天穹最高处的风云、大海最深处的浪涛，在半空中翻滚腾跃。之前还晴空丽日的天，瞬间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雨，倾天而下，仿佛一挂无边无垠万马奔腾的瀑布。眼前的景物模糊了，范密雨已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哪是灵泽，似乎灵泽就是天就是地，那雷霆是他、那暴雨是他、那乌云是他、那远山是他——范密雨不禁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卑微之物在自然之伟岸之前的颤栗、激动、震撼。她像回到了鸿蒙初开的时期，一切是如此壮丽，一切是如此神圣，一切是如此浩荡。
　　雨很快停了，灵泽有些疲惫地飞回客厅，躺倒在沙发上。他身上的光淡了许多，几乎不可见。这倒使得他的眉眼更加清晰了。当范密雨关好窗，走到他身边时，玄龙二王子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范密雨端详着他，脑中闪过与他相识后的点点滴滴，由不得感慨万千，她蹲下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比麝香更好闻的香味包围了她。她看着眼前退去了神圣光环的灵泽，她觉得他更接近一头酣睡的小兽。这样的想法激起了范密雨心中的母性情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摩起灵泽柔顺的鬃毛。灵泽没有醒，他动了动犄角后的耳朵，一伸爪握住了范密雨的手腕，嘴里梦呓道：“幽浮，是你吗？”
　　幽浮？范密雨呆了一下，莫非是灵泽的意中人？但转念一想，幽浮不就是UFO吗？龙的意中人会是飞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