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之回眸》然心

12、第 11 章

　　想了许久，杨不悔终是皱着眉头回了屋。

　　莫瑶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苦笑——真是个傻丫头，殷六哥对你娘情根深种，便是死了也不曾忘记，连命也不要的练功。甚至，在光明顶上把你错认成你娘。你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他，这又有何意呢？

　　带着一声暗叹，莫瑶徐徐地转过身，眸光又次睇向那亮着油灯的屋子，心中百味陈杂。
　　半晌，她悄然的侧身，正面着汉水河，缓缓地走了过去。

　　茅屋内，殷梨亭靠在椅上，手执着一块还未雕刻的玉石，怔怔地发着呆。
　　这块玉石被他带在身上十几年，为的就是在和芙妹成亲之日将它当面雕刻，送予芙妹做两情相悦之证。便是芙妹死了，他也还留在身边。今日再看，似乎已经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因为至始至终，芙妹心里都没有他……

　　自嘲地摇了摇头，殷梨亭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接着右手一转，指尖运出股劲气，将玉石用力地掷向纸糊的木窗。只听扑的一声，被烛光晕染成黄色的窗纸登时破了个洞，玉石径自消失在洞后。

　　而在玉石飞出窗去的同一时间，一阵清幽的箫音悠悠地自那窗洞中飘来。

　　殷梨亭浑身一震，双目膛圆、大瞪。好熟悉的曲子，好像在哪听过，在哪呢？
　　思忖间，他抬起手来，往窗一指道：“禄先生，你打开窗看看，是谁在吹箫。”话音甫落，他顿了一顿，垂下手。
　　他记起来了，这曲子他听过！每年芙妹的忌日，他都会听到这段箫曲。只是当时他都是在醉酒后听到，没有此刻这般清醒。难道真如自己所想，是芙妹的鬼魂来了？

　　这时，殷无禄已经打开木窗，往外瞧了一圈道：“是莫姑娘在吹箫。”

　　“小瑶？”殷梨亭微微一愕，思绪猛地从遐想中抽离，双眸顺着箫曲传来的方向，透窗望去。只见昏暗的河畔边，一道依稀可见的窈窕身影背对着此处，静立在那儿。

　　小瑶，怎么会是小瑶？怎么会……

　　***
　　“殷六哥为何一直盯着我？”窗外轱辘的车轮声不停作响，莫瑶低着头坐在殷梨亭对面靠车窗的位置，轻轻地问。自农户家出来，渡汉水到现在，殷六哥就一直这么盯着她看，神思难辨。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车内的沉寂忽然被打破，殷梨亭愣了一愣，恍然回神，这才意识到此举有欠妥当，双眸不由低下。好在他过了那青涩的年纪，心中虽有尴尬，垂眸的动作却是不急不缓，掩装着一丝镇定。约莫半晌，才又抬起。

　　“昨夜河畔有人吹箫，是你。”眼下淡淡的青黑，显现出他一夜未睡的疲态，那曲当真是扰了他心。

　　还以为他是听见了昨晚杨不悔的话，才会这般打量她。莫瑶暗暗松了口气，但听他接下一句，又不禁令她思量起来。他道：“那曲听起来，好是悲伤。不知是什么曲？”话语里有着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小心翼翼和探究。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问出这样的问题，莫瑶还是默默沉思了片刻，说：“我也不知叫什么，只记得每逢家中先祖的忌日，我爹都会吹起此曲。我想，应该是首祭奠亡魂的曲。”

　　“祭奠亡魂。”殷梨亭几近呢喃的重复了遍，再而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他多想了，也许芙妹的忌日也是莫家先祖的忌日，这些年他才会常听到那首曲。至于醉中瞧见人影，想来只是他太想芙妹，生出的幻觉罢了。

　　莫瑶深深地瞧了他一眼，且看他神色几变，心里便已猜出了个大概。嘴角不自觉地一勾，自带着一抹苦笑偏过头去。

　　骤时，车内气氛又至沉默。相比之下，另一辆车就——

　　“唉——”“唉——”

　　“小姐，你别叹了，你已经叹了足足一盏茶了。”原本只是握着木剑低头羞笑的小昭，在听了杨不悔一声又一声的长叹后，终于忍不住开口。
　　可杨不悔却像是没听见般，身仍倚着车窗，探头看前面的车窗长叹一声，又呆呆地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小昭见她不是长叹就是重复着不可能三字，不禁苦下脸来，小声求道：“小姐，你若是有心事就与小昭说说，或许小昭能帮你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你不要再叹了，好不好？”

　　闻言，杨不悔慢慢把头一扭，用倚着窗的手托着下巴道：“好！我问你，你说莫姑姑对殷六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觉得她是喜欢，可昨晚我问她，她却偏说是什么兄妹之情。”
　　小昭微讶：“莫姑姑对殷六侠？”
　　“对。”
　　眼看杨不悔盯着她，一脸极想从她这知道答案的模样，小昭忍不住笑问：“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莫姑姑喜不喜欢殷六侠？”

　　“我、我……我看殷六侠挺可怜的。”杨不悔犹豫了好一会才把话说出，却没想车忽然一停，身往前倾，话被吞没在车外突然响起的叱咤声中。

　　“——你们是什么人！”

　　喝声未落，车外登时响起打斗之声。
　　坐在前车的莫瑶迅速抬眸，与殷梨亭对望道：“有人偷袭……”
　　“小心！”莫瑶还未说完，殷梨亭的声音便自响起，同时手已覆上了她臂，将她猛地拉向他怀，一掌朝她坐过的位置挥去。

　　只听窗外一声闷哼，一个人影晃了晃朝地上倒去。

　　莫瑶心有余悸的看着窗，胸前一阵起伏。刚才她注意全落在殷六哥身，倒是忘了身后危机。还好六哥……
　　随着思忖，眸光缓缓向身侧扫去，却在下一瞬，凝在了紧握她左臂的手上。

　　不过很快，殷梨亭就把手松了开，问：“可有受伤？”
　　莫瑶怔仲的摇了摇头。
　　随即，殷梨亭目光一转，快速地在车外所能瞧见的打斗范围处一瞥：“马车里并不安全，在这只会成瓮中鳖。”

　　“那我去把福、寿二位先生叫来。”莫瑶点点头，提议道。但没等殷梨亭回答，就已起身跃出马车，以箫作剑，直抵距离马车只有五步的黑衣人身，再以极快的指法点住此人要穴，使其不动。
　　紧接着，转身来到殷无福、殷无寿两人身侧，以同样的手法封住与他们过招的黑衣人穴，道：“福先生、寿先生，护六哥回武当要紧！”

　　“好！”殷无福、殷无寿两人把首一颔，立即跃向殷梨亭所在的马车。

　　待他们双脚落地，小昭的叫声便自不远处传来：“小姐，小心！”

　　小心。
　　小昭这声提醒的很及时，杨不悔亦知自己须小心前方挥来的刀刃，可刚才马车停下时她不小心扭到了腰，这会正疼得厉害，她便是有心闪避也是不及。何况，这时脚还不知被什么绊了下，身顺势仰倒在地。

　　眼看亮堂的刀刃挥来，杨不悔惊恐的闭上眼，握着短匕的手不自主地挡在了头前。却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嗤的一声异响，身前的黑衣人发出闷哼，接着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对这声异响，杨不悔再熟悉不过，这是她爹的——弹指神通。兼之现在又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待听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杨不悔不禁喜极而泣的叫道：“爹！”挡在头前的手也然而然的放下。

　　蹲下身的莫瑶微微一愣，但想小姑娘可能是被刚才一幕吓着，眸中不由泛起怜惜之色，安抚着慢慢睁开眼的杨不悔道：“ 没事了。”

　　没想到出手的会是莫瑶，杨不悔为之一愕，呆呆地任莫瑶扶起她。
　　恰时，小昭也一掌拍飞了攻击她的黑衣人，快步的跑了过来：“小姐，你没事吧？”

　　经这一唤，杨不悔心神立即回稳，双手不觉从莫瑶手中一抽，红着脸道：“没、没事。谢谢莫姑姑出手相救。”怎么就以为是爹了呢？难道刚才那声响不是来自弹指神通？想着想着，又不觉想起之前这一路上想的事，脸上红晕又渐增起。

　　“不用谢。快上马车，我们离开这！”

　　对于此事，莫瑶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把目光向四周一环，确定那几个跟随的明教弟子也收拾完手下的黑衣人后，将杨不悔和小昭往车上一推，转身就往前面的马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