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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番外一:桃花(上) ...
“这位丁姑娘……”外貌温厚沉稳的中年男子轻咳一声,慢声细语道:“非是我不信姑娘的话,只是这事儿关系重大,姑娘可细细想好了,确定无误?”
对面的女子似是早就准备充分,不慌不忙地答道:“赵管事,奴家虽是青楼女子,也并非那等不知羞耻的自轻自贱之人。此番寻上门来非为贪图自己的些许富贵好处,只是想着毕竟是庄主大人的血脉,不论他认与不认,也总不应毫不知情地就此流落在外。”
赵管事沉默了一小会,慢慢打量着她。这女子已非豆蔻年华的纤弱少女,美艳中带了几分成熟的风情,言辞举动倒算温婉可人,装束打扮清淡雅致恰到好处,如不挑明,除非风月场中的老手,怕是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是青楼女子。现如今五六个月的身孕已很明显,站在那里倒很有些端庄大气的样子。
然而能在闲云山庄当管事的,怎会被外表骗到?他自个儿与忠厚外表完全不符的精明深沉便是骗死人不偿命的。这女子,聪明是有的,可惜只是小聪明,胆量也够大,却不识轻重,从找上门来开始,自己已经明里暗里提醒警告过多次,算得仁至义尽了。
丁香儿被他看了半天到底有些不自在起来,好在赵管事又开了口,仍旧是温温和和的:“丁姑娘请勿怪我失礼,我家庄主大人五六个月前确是在外游玩,不过姑娘可是确定算准了日子的?既如此,当是大事,我这做下人的不敢擅自做主,须得禀明庄主大人。不过庄主大人刚刚归来,一路旅途劳顿,请姑娘少安毋躁,略等上两三日。”
丁香儿松了口气。以她青楼女子的身份,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本就是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就是想要赌上这么一把,自然也是做好了根本见不到正主儿直接被打出门去的思想准备。不曾想见到的管事态度言语甚是温和,虽然是不嫌麻烦地几乎问到每个细节,又反复提醒她诸如日期之类,倒没有故意为难。此时所作安排实在是非常通情达理,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得多。
再来就是等着面见庄主了。虽然只是“一夜情缘”,但记忆中的那位庄主英俊且温文,出手大方,又听闻并无正妻,家中已有小公子当是侍妾所生。自己不会痴心妄想那庄主夫人的宝座,想来这等富贵人家的年轻主人再多个侍妾或是外室也无伤大雅。
风月场中这么多年,她对自己的相貌身材和温柔手段还是有信心的,那天庄主大人对她似乎也还满意,家无悍妻,何况还有个“血脉”的理由摆在这里,结果应该不会太坏。
赵管事说庄主大人刚刚归来一路旅途劳顿不敢立刻打搅什么的,一点都不是虚言。之前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庄主大人雅兴大发到处游山玩水已经大半年了,与她的一面之缘也是在路途之中,之后继续到处游玩,前两日才回庄中,她也是一直苦等到这个消息才找上庄中的。
要是庄主大人再多玩几个月回来,她就不是挺着大肚子而是抱着孩子来了。
说略等上两三日也真的就只等了两三日,丁香儿便见到了闲云山庄庄主本人。
花厅里的气氛很是有些诡异。
丁香儿觉得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不自在,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儿不自在。对面主座上的人便是这次她要见的目标,闲云山庄庄主穆席云。穆大庄主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愉快,这很自然,但她纯粹出于直觉地发现不是预想过的生气之类。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赵管事和一大溜男女下人们都静默无声,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可有意无意中瞟过来的眼光带着怪异。
被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门来讨要赡养费什么的,是件尴尬的事,可与“怪异”无关吧?
而且,照常规,这会子该是老太太、老爷太太、正房大奶奶三堂会审,既然庄主大人没有父母、正妻在家中,就这么单独面对面讲讲清楚便罢了,哪有让自家小孩子也来掺和的?
大约十岁上下的男孩,生得很是俊秀,英气的剑眉,黑亮的双眼,挺直的鼻梁,纤薄的嘴唇,身形修长匀称,举止落落大方,全不似这个年龄普通男孩那般飞扬跳脱。
想必这就是闲云山庄的小公子了。
可是哪有父亲遇上这种尴尬事儿还让小孩子在一旁听着看着的?
接下来的事就更奇怪了……
根本就见不到庄主的情况暂且不论,如果能见到本人,丁香儿设想过十种以上见面后可能的场景:有些尴尬有些点懊恼,不快之后也就此认账,反正也不缺多养活一个侍妾的银钱米粮,这是普通场景;对自动送上门来买一送一的美女连大带小笑而纳之,还可当作风流趣闻得意洋洋,这是文艺场景;勃然大怒翻脸不认人,这是2B场景……如此等等。
然而先开口的怎么是那小公子?
很清亮的童声,很温文的态度,却隐含让人不知不觉听从的效果,丁香儿完全没反应过来便乖乖按他说的在一旁坐下,乖乖地将一只手放在桌子上,让他……诊脉。
丁香儿完全懵了,竟有闲心注意到些有的没的:小公子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优美,搭在她手腕上不带一丝颤抖,动作娴熟自信,力度恰到好处,十足像个正经大夫。
小公子诊了一会,起身站到穆席云身旁,却一言不发。
换人。
这次诊脉的才真是像个正经大夫了。颇上了点年纪的老者,外貌端庄慈和,随便放在哪家医馆都可以挂个“名老中医”的牌子在中堂坐镇的。
也确实是“名老中医”的做派。
这位诊了半日,起身和小公子站到一起,却没再换人了。
穆席云一直坐在那里看,脸色渐渐没那么黑了,还显出些闲散意味来,待二人诊脉完毕,放下品了几口的茶,略抬一抬下巴,开口道:“如……哎,你不在屋里歇着,跑出来干什么?”
说着便立起身来。
悄没声息的这屋里多了个人。
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从职业要求来讲丁香儿的眼力向来不错,但完全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从哪里进来的,看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走到主座旁了。看上去和穆席云年岁相仿的男子,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她确定自己以前未见过此人,却不知为何看上去觉得有些面熟。
应该是强悍有力的男人,穆席云却表现出十二分的紧张,伸手竟是要去搀扶的姿势。那人不动声色地躲开,淡淡地道:“没伤没病的,老躺着干什么。”便在挨着穆席云的另一个主座坐下。
一旁伶俐的侍女已抢先在椅背处加了个小小的软垫,动作又轻又快,内行人看了必要将调*教这侍女的嬷嬷大大夸奖一番。另有侍女奉上茶盏,看颜色香气却非佳茗,似是果露一类。
小公子恭谨上前行礼道:“孩儿见过爹爹。”
丁香儿恍然,难怪觉得面熟,小公子与这人相貌其实十分相似,只是秀丽了许多。
这男子一出现便成了所有人注意力的中心,丁香儿被不咸不淡地扔在一边,越发浑身不自在起来。反而是那男子瞟了她一眼又挑起话头:“我只是随便走走,你们有什么事便继续。”
穆席云笑道:“也没什么事,让久儿练习一下诊脉而已。”说着又向小公子扬头示意,问:“如何?”
久儿满脸认真地答道:“大约五个半月左右,再准的就不是孩儿现下能诊得出的了。”
穆席云点点头,又看向那老大夫。
那老大夫点头道:“应是五个月二十天,算很准了,以大公子的年岁能到此程度实在是极难得的。毕竟这医道除了天赋与教习之外,最重经验,所以大公子切记有机会便多多练手。”
然后便是一番现场教学,噼噼啪啪一串一串医术脉理扔了出来,久儿越发认真起来,虚心受教外加积极思考主动提问,便在此处热烈讨论起来。
……练习……丁香儿觉得有千万只驼羊从心底呼啸而过: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种状况啊?
好在这种奇怪的场面没有延续太久,穆席云本来带着几分赞赏几分得意地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讲得兴致盎然,过一会似是觉得那老大夫太过罗嗦呱噪,出言制止道:“罢了罢了,司徒成,待会儿有的是时间细细研究,暂且不说那些了。”
于是这才终于轮到讲正经事儿(对丁香儿而言的正经大事)。
穆席云神色略严肃了点,对她道:“司徒成的诊断不会有错,我与你那一面之缘是在六个月前。你自己是精明人,不该弄错日期。”
丁香儿早就把这十之八九会被问到的问题预备了无数次,不会惊慌失措,镇定地答道:“奴家自知身份低微,但虽身在青楼万事不能自主,也不是那般轻贱无行之人。便是在留春园中,也不是那样夜夜笙歌朝三暮四的。”
停一停,又略红了红脸道:“沦落风尘是奴家命薄,这种事情却不敢胡言乱语,留春园在行中不算下等去处,在园中要想平安度日也需谨言慎行,……这记日期的事便是行规,不敢马虎的。”
穆席云道:“那日只唤了你酒席边伺候,之后服侍我更衣休息,可未曾让你侍寝。”
丁香儿面露羞涩之色,答道:“确乎如此。那日庄主酒兴甚好,翠玉露又是后劲绵长,晚间庄主乏了留在园中休息,半睡半醒之间让奴家伺候……奴家见庄主人才出众,心中仰慕,自然不会扫了庄主兴致。”
呃说得比较斯文婉转含蓄,直接简洁的意思就是:穆大庄主一时酒后乱性,眠花宿柳的结果是出了“人命”。
穆席云扁一扁嘴,道:“既如此,你便将那夜情形细细讲与我听。”
丁香儿愣了愣,道:“这……若是庄主定要奴家细讲,奴家只有从命,只是可要小公子暂且回避?”
穆席云淡然道:“不必。久儿听得懂,无需回避。如果听不懂,更不用回避。”
这什么逻辑!丁香儿有撞墙的冲动。
忍耐!
要是这点小问题都觉得为难那一开始就别赌这一把了。
这还没完,穆大庄主居然变本加厉的让人又唤了个男孩来,看上去比久儿小一点,外貌相似的程度一望而知是兄弟俩,比久儿稍活泼些,但也不像一般男孩在这狗也嫌的年龄那样手不停脚不住的。
继续忍耐!
不管心里如何咆哮,脸面上是一定还要摆出略略羞涩又狠下决心让人同情惹人爱怜的样子,一五一十地将那夜情形“细细道来”。
留春园是青楼。
是“老字号”的青楼。
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有分高中低档,青楼也是生意,不带偏见地讲,也是正经生意。这留春园便是高档生意,不像那些夸张地开在街面上占了若干门面的同行那么热闹喧嚣车水马龙,清净优雅的院子,从门口的小厮到领班的妈妈都殷勤得恰到好处,姑娘们少有艳俗夸张的,相貌虽不是个个闭月羞花但至少都在平均水准之上,且或琴棋书画或歌舞弹唱或房中秘技各有所长,更有美味可口的堂子菜和秘制佳酿,不单是那些个好风雅爱风流会享乐的有钱有闲有福之人爱来,官家、商人直至江湖中有身份的人都常在这里碰面聚会谈生意:想清净谈些要事的,专门的包房或小院甚为隐秘,服侍之人自会回避;谈得高兴想乐一乐或谈出好结果想庆贺一下的,美女美酒美食一切现成;甚或谈崩了拍桌翻脸各自拂袖而去的,园中人立刻个个变了眼瞎耳聋口哑,不会传出什么笑话来。一来二去,这种生意在留春园还占了不少分量,额外的打赏不下于普通的度夜资,只要不是寇仲徐子陵那种诡异的青楼事故体质,从老板到姑娘们都极欢迎的。
这日留春园便来了这么两三位客人,包下最好的小院,精致的宴席,香醇的美酒,唤了几个姑娘助兴,有擅琴曲的有擅酒的有口角伶俐擅凑趣儿的。丁香儿相貌虽非绝色也算上等,入行时日长,比那些小姑娘们眼色经验都好得多,向以伶俐细致著称,做不了那第一名头牌在园中也归到一等,这日也被专门点名在席上服侍。
做东的是本地豪门富商,生意场上一向杀戮决断所向披靡的厉害人物,却对那做客的年轻公子无比客气中隐隐带了些紧张。丁香儿听得他们唤那公子为穆庄主,似是一路游山玩水到此,顺带处理一下家中产业事务,今日便是在此处商谈生意。
商场如战场,所谓谈生意紧张之处与战场厮杀无异。虽是中间被打发出房间回避了几次,多半时间还是在旁服侍的姑娘们好好观赏了一次变脸,本地富商平日看惯的得意嘴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一会儿黄,偏偏不管红绿黄白黑都还得挤出笑脸来。最后似乎终究还是谈妥,富商们大大松了口气,挤出来的笑脸换了真笑,重新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殷殷勤勤陪着穆庄主饮酒听曲闲谈取乐。穆庄主明显商场大胜,却淡淡的不以为意,甚至有点意兴阑珊的样子,这时正用得上丁香儿的专长,莺声呖呖温言细语,淫言浪语撒娇撒痴之类一句也无,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居然很有成效,穆庄主虽没有喜笑颜开,心情明显轻松许多,不知不觉很是多饮了几杯。
一来二去天色已晚,忽然之间风雨大作起来。天气变得如此之坏,留春园今夜还想有新生意上门是肯定不可能了,手上的生意可不能让他跑了,便极力撺掇几人留宿。做东的本来就唯恐招待得不够周至,当然顺水推舟。穆庄主这会儿懒懒的露出几分倦意来,也就允了。
诸人皆大欢喜,穆庄主是贵客自然留在这小院里,做东的富商见他似是醉了,又对丁香儿颇为满意的样子,便专门点了她服侍醒酒休息,安排妥当后另开上房寻了相好快活。随从们有专门预备的去处休息,茶水点心一应俱全,价钱算在各自主人账上——没那个正常的主人会小气到不认的,当然要是也想风流一番便得自掏腰包了。
留春园自家秘制的佳酿唤作翠玉露,号称一绝,色如碧玉,清香宜人,入口绵软,却后劲十足,初饮者吃亏上当的不少。穆庄主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酒劲发作起来,已是坐立不稳。幸好他酒品不错,没有吵闹呕吐或胡言乱语,只是往床上一倒不肯起来。丁香儿端上醒酒汤,他也不喝,没奈何便先拧了热毛巾替他擦洗。
细细擦了脸面,解开衣领擦了颈脖胸口,再散了发髻小心梳理通顺,松松系上发带。之前替他宽衣脱靴之时便知这位是让人服侍惯了的,举手抬足的十分配合,方便让她搬弄。但毕竟是个大男人,一番折腾下来也是累得她一身汗。穆庄主似是被她服侍得很舒服,闭了眼睛半睡半醒,她也就暂且坐在一边喘口气,却听得那人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什么。
唯恐是有什么吩咐自己没听到误事,凑过去细听,好像是在叫谁,然后是“回来了?怎地比先说的要早,以为还要等到明天的……”。
……凤?还是芬?
又听得他道:“这酒味道不错,你也尝尝看。……哎,不要不理我,就陪我喝两杯嘛。”
原来只是醉话罢了,想必是以为在自己家中,错认了身边人。好在也就是自言自语几句,老老实实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其他举动。
丁香儿松了口气,这才得空认真打量起他来。很有良心地讲,这穆庄主生得十分好看,喝醉了也不吵闹,安稳睡着,因为酒力缘故满面潮红,松开的上衣露出光洁紧致的肌肤,看上去很是……美味。
鬼使神差的,丁香儿伸手去解他的里衣。
穆庄主一点都没露出反对的意思,脱到半截还翻了个身方便她下手,不一会儿便从上到下被扒了个精光。
果然很……美味的样子。
脸面不错,这倒也罢了,做这行当的白面书生平日见得多,但通常身段都和白斩鸡差不多;富商巨贾们大半脑满肠肥,年纪和脾气还都不小;江湖豪客也偶尔见过,不就是毛发浅淡点的狗熊嘛;至于自命风雅要压倒海棠的一树梨花们,真相其实只是梨树吧。现下里躺在床上的这位完全不同,白皙细腻保养得极好的皮肤下,是结实有力的身体,不像那些彪形大汉的莽夫武人那般粗糙硬实,线条流畅优美,以丁香儿的年龄和阅历,也几乎从未见过如此近乎完美的身体。
……要不要吃呢?
屋子里很暖和,但把人光溜溜的就这么搁那儿肯定会着凉。丁香儿不会犯这种堪称职业耻辱的低级错误,抖开锦被将人盖好,自去一边卸妆。
服侍人是重体力活儿,丁香儿从下午酒席上开始就没停歇过,这么晚了还要伺候醉酒之人。虽然穆庄主酒品好,没折腾没胡闹,光是宽衣解带梳头擦脸,那么沉甸甸的一个大男人,也让丁香儿出了几身汗,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有些糊有点花,应了句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这会子要服侍的人老实躺着,正好偷空把自己拾掇利索。
脱掉外衣,擦去身上的汗,拆下满头珠翠,洗去残脂剩粉,再将头发松松挽起,先前也陪饮了几杯又累了半天的丁香儿不由打了个哈欠。转头看看床上的人,现在到底是“吃”还是睡呢?
那躺着的人有动静了,似乎是觉得热,翻了个身把被子掀了一半,闭着眼轻轻唤了声:“……凤~~~~过来陪我嘛~~~~~”
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好不诱人。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丁香儿脱去中衣、里衣,只留下一件小小肚兜和睡鞋,走过去替人把被子重新盖好,自己也钻了进去。
丁香儿口齿伶俐,又早有准备,这一番“细细道来”条理清晰、绘声绘色、还能文雅含蓄,便如讲了个有趣的故事,只不知这故事的主角此时心中作何感想。
身为故事主角的穆席云这会儿一点也没有生气或尴尬的样子,从他身边那人进来开始似乎心情越来越好,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听丁香儿“细细道来”,仿似完全与自己无关,脸上还渐渐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丁香儿讲到此处自然而然地停了一下,将一直保持的微微羞涩加码到十分羞涩,做踌躇状犹豫状,一边在心底琢磨:刚刚讲到那什么“凤”还是“芬”的时候在场之人都神色有些怪异,这人必定是穆庄主的枕边人,难道是小公子的生身之人?只不知性情如何。看来穆庄主对她十分宠溺,可不要倒了葡萄架子之后迁怒与自己。
停下来是讲故事的技巧,须停得恰到好处。丁香儿便只“停了一下”,接着道:“……那夜……奴家之后也十分困倦,只服侍庄主略清洗了便睡下,次日早上醒来时庄主已经离去,并未唤醒奴家服侍起床更衣。奴家见庄主如此怜惜,心中好不感激,对庄主的出色人材更是念念不忘。却未曾想……过些时日竟发现有了庄主血脉。奴家虽蒲柳之姿,又身份微寒,对这孩子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疏忽轻慢,怎么着也要先禀明庄主再做定夺。”
穆席云仍然是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听到最后还伸手扯了旁边那人的一只手过来,握在掌中慢慢揉捏把玩。
丁香儿讲完的时候恰恰看个分明,不由得噎了一下,这两人!难道庄主是喜欢男人的?刚才那小公子称这人“爹爹”,面貌又如此相像,难道是这人的孩子被庄主认了是自家公子?
这边厢她在心底犯嘀咕,那边厢久儿先开了腔:“讲完了吗?为何中间还有没讲?”
……为什么要让小孩子在这里搅和?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先生没教过吗?这种故事本来就不该给小孩子听到的知不知道啊!
他家大人怎么也不出来管管!这会儿难道不是该庄主大人发言盘问了吗?
心里再怎么别扭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耐心与小心和颜以对,答道:“小公子,那些羞耻之事不听也罢。奴家今日所讲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久儿是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中间差了十日呢,我虽经验不足诊得不甚清楚,司徒成是不会弄错的。”
“……奴家并非质疑小公子和那位司徒大夫的医术,但这判断日期之事难有如此精准,有个十天半月的偏差情有可原。”
久儿看了她一会,看得她心中有些发毛,才道:“若是光凭自己记忆或推算,弄错个十天半个月的确实情有可原……”
丁香儿正准备点头,久儿又道:“所以留春园需得有文字记录,这是……行规吧。”
便有人拿了本册子出来。
丁香儿的脸一下子青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的?而且现在立刻就拿了出来,当是早就备好的,看来今日是难以蒙混过关了。
那册子看上去是账本和日记的混合体,实际就是账本加日记。这是留春园里专用的记录,上有各位姑娘每日行动、接客陪客诸般大小事务,何日陪哪位客人度夜、何日外出陪酒、客人打赏若干、上缴若干、每月何时不宜接客……等等等等。
久儿将册子放在丁香儿面前的桌子上,翻到某页,用手指着一行一行慢慢看过去。
丁香儿的脸从青变到又青又白。
这一页看完,久儿缓缓道:“这是从留春园取来的。按上面的记录,六月前的那日父亲大人在园中与人商谈事务,留宿一夜,打赏颇丰,但非度夜资。八日之后姑娘的一位常客造访,流连五日方去。这册中所记尚有何时不宜接客何时宜于陪客度夜,看来姑娘身体十分健康。我虽年纪尚小,这医术是自幼习得,女子何时易于受孕……自是知道的。”
丁香儿的脸彻底变了白色。这册子在园中时常见到,何况其中所记内容关乎各人安身立命的银钱米粮,绝对不会认错,可到底是何时、如何到了此地?这等于账本的东西但凡做生意的都几乎视为性命,哪能轻易让人拿走?更奇怪的是自己找上闲云山庄不过几日功夫,就算册子是随时可取,从留香园到此地时间也绝对不够。总不成人家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早先就预备下了?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东西都摆在这里。丁香儿知道今日必定无有好结果,终归还是要挣扎一番,勉强镇定地道:“小公子这是不信奴家所言了。既如此,奴家也无此厚颜定要庄主认了此事。此番找上门来也并非想讨些好处,只是想着毕竟不可让庄主的血脉流落在外而一无所知。”
然后依旧坚持道:“奴家今日所讲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话说到此处其实已够了,久儿撇了撇嘴,不欲与她在此问题上再做纠缠,穆席云身边一直静静听着的男人这时开了口:“你确实没有欺瞒,要说句句是实,也的确只有半句不实。”
半句?
丁香儿也不禁愣了愣,小心地问:“这位公子是?”
很简单的回答:“迟风。”
倒是穆席云补了句:“闲云山庄的另一位庄主。”
迟风……风……丁香儿看看迟风被穆席云握在掌中慢慢抚摸把玩的那只手,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不是什么“凤”或者“芬”,而是“风”!
闲云山庄的两位庄主竟是这种关系……丁香儿忽然有些不服气起来,决定硬撑到底,反问道:“不知迟庄主所言有半句不实是哪半句?”
迟风淡淡地道:“便是说你服侍庄主清洗后睡下。那晚你只是先前替庄主擦脸宽衣,睡前却无甚‘清洗’。且为何你坚持不说从自己钻进被窝到第二天醒来之间的事情?”
“这……此等羞耻之事,奴家即使是风尘女子,也是死也不愿说出口的。”说着便露出羞愤难忍的神色,分明是直指迟风仗势欺人羞辱一个弱女子了。
迟风丝毫不为所动,道:“你很聪明,适才所言确实称得上没有欺瞒,所以这不讲的事情也确实说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啊?丁香儿一惊。那夜穆席云大醉沉睡,只要是清洗过,她不认为穆席云事后能确认到底有什么“事情”或者没什么“事情”。倒是这迟风……她便反问:“迟庄主那夜未在留春园,怎能如此肯定?”
迟风道:“闲云山庄的庄主,日夜都有人跟随护卫,那天在留春园也是如此。虽然你没有发觉,一举一动都在人视线内。而且,那夜我也在场。……就在屋内。”
丁香儿惊住了:“这怎么可能,屋里有人我怎会没看见?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我若不想让你发觉是很容易的事。席云并非如你所想醉到不省人事,我进去之时他便觉察了,所以才会问我怎么提前回来。”
原来如此!之后要人饮酒也好陪伴也好,其实都是对着此人说的,不是醉话,可笑自己还以为穆席云醉酒错认了人。
根本没有错认!
但这让她更不明白了,软弱地问:“既如此,为何你任我……为穆庄主宽衣解带?”
“本来便是命你在房中伺候他醒酒休息的,自该替他更衣净面,我当然不必理会。直到你钻进被窝,我才点了你的睡穴。你第二日醒来,可是独自睡在床脚?”
丁香儿茫然,半是自言自语道:“难怪……我还以为自己折腾了半日加半夜实在是乏了,躺下以后没劲儿再做什么就直接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还奇怪怎么躺到床脚去了……”
这便是认了。
嗯嗯不要问俺这是啥,是忽然之间自己蹦出来的玩意儿,真的是自己蹦出来的
这篇番外的故事是老套到无语的桥段,不过俺走轻松路线的,所以不会穷咬韩剧,这位胆大包天的女生注定是悲摧的炮灰
依旧每日1K党爬行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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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番外一:桃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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