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琼瑶）富察家的二三事》风·羽

29、大婚

　　再次去坤宁宫向皇后行礼告别后福长安才算出了宫准备回家，坐在准备好的车上总算放松了一点。好在是去了战场上磨练过的，不然恐怕早就累趴下了。

　　傅恒宅里灯火通明。福长安刚才进了门便有贴身小厮上来搀扶，另有人去通报：“老爷，四爷回来了！”福长安挑了帘子进门，果然傅恒、瓜尔佳氏和他三哥都坐着等他，看样子是有一会了，周围竟也无人伺候，通报的婆子自觉地下去合拢了门。福长安恭恭敬敬地见礼，傅恒挥挥手让小厮扶了他起来。“得了，回家来就不用死撑着了，知道你还没适应，这会等你来是有话跟你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了。福长安也不敢多说，只是不住称是。傅恒却停了嘴，只看了一眼瓜尔佳氏，她于是笑笑开口：“长安，这事本来合该我跟你说的，不过想想还是你阿玛三哥在比较正式。你说的那位乌雅格格，各方面与咱家也算相当。古人说是立业成家，你如今也大了，若是你有意的话……”

　　福长安顿时明了，只是苦笑今个怎么有那么多人来关心自己婚事呢，嘴上却也知趣地接过话来，“自然是凭阿玛额娘吩咐的，不过今日与那位还珠格格起了些摩擦，引得皇上过问了这事，皇上似乎是准备赐婚了。”

　　“那敢情好。”瓜尔佳氏喜得眉眼弯弯，倒是傅恒不禁皱眉，不过想来也是熟知那位秉性了，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一直安静喝茶的福康安想了想，插了句嘴，“你今儿可见着那钮钴禄善保了？”他生怕福长安没印象，又补充了句，“就是你当年救的那个，跟富察皓祯……他在咱家借住过一段的，还记得吗？”

　　福长安想起今日那一幕，胸口又是一阵酸疼。“见着了。”想想，他还是决定姑且不说看到他和十二阿哥在一起的事了。

　　“他和十二阿哥走的很近吧？”福康安意味深长地笑笑，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告诉你，如今他也算今非昔比了。十二阿哥毕竟是嫡子，有些事终归要想想的。你好好注意着些。”他话里透的意思更深，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水，拿着一边的帕子拭嘴。

　　傅恒一直在一边听着，听了这话也只是眉皱得更深了。“还是莫走太近为好，即便是身处同一阵营，富察家的人也不需要依靠别人。”福康安一锤定音，想想又补充了一句。“他现在汉名唤作和珅。”

　　“好了，已经晚了，你们且回去吧。”傅恒遣了两个儿子，对着瓜尔佳氏也只是淡淡的。“今晚我就歇在书房，你也回去歇了吧。长安婚事还劳你费心了。”

　　瓜尔佳氏手指扭了扭帕子，行礼，笑得很勉强。“妾身告退，爷身边还是留两个人伺候着吧，爷千万要注意身体。”

　　福长安和福康安一前一后走下了台阶。穿过小院，有静谧的花香。“话说我走之后还不知道，那富察皓祯最后怎样了？”太久没提起的名字突然从嘴中说出，竟有那么几分陌生。

　　“还能怎样。皇上看不下去派人查他，查出来他居然只是个庶民，十几年前被岳礼福晋调换了身份。真正的嫡亲居然还是他看上的那女的。”福康安一连嗤之以鼻，“结果他们一家人就成了四九城的笑谈了，岳礼连气带病就直接过去了。他福晋和另一个参与的婆子被斩了，庶子富察皓祥袭爵，区区一个奉恩将军，也搅不起什么浪子来，那富察皓祯败坏风俗，被革为庶民发配了。那个叫白什么的女的，发了失心疯，再加上她仇家也不少，不明不白也给解决了。”福康安说完一大段，清清嗓子总结，“一场闹剧。”

　　说完了话正好也走回了房里，福长安告了辞，隐隐便看着三嫂在等着了。转身回屋，远远便听见女子笑声，进了屋，正是杜鹃。

　　额娘赏他的两个丫鬟不知觉间也都长大了，眉眼长开看起来也都算清秀。“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给四爷请安。”紫燕也从里屋走出来行礼。杜鹃嘴快，赶着说道：“回四爷，奴婢们正说着呢，四爷可是要娶福晋了？”

　　“哪里嚼什么舌根子。”福长安一天下来脾气早给磨没了，也没几分实质的怒气。“爷正头疼着呢。”这句是实话。他并非没有想过有个人相伴终生举案齐眉，他看书，她为他添香。只是那人的模样总是隐隐烁烁，况且他肯定，也绝不是那位乌雅格格的模样。

　　“四爷哪里的话，这可是大大的喜事。”相比杜鹃，紫燕反倒是恹恹的。

　　“四爷可不会喜新忘旧吧？”杜鹃也试探着问道。这已算放肆的话，只是福长安无心呵责。当年额娘的意思他也明白，这么些年却始终没有碰这两个丫鬟，将来，肯定是收到他房里开脸的吧？这会她们的想法，她自然理解。只是他，连正经福晋都无力应付，更何况这些？他没奢望过三妻四妾，可也没想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太长远太复杂，总不适合他考虑。

　　见福长安不回答，两人更急了，只是终归是婢子和主子，怎么也越不过界去。想了很久，福长安还是答道：“你们是额娘放在我屋里的，日后但凡你们不惹事，自然少不了你们吃穿。至于别的，收好了心思替奶奶打理内院就够了。”

　　这不是她们想要的答复，但也没有什么了。福长安随意地洗漱，便睡下了。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月余的时间一晃而过，赐婚的旨意早早便分别到了傅恒宅和索狐尼府。索狐尼福晋刚诞下一子，正乐着，听了旨意也不甚在意。倒是乌雅家，双喜临门整日喜气洋洋。富察家也好，根基稳固，联姻自是不错的选择。瓜尔佳氏又赶着去了两趟，一来二去两家也算走近了，索狐尼家当即量了婚房开始准备，嫁妆是早早备下了的。只是诸事繁杂，新人也忙着绣荷包，不由怨皇上催得急，但都明白这是给傅恒冲喜呢，也就没人敢说什么。

　　福长安依旧日日进宫陪两位阿哥上学，仿佛不是将要大婚的人。永璟近来脾气是越来越差了，话里没少刺他，他倒也不介意这个了。永璂果如他三哥所说，和善保……不，是和珅走得很近，似乎在谋划什么。福长安哪还有心过问，更何况每次见和珅依旧是淡淡的疏远，就更是想避着他了。纳采礼行过，索狐尼府也张罗着送了大大小小的的箱奁陈在正屋里，火红的缎子看得福长安眼花。整整六十四抬，傅恒看了也禁不住地摇头叹息。

　　这日里富察家再次张灯结彩。知是这傅恒家小公子大婚，颇是惹人瞩目。旁里人看来，两家家世相当，一个是少年将军一个也算贤淑佳人，真真是男才女貌，只是这当事人怎么想，也就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且不说索狐尼府是怎样的生离死别，傅恒宅里也老早就热闹起来。福康安和赶来的福隆安张罗着来客，西林觉罗氏和瓜尔佳氏招待女宾。傅恒身体不好，只在正屋里站着，来往也不免多少人上去攀附。里屋，福长安看着铜镜里自己一身红衣，心里酸甜苦辣一个劲往外泛滥。他想起乌雅敏芷，注定无缘的女子。想起善……和珅。想起海兰察。想起很多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四爷，吉时快到了。”小厮轻声地提醒。他面无表情地应了，往门外走。

　　人已经很多了，拥着挤着。阿玛额娘早派了人去接新娘，事事都有人替他操劳。他要做的无非是走个过场，仅此而已。

　　“长安……真的是变成大人了啊。”福康安轻声叹着，旁的福隆安也不住唏嘘摇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更多人笑着往门外挤。八人抬的红轿停在门口，贴了四对喜字牛角灯的仪仗执事也停了下来。旁的小厮赶紧递过来一个托盘，人群自动散开。福长安拿起了弓和攒着红花的箭，瞄准。骑射对他来说，永远是最简单的。果然，三箭命中，人群一阵欢呼。一个四五岁的盛装的女童跑到轿子边掀起帘子，请新娘。拿了宝瓶，穿着蓝布鞋，一身盛装娇娇小小的新娘缓步跨出红轿。一边的福康安推了一把，他才慢慢走上去，接过系了同心结的红绸缎，引着他的新娘跨过马鞍进屋，又是跨火盆踩碎瓦片。

　　宾客们都在笑，只有他，当事人，却始终表情淡淡。

　　他像是个木偶，机械地重复着熟记在心的步骤——额娘已经向他念了一遍又一遍。还专程嘱咐他：“长安，这从此就是你福晋了。你在外打拼，她总是要帮你操持家里的，所以怎么说，也要敛敛性子。”当然，这话没敢让他阿玛听见。

　　红，满目都是红色的。三跪，九叩首，六升拜。额娘和哥哥们欣慰地笑着，连阿玛都露出了点笑意。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接着新娘踩着麻袋被引进新房，他挨桌敬酒，听着各种恭维各种祝贺，乏味和疲惫一点点涌上来。这时福隆安恰好走了过来，接过酒盅低声道：“赶紧歇会吧，待会进了洞房可给我打起精神来。”

　　他只来得及轻声说了句谢就匆忙地往外走。

　　夜晚的空气清新，依旧回荡着一遍遍嘈杂的乐音，但总归好了很多。他揉揉耳朵，再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