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尔的早晨》方菁菁

28、第二十八章

　　子爵一夜辗转反侧，他并不确定亨利.萨姆德力克是否能及时发现他留下的联络纸片，并按时到惯常的联络地点赴约。

　　他在脑海里反复重放着自己夹纸片的各个细节和每个动作，直到非常确定自己将纸片的下半部分折出了个明显的折痕，那是他名字缩写里的首个大写字母，这让他终于决定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在梦里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安妮丝，穿着那件初遇时的粉蓝色高腰长裙。她带着甜美的微笑，温柔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向他款款走来，这场景着实让子爵在梦里欣喜万分……。

　　可能昨夜活跃且紧张的脑部思维运转太过频繁，这比体力透支更让子爵倍感疲惫，当他睁开眼皮，思维逐渐清醒之后，发觉自己竟然比平时晚起了差不多约两个钟头，这个发现让他觉得非常不快。虽然子爵并不是个举止刻板一成不变的守旧派，但在他所重视的约会上是绝对不允许有一分一秒的耽搁。

　　“还好昨晚就预订了今天出行的马车，要不然我真得往自己头上揍几拳才行。”子爵坐在床上弯下腰一边系着鞋带一边嘟囔着。为了把浪费掉的时间追回来，他不得不放弃客房服务生摆在桌子上丰盛的早餐，当他收拾妥当出了旅馆大门时，看到了自己昨晚已经预定好的马车。
　　子爵走到早已等候多时正抽着自制卷烟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马车夫面前，

　　“罗素大街，蒙塔古！”他的话语简短且非常生硬。

　　子爵租住的小旅馆离见面地点从距离上说并不太近，如果面前有张伦敦地图的话，你可以很快发现蒙塔古所在的位置和小旅馆所属的区域正好在地图的两边。

　　之所以选择在蒙塔古见面，主要因为那的人流量非常的大，这还要归功于位于蒙塔古大楼内的大英博物馆（大英博物馆于1759年1月15日在伦敦市区附近的蒙塔古大楼（Montague Building）成立并对公众开放博物馆在开放后，早期的大英博物馆倾向于收集自然历史标本，但也有大量文物、书籍，因此吸引了大批参观者）和大英图书馆（1823年博物馆决定在蒙塔古大楼北面建造一座新馆，并在1840年代完成，旧蒙塔古大楼不久后便被拆除。新馆建成后不久，又在院子里建了对公众开放的圆形阅览室)。

　　当马车在蒙塔古停下时，透过车窗子爵看到了坐在广场长椅上拿着张报纸正在看报的亨利.萨姆德力克。三年未曾联系过了，那家伙从外表上看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仍穿着那套在伦敦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棕色便服。他从不戴礼帽，子爵也认为亨利.萨姆德力克不戴礼帽的好，那样会显得他的衣着有些滑稽可笑，或许这并不是礼帽的错，也可能问题出在衣服的剪裁方面也说不定。

　　子爵下了马车，拄着手杖慢慢朝亨利.萨姆德力克走去，在路过亨利.萨姆德力克身边时他轻轻的咳了咳，好让亨利.萨姆德力克注意到他已经来了。不过子爵并没有停下脚步和自己的接头人攀谈，而是直接朝博物馆走去。

　　亨利.萨姆德力克听到了子爵的暗示，他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将手中的报纸折好放在长凳上，起身跟在子爵身后。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很快便在博物馆门口与子爵并肩立在接待台前，他们几乎同时从工作人员那接过分发的展出简章。

　　“祝你们参观愉快。”

　　“谢谢！”子爵礼貌的回谢，然后按照简章中的介绍开始挨个浏览通过英国人在各地的冒险活动得到了大批珍贵藏品。

　　在他们前面的参观者显然是一队来自国外的游客，当中还有几个不太安分的孩子，他们不时发出嬉闹的笑声，为此孩子的父母不得不总是停下来制止孩子们的喧哗，这使得展厅里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路易斯，你还真是会挑地方。”亨利看着眼前的玻璃展台中精美的东方瓷器压低声调和子爵交谈。

　　子爵也仔细的端详着这美丽的展品，似乎非常欣赏，不过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展品那，他压低声线轻轻地说：“这对咱们要谈的交易有好处，感谢上帝，孩子们可真是天使。”

　　这话引来了亨利的一阵轻笑，“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你才觉得孩子们有多可爱吧!我亲爱的朋友，你消失在伦敦的上流社会太长时间了，有两年了吧？”

　　“三年!”子爵及时纠正亨利的错误，朝下一个展品走去。

　　“三年了？这比我记忆里的时间多多了，真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比伦敦更能吸引你的？嗯！让我猜猜，我们著名的花花公子到底去哪消磨了三年时间呢？”亨利的手指拂过展台上的展品简介，似乎正在复述简介上的内容。

　　对亨利的提问，子爵表现得很不耐烦，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此有些不悦，“这不是今天讨论的重点，亨利！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你需要了解我过去三年的生活，这对我们的交易没什么益处！”子爵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正留意他们，这让他感觉放心了不少。

　　他继续说道：“你对默德瑞克侯爵了解是多少？”

　　“默德瑞克侯爵？嗯……！年迈体衰，位高权重，我对他的了解几乎都来自公众信息。”亨利看了一眼子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今天交易的内容是让我查这个糟老头子？”

　　“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一切：详细的、深入的、不为人知的。那些众所周知的信息不必包含在内。”子爵装做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把手绢放在了展台上，“里面有一百英镑，只是你酬金的一小部分，如果你在下周三能出色的完成任务，弄来我所需要的东西，你将得到剩下的四百英镑，然后去酒馆喝两杯或者找个漂亮女人什么的。”

　　亨利飞快的把展台上的手绢塞进自己的口袋，他的手指在衣兜里捏了捏，随即露出了愉快的表情：“总酬金一共五百英镑，路易斯，这是你和我之间最大的一笔交易了，我想我需要完成的任务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子爵稍微偏了一下头，表示认可，“的确是我付给你的酬金中最大的一笔，你说的没错，这事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除了默德瑞克侯爵，我还需要你帮我留意留意他的新婚妻子。”

　　“那个红发艳妇？真没想到，路易斯！我想你对侯爵的妻子有着不良居心吧？你总这样可不好，这对默德瑞克侯爵来说可不怎么公平。”

　　“闭嘴，亨利，你给我小声点。我让你留意侯爵的妻子是有原因的，不过我并不想告诉你，这和我们的交易没有任何关联，既然你已经听清楚了我的话，并且明白我的要求，那么滚吧！亨利！下周三上午十点在码头的‘信天欧’酒馆把你收集到的资料给我。”子爵合上展出简章把它塞进衣兜。

　　在亨利转身离开前，子爵又重复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尽可能的打探侯爵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他妻子的动向，对于你这只穿梭于伦敦下水道的老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我对你打探到的消息非常期待，再见！亨利！”子爵背着手朝大厅另一边的展品走去，这的藏品非常丰富，值得继续欣赏。